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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不记得上学期有一节数学课，我扔核桃给陈青青吃，一不小心扔到了老师头上。老师很生气地问是谁扔的，然后你站起说是你扔的，结果就被老师轰出教室的事么？”
和宁泽各自打着伞走在雨中，听着雨声沙沙沙地有如磁带倒退般的作响，想起从前，张珂珂的嘴角禁不住微微扬起。
有些人即便无法拥有，但曾经一起经历过的某些触动瞬间，想起来依然是甘之如饴。
“记得，差点被叫爸妈，被你害得好惨。”
这件事，前世毕业后第一次放假和张珂珂聚餐，宁泽也曾听她提起过。
那时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当时张珂珂笑骂他是傻叉的背后原来还藏有一段她一直没说他也一直未曾觉察的情意。
暗恋这种事，如果能顺顺利利的无疾而终，也算是好事，至少大家都没有互相伤害过，说不定到最后还能留下些值得缅怀和回忆的什么。
可要是暗恋得举步维艰，比如喜欢上一个无法高攀或者已经心有所属的人，那大概就不会有什么好滋味了。
重生扰乱了历史原来的节奏，把本该被蒙尘的一切都揭开，宁泽既觉得这很糟糕，也深表庆幸。
假如他对张珂珂的情意一无所知，那大概今后的张珂珂就会和前世暗恋夏知的他一样缠绵悱恻。
知晓，然后坦诚相对，在他看来，应该会好很多，至少不会痴缠不清难分难解。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是啊，要不是宁泽一个劲的求情，盛怒的数学老师早已经把他爸妈叫来了。
明明像个盖世英雄一样地站了起来，结果却是狼狈地不断弯腰低头被人嘲笑，张珂珂摸了摸眼角，紧咬着嘴唇，暗想今天的雨实在大得过分。
“我知道。”
“啊，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现在说了我就知道了。”
“哦。”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变笨，张珂珂觉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变笨。
“不要去想从前了，过了这个下雨天，就会是晴天。”
“晴天过后，还会有下雨天，还有下雪天，还有阴天。”
“还是晴天比较多。”
“我觉得乌漆墨黑的夜晚比较多。”
“你就不能不和我抬杠。”
“怎么滴，不允许我喜欢你，还不允许我抬杠了。”
“……”
是嘛，张珂珂还是那个张珂珂，哑然无语不知该如何回话，宁泽咧嘴笑了笑。
这样的张珂珂就像玫瑰枝杆上的一根刺，她没有玫瑰的妖冶芬芳光彩夺目，但被她扎着，前世一度消沉的他才会觉得活着是一件有生机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他能和张珂珂就像从前那样吵吵闹闹下去，然后毕业、告别、各自珍重。
只是，已经产生的罅隙能够弥合么，他觉得大概是不可以的。
即便可以，那肯定是两个人的粉饰太平。
……
“我到家了。”
下了一个早上的暴雨到了午后仍是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早已超载的下水道拥堵不堪，无数雨水滞留在地表，积成早已漫过鞋底的浩荡。
街道、房屋、花草树木在风雨中模糊成块状的斑驳，清河就像一座漂浮在湖面上的城市，摇摇晃晃。
如果不是这样的风雨天，一定能和宁泽到处走走，晒晒阳光，说说从前，站在自家门口，望着面前被凝聚成帘的雨丝隔绝到难以看清面容的宁泽，张珂珂抓着自己湿透的衣角，唇角紧抿，依依不舍。
“嗯，快进去换套干衣服吧，这大风雨天的，真是折磨人。”
假如不是许诺在先，这样的鬼天气，一定没有人愿意在大马路上晃荡。
宁泽心想，若干年后，不管是自己，还是张珂珂，应该都不会再这样为一个人风雨无阻。
这便是少年心事，纵使风雨再大，拦不住的，是那片炙热的单纯心意。
而一旦成熟，一个电话，一辆出租车，就会覆盖所有。
“谢谢你这样的天气还陪我出来吃饭。”
这样的天气，就该早点放宁泽回家，只是明明知道宁泽已经淋成一个雨人，张珂珂还是不愿让他离去。
就算看不清任何面容也无关紧要，她能感受到有一种温度，就好像雨水蒸发而出的烟，从宁泽身上弥漫到她的鼻息里。
如此情绪，她明白就是喜欢一个得不到的人。
她害怕，当宁泽转身离去，日后的某一天再碰面，两个人纵使能相逢一笑互相问候，真实的距离却是千山万水般的遥远，至少不复从前，而从前才是她所要的。
“其实就像你之前谢我和你说清楚一样，我也要谢谢你给我机会说清楚。我一直当心你会逃避，那样我一定会很为难。现在和你坦白地说了出来，说不上有多轻松吧，但我想你应该能够谅解我。张珂珂，虽然我们可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但你一定会是我最难忘怀的那个。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曾经灿烂了我，我又怎会站起来帮你出头。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谢，我会为你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下雨天，好像情绪就格外的浓稠。宁泽本来不想和张珂珂说太多，可是听着细密如织的雨声，看出张珂珂对他的流连，被一种惆怅的心绪影响着，他突然感觉自己有满腹的话要对张珂珂说。
不过，说着说着猛然惊醒自己有些走歪了把前世今生的心声都给说了出来，其中意味绝不适合当下，再说下去今天决然做出的努力怕是都会前功尽弃，他连忙闭上了嘴。
张珂珂一直觉得此前宁泽说的什么先后之别是安慰她的话，但现在听了宁泽字字如锥的一席话，她忽然有些相信了。
明明相遇的那么早，告白却迟迟不敢说出口。
无数的机会在犹犹豫豫中错失而过，所有才会有今天再说什么都只是安慰的自找罪受。
要是自己能有顾沁的半点轰轰烈烈，兴许结局真的就会不同。
如此想着，张珂珂握伞的手颤了一颤。
“我不会谅解你的，因为我，喜欢你。”
风吹雨成花，浮光掠影中，宁泽看到有什么从他眼前一闪而逝，又有什么向他扑将而至，但最后驻留在他五感六识中的只有下意识后仰而引发的腰肌酸痛以及嘴唇上的薄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