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儿一把将宋吉祥拉到自己身后,低声冲她喝道:“吉祥你闭嘴!”宋吉祥还欲继续争辩,被林倩儿狠掐一把之后便不敢再做声。
红衣女子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楚楚可怜。突然间,她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大半截手臂。一片漆黑中目不能视物,那女子咬了咬嘴唇,将手臂伸到林倩儿与宋吉祥眼睛底下。两人这才模模糊糊地看到,女子那纤细白皙的手臂上,竟布满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伤痕。有的已经完全愈合,有的正在结痂,有的却是新伤,正往外渗着血。
“我不愿与那人成亲,我家父母便逼迫于我。甚至,甚至时常用抽打仆人的鞭子,”那女子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模样甚是凄惨。
宋吉祥见状于心不忍,但他却不敢吱声,只能将哀求的目光投向林倩儿。林倩儿却丝毫不为所动,平静地对那女子说道:“姑娘婚嫁之事,实在不是咱们这样的外人可以插手的。姑娘若实在不愿嫁与那人,还请好生与家人商议,万不可学我这不争气的兄弟一样离家出走。看姑娘举止言谈,定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姐,家中长辈必是通情达理之人,必能体谅姑娘心情。”
红衣女子此刻已经看出来了,宋吉祥是十分愿意带她走,可是他说话却算不了数。两个人当中能做主的是林倩儿,而她却一点儿带自己走的意思也没有。认清现实后,她停止了哭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向林倩儿与宋吉祥欠身行了一礼,带着鼻音说道:“姐姐,公子,楚月今日失礼了。向两位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害两位白白苦恼,是楚月考虑不周,实在抱歉得很。”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宋吉祥本想出言安慰她两句,看看林倩儿面无表情的脸又生生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林倩儿向那女子还了一礼:“原来是楚姑娘。姑娘说是说的哪里话,今日我姐弟二人全赖姑娘相助才能有希望脱离险境,姑娘的烦恼咱们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实在是惭愧得很。今日事急,礼数不周,待得他日若有缘再度相逢,必当重谢姑娘。”说完她转向宋吉祥,“走了,吉祥。”
“姐姐,公子,路上小心。”楚月在两人身后挥着手说道。
宋吉祥被林倩儿牵着手飞快地走着,听到楚月的声音赶紧回过头也冲着她挥挥手:“楚姑娘你也要小心些,快些回家吧。”
楚月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静静地看着林倩儿与宋吉祥离开,直到夜色将所有一切全部吞噬。
林倩儿与宋吉祥没走出多远,频频回头的宋吉祥已经完全看不到隐没在黑暗中的楚月了。
二人脚下的小道十分狭窄,且为山中野草所遮蔽,莫说是在这月光黯淡的夜里,哪怕是在光线明亮的白天,若不经识路之人指点,也绝难发现这隐蔽的道路。
林倩儿一边小心地觅路前进,一边将心中的想法说给宋吉祥听。
宋吉祥听罢不禁撇了撇嘴说道:“多亏了楚月姑娘给咱们指出这条路径来,可你竟然忍心拒绝人家。她那样娇滴滴的大美人若是真嫁与了那只大狗熊,可真是太没天理了。若这事成了真,倩儿你就是那狗熊的帮凶,哼,铁石心肠。”
话一出口,宋吉祥就后悔了,暗暗骂着自己多嘴,这下又要倒霉了。可这次,林倩儿却少见地没有跟他发火。
山路一直向上,转过几个弯之后,便将山下的大路彻底甩到了另一侧。林倩儿一边专心致志地在茂密的植物下寻找路径,一边耐心地说道:“你也听那姑娘说了,亲事是她家里订下了,并不是那个什么狗熊要强娶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她再不情愿,这门亲事也是正正当当,无可挑剔的。要照着你说的,将那姑娘带走,倒是遂了她不愿嫁的心愿。但是,你想想,你将人带走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宋吉祥见林倩儿没发火,胆子便大起来。
“后果就是,知县公子诱拐良家妇女!你倒是不在乎在你的荒唐历史上再加上这么一个条目,可你让你爹的脸往哪里放?”
宋吉祥叹了口气,仿佛突然之间身上的力气被抽走了一般,无力地说道:“为什么总是会有这样的事情,明明是不对的,却又不能更改。”
林倩儿回头白了宋吉祥一眼:“你是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伤春悲秋的?先不要讨论那个姑娘了,这条山路还指不定有什么陷阱呢。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绝不会听那个女子的指示走进这片林子里。不过好在你爹跟我爹他们正在山中办案,说不定咱们这一去还能碰上他们。”
宋吉祥有些不悦道:“人家可是帮了咱们,到人家有困难时你不愿帮忙也就算了,还无端冤枉好人,倩儿你真是没心肝。”
林倩儿见宋吉祥老为那红衣女子说话,一股无名火顿时从心头腾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真相,但看你被骗的样子可怜我还是全对你说了吧,那个女子满口都是谎言,也只有你这样的有心肝没心眼的家伙会相信他。”
“谎言?”宋吉祥不信,“你倒是说说她说什么来哄咱们了?”
“不死心么?”林倩儿没有回头,说着话轻轻地笑了一声。
在这黑暗的丛林中,林倩儿方才那带着轻蔑的笑声,像是会吃人的怪鸟在叫唤。宋吉祥听得汗毛直竖,赶紧使劲捏了捏林倩儿的手:“倩儿你别这样笑,怪吓人的。”
林倩儿想起那个女子如花般的美貌,还有干净整洁的衣裙,心里颇不是滋味。
好啊,那我就让你看看你那不吓人的好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