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道衍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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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口吐人言的“鹂”

雨一直飘到傍晚农人归家时停止,余往低头将书本覆盖在自己脸上。旁边读了一下午书歇了几次的静山,正在和一小盘点心大眼瞪小眼。她对自己撑死之前,再吃哪一块点心感到焦虑。最终,她狠狠咽了口水,选了小巧的双色豆糕。

静山小心地把糕捏起来,放到嘴里,一脸如痴如醉的傻笑。每次给小姐读完书,就可以吃到喷香的糕点,这是静山每晚最大的期待。余往把书拿在手里,站起身踱着步转悠。心神在经历过种种不可思议后,她再看什么都感觉索然。转悠了两圈,余往还是感觉十分疲惫,她决定今日早早休息了。静山用茶水抚顺喉咙,便开始为小姐张罗睡前的各种事宜。

一番忙碌,夜色降临。余往躺着床上,徐徐入眠。

前半夜,困顿的她休息的很是舒畅。后半夜,突地,余往醒转。她感觉似乎有什么窥视的目光把她惊醒,不是恶意的,只是说不上来的一种微妙的感觉,泛上她的心头。余往迷茫的起身张望,那串目光转瞬而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警惕敏锐的神经,让余往没办法再好好睡下去。她索性垂目进入了识海,识海的空间和她离开时别无二致。余往的虚影睁开双眼,漂浮在灵台上,纳罕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三个半透明的漂浮物。它们似乎充满灵性的嬉戏着,但并无灵智的样子。余往心念一动,灵识勾住其中一个,它便乖顺朝她移过来。它是鱼形的,散发着白光,呈半透明状,内里有一个古篆一样的东西若隐若现。余往眼神微凝,随即毫不犹豫地用手去握住古篆。

手指接触到符文的一瞬间,一段简短的信息涌入余往的灵识。御风而行者,云游四方兮。云游术,将清风加诸己身,小者御风而行,大者化风倏忽千里。余往愣了愣,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领悟了这样的术法。不,不对,她回想着入道时破认知之障的那一关时,自己似乎因为太过疲惫,事后直接回到了现世之中。

余往一边皱眉沉思一边唤着另外两只古篆,一个一团软绵绵的光状,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脸。和其光,同其尘,藏锋不漏。怨则作伥,剑杀其形。一个和光敛息术,一个伥鬼剑杀术。她只是大略得知了术的专有解释,实际效用还要实践得知。翻来覆去,余往对着三个古篆研究一番之后一无所获。只得,离开识海,另作打算。

夜凉如水,在微寒的月色,余往再次睡去,她睡得不沉,极为警觉清浅的样子。

一夜无事,第二天余往用过早点后,使人直接将自己的软榻搬至花亭。依旧是昨天观雨的地方,亭子再次围上了纱帐,静山一直对于小姐的身体十分着紧。这次换上了平水珠茶,余往又被静山塞了个暖炉。她也不以为意,随便指了本游记让静山诵读。

很少有人到如此偏僻的庭院,庭院里草木旺盛,偶尔会有一些鸟儿在这里停留。余往手掌摩擦着温热的手炉,眯着眼,计划着自己的下一步。也许,是时候离开。可是,她要靠什么在世间行走。即使,世界真如她所想的玄妙,那么她就更加难以举步了。还有昨晚,那一瞬的窥视,会是谁呢?如此种种猜测,让余往拿不定主意。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从书籍里捕捉到任何关于妙庭的记载。妙庭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名字吗?余往喝了口热茶,轻轻抬手在静山的手里的书页上敲了敲。静山疑惑的抬头,她指指了书,比划了一个更多的手势,静山了然的站起身,“小姐,我马上就回来了。”

余往抬手挥了挥,静山急急慌慌朝余往的厢房走去。其间还屡次回头,似乎很是不放心的样子。余往歪着头,脸色柔和,指甲抵在温暖的杯子上。等待着静山的她,眉心一跳,熟悉的窥视感。余往眼神突地凌厉起来,她缓缓起身,在亭子里若无其事让了个圈子,不动声色的寻找视线的方向。

微风吹拂起白纱,余往在一个地方站定。她迅速撩起面前的白纱,抬头眼神紧紧的钉在视线的尽头。看清眼前事物后,余往愣了愣,几乎怀疑自己感觉错了。被她发现的罪魁祸首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在树上踉跄着差点掉下来。

秋枫树上正停着一只小巧的雀儿,身材娇小如同牡丹鸟,却又拖着和身子登场的月白色尾羽。最为特殊的便是它的眼睛,不同于别的,它的眼睛是极浅的蓝色,近乎水滴。余往颇有些尴尬,她确信自己估计错了。没等她放下纱帐,对面的鸟雀突然急慌慌的飞到与她等高的枝桠,口吐人声:“我..我...不是..呀.故意的。”说道最会,它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结果,一鸟一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无言。还是余往反应过来,她试探伸出手,鸟雀犹豫了下,旋即活泼的跳到她手上。余往将它轻轻点了它的小脑袋,似笑非笑:“不如细说一二。”

接下来这只奇怪的鸟雀就如同7,8岁的孩子,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倒了个底朝天。它其实是一只小妖,不过并不是志异里那种会**书生的妖怪。“就像是拥有灵智的其他动物吗?”余往提问,鸟雀懵懵懂懂的连连点头。它是前几天在余往庭院的大树上歇息时,发现了有股很熟悉的气息,好奇才来看看。

结果,晚上悄悄窥视时被余往发现了。当余往问道如何能看见时,鸟雀也解释不清。看着它透明的眼睛,余往若有所思,大概是天生特异吧。她得知前因后果后,只觉得无言。接下来,在静山还未返回的时刻,余往就要应付一个小孩子滔滔不绝的提问。

余往很想说服这只名叫“鹂”的小鸟回家,可是人家俏皮的在亭子里蹦来飞去,让她难得生出无奈的情绪。好在,鹂也并非不知分寸,没有在静山面前显出任何奇异之处。

抱着一大摞书的静山,对这只不怕生的小鸟没有任何怀疑。一人一鸟,就这么静静聆听小女童清甜的声音,展开一幅又一副或美丽或怪诞的想象。秋枫的叶子不时飞落,阳光泼洒在亭子上。

简单用过饭,余往照常把静山打发去休息。静山前脚离开,鹂就直接从窗子飞进内室。在红木的桌子上快活的蹦跶蹦跶,仰着头看陌生奇妙的摆设。

余往从书桌上捡起一只毛笔,挠了挠鹂的背。鹂舒服的抖了抖,等着她开口。余往斟酌了一番,捡了个重要的,“我现在是什么状况呢?”虽然看起来纯稚,鹂却已经活了不少年,至少比余往大,它以往从未来过人世,所以心性纯然。

转了转小脑袋,鹂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大概是致虚的入门之阶,我不了解修道之人的划分方法呢。”余往抓住了陌生的定义:“致虚,是什么意思?”鹂沮丧地举起小翅膀:“不知道。”童声清脆茫然。余往趴在桌子上,有用毛笔安抚了下鹂,“我如何才能知道我该知道?”对于这个问题,鹂很快答复:“问知道的道人嘛。我在山里也见到过很多个呐,跑的好快的道人。”

“山里....”余往喃喃。“对啦对啦,我想起来了,十几天前我见到了一个很友善的道人,他给了我水和食物呐。恩....我可以向他问问啊...”说做就做,余往还来不及说话,鹂就展翅飞出屋子,往它所说的道人方向去了。

余往腾的站起身,想着鹂的莽撞,眼神闪烁不定,终是平静下来。她原本就无惧生死之事,把人类最为珍爱的宝物看淡后,又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

直直往内室走去的余往,检视自己,最近太过患得患失,反而使自己出乎意料的软弱下来了。躺在床榻上,即将入睡的余往再次恢复到,十三年来最为常见的样子。波澜不兴的双眼,始终淡漠的表情。

她心中多出的渴望,只能成为她前进的助力,而不是阻碍。

余往在心里默念着,即使未来会衍生出新的渴望,也不能偏离最初的方向,遵循自己的内心,波澜壮阔的寻仙访道。

一幕幕静山的影像在余往脑海里闪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是,她眼神放空,似乎透过房顶看向遥远的天空深处,招摇星。万物之逆旅者,百代之过客者。“所以....”余往轻声对自己说,“才有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