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悠一心以为他又有什么新的招术，于是还算是严阵以待地等了许久，哪知她还是高估他了，却不过是在出了颜府后，光明正大地命令马车甩开他们，转眼就不见踪影。
难道颜峰以为他们找不见路不成？
简直是小孩子心性。
陆九丝毫没有放松，带着人小心翼翼地把马车护在中间，过了一会儿，悄悄地靠近车帘，小声道：“小姐，后面似乎有人跟踪，怎么办？”
颜子悠思虑片刻，纤指一指前方幽深的小巷，“拐进去。”
于是陆九打了个手势，马车转个弯灵活地驶进那一片幽暗里。
没用多长时间，马车又慢悠悠地出来，重新向南行去。
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借着市集的遮掩，互看一眼，悄然跟上去。
在他们走了许久，小巷才又走出两人，前方一人戴着纱帽，身材纤细，却正是本应坐着马车离开多时的颜子悠。
颜子悠微微侧身对着身后的陆九道：“怎样？可都安排好了？”
陆九欠身，“是的，已经交代了他们一但有人袭击，立刻弃车逃走，以不伤到己为第一要务，只是…”他有些犹豫。
“您这样身边没人护着，妥当吗？”
“怎么不妥？”颜子悠笑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你吗？”
陆九眼中顿时闪过亮芒。
“况且，他们现在的目光集中在那辆马车上，等他们发现那只是一辆空车时，怕也早已找不到我了。我们就这样一路乔装着去找知州老爷吧。”颜子悠笑意盈盈。
她并不着急，一路上东瞧西看，集市上的玩意大多不值钱，但胜在种类繁多，样式精巧，甚至还有来自冀北、西齐的一些稀罕物件，让得她暗暗欢喜。
陆九只好跟在后头将她看中的一一买下。
反正颜府是真的不差钱。
看到如此阔绰的金主，小贩们兴奋了。
“这位小姐，女为悦己者容谁不希望自己变得更美？看看我的胭脂水粉吧，各种颜色的随意挑。”
“这里是各种好看的耳坠，包您满意。”一个大约刚过门的小媳妇矜持地招招手。
“别听他们的，我家的配饰就是官家老爷们都赞不绝口的，昨日里知州大人还从我这里买了三个送给他的第十八房小妾呢！”
颜子悠拿眼瞅了瞅这据说是知州买去送小妾的得意洋洋的中年汉子手中有点残缺有点暗淡的玉环，有点无语，上前就想搭几句话。
可没等她开口，就听见道路中央一声尖利的喊叫伴随着鞭子抽地的声音。
“都让一让啊让一让，有点损失你们可担不起！”
小贩们立时唰地清出一条道。
颜子悠凝神望去，只见一辆装扮得极为华丽的马车蛮横地快速疾驶，车前坐着一胖一瘦两个男子，皆是一脸凶狠，喊叫的正是那个瘦子。
经过她身旁的时候，有风吹起帘子的一角，让她得以看到车内的情景。
那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淡色娥眉秀致轻扫，一点朱唇娇艳若滴，两靥被特意打上了绯红，肌肤莹润如雪。
上着晚烟霞紫綾子如意云纹衫，下罩玉色绣折纸对花襦裙，中间以一缎带束腰，衬出少女娇美的身段。
当真…美人。
颜子悠惊叹，但她也没有忽略掉少女只是安静地坐着，一双多情的眸子写满空惘。
一直到他们离去，周边的许多人仍然怔怔地看着。
颜子悠扯过那汉子，疑惑地道：“那是什么人？好凶悍的架势！”
汉子原本颇为不耐，一转头看到是心目中的金主，连忙赔笑着解释，“小姐不是本地人吗？竟不晓得他们。”
他小心翼翼地看眼周围，神秘兮兮地道：“那可是汴州有名的一对兄弟俩，前些日子里得了那个小娘子，见她姿容出众，就要把她送给官老爷以谋个差事。”
“那小娘子可真够倒霉的，听说是一个月前才来的汴州，路上遭到山匪袭击，好容易逃了出来，头部却受了伤，导致失忆，家人什么的都忘了，也难怪会被着兄弟俩惦记上。”
说到后来，已是唏嘘不已。
颜子悠听完一时怔住，半天回不过神。
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性，一个没有背景但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只能作为礼物在世上颠簸，直到香消玉殒的那一天。
说来，她实在是仗了颜府的势。
她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问，“这样的事官府不管吗？”
“官府管什么？”那汉子奇怪地看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都是命，怨不得谁。”
“……”
她无言以对，猛然拉过陆九向前飞奔，“我们跟去看看。”
那华美的马车七拐八拐，进了一个有些荒废的宅子，这宅子年久失修，一些地方已经脱皮，附近的人家大概不愿与之为邻，就纷纷搬到了较远的地方，使得它的周围空旷无人。
颜子悠和陆九两人轻松地潜入其中，借着疯长的草蔓遮住身形，刚刚藏好，就听到那瘦子得意地道：“大哥，这可真是个极品，把她送上去，定然能得不少赏。”
那胖子却格外冷静，冷笑道：“谁知道？那个贪得无厌的东西，只要他依言给我兄弟二人一个小吏的位子就好。”
“也对。”瘦子突然想起什么，垂头丧气起来。
他毫不客气地拉开车帘，一把就将那少女往前拖，恶狠狠地道：“小贱人，你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作死么？给我下来！”
那少女“啊”地惊叫一声踉跄着跌下，倒在地上，衣衫凌乱，双眸含泪，本就是极品的美人，如今这般娇不胜依的样子让得瘦子眼中顿时狼光大盛。
少女的眸中飞快地闪过刻骨的仇恨，但很快被她掩饰掉，换上一点妩媚。
“这位大哥….”她喘息不已，“我…我就要被送予他人，那个老头子着实不喜欢，想到今后要服侍他，就心中难过。”
她鼓起勇气，眼中尽是绝望与悲哀，“既然如此，不若…不若大哥今日就要了我，让我最后一品个中滋味。”
她羞羞怯怯，“我…我还是处子。”
闻言，那瘦子先是一阵愕然，转而就是一阵哈哈大笑，对着胖子道：“大哥，看到没？美人儿求我呢！”
胖子皱皱眉，看了一眼弟弟，冷冷地道：“那你早早完事。”
得了许可，瘦子再无顾忌，猛地扑上去，撕扯着少女的衣裳，一边喃喃道：“美人儿，我来啦！”
美人儿美眸含泪，小小声道：“忘君怜惜。”
躲在草蔓后面的颜子悠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转身示意陆九动手，她知道陆九是学过一些武功的，虽然粗浅，但对付这两个人特别是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应当可以。
陆九却摇摇头，眼睛死死盯着院子里，淡淡地道：“看样子是不用了！”
颜子悠一愣，连忙再看，瞬间眼神一凝，写满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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