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斗台上，一个人重重地撞在台边栏架上，又跌落下来，摔在地上猛然咳出一口血。
对面，青衣男子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挑了挑眉：“不怕死么？有趣。”
莫初忍住胸中撕裂的痛意，缓缓从地上爬起，她脊背挺直地立在齐夜对面，血污模糊的脸上透着固执与坚决。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齐夜笑眯眯地看着莫初，挥挥手中的树枝又道：“我不喜欢杀生，只要你点个头把极乐弓交给我，这个妖修就让你带走。”
“我说话算话。”齐夜盯着她，眸中多了一份幽绿与迫切。
莫初朝他弯弯嘴角，随后摇头。
齐夜的笑容依旧，却多了份僵冷，他扔掉手中树枝，勾唇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浪费彼此时间了。”
冷光一闪，齐夜手中多了一把长剑，剑柄处垂着一根碧绿的长绦，正是今日他与太玄宗弟子比试时用的那把剑。
莫初将手按在腰间的乾坤袋上，咬了咬牙，依旧一声不吭地放下。
齐夜眸光陡然发暗，他手中长剑一指，锋利的剑刃瞬间破开周围空气滑至莫初身前。
剑尖一挑，冰冷的锋刃已抵在莫初手腕处，只要齐夜稍稍用力，就能将这只手齐腕割下。
“最后一遍，极乐弓给我，我放你活着离开。”齐夜扫了一眼妖修，嘴角笑容阴狠道：“极乐弓与他，你只能选一个。”
莫初黑眸幽深，她依旧摇头：“极乐弓我要，那个妖修我也要。”
“鱼与熊掌都想兼得，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师妹。”齐夜唤了莫初一声，面露遗憾道：“你还是太年轻。”
语音一落，他手中的长剑离开莫初手腕直接朝她的心口刺去。
他本可以留莫初一命的，可如今，他改变主意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们太像了，像到他几乎以为在这个少女澄净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他不应该有影子。
他本就由影而生，他就是影，只要他愿意，他能够化作天下万物，甚至他还可以化作道之影，成为天道！成为世间最强的存在！
可唯独他自己的影子，他不要！
齐夜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一瞬间的疯狂，他盯着莫初倔强的面容，突然剑锋一转，对准了那双黑眸。
“阿姐！”身后传来离宝的嘶喊声。
莫初没有回头，她的视线里此时只有那如闪电般刺来的剑刃。
她咬紧牙关，却发现那剑在离她的眼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齐夜面色微白，表情似乎异常痛苦。
他扔掉剑，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莫初松出一口气，悄悄将右手上跃动的一小簇青蓝色火焰收回。
“你走吧。”齐夜咬着牙，声音中多了几分抑制与颤抖，有冷汗从他额角滑落，他的眸光中跃动点点幽绿冷光，竟叫人看了有些发憷。
周围之人皆后退，明澜老者盯着齐夜，眸光中闪动着奇异之色。
莫初擦去嘴角血渍，拉过那名妖修，转身即走。
妖修有些惊愕，他的面容依旧迷惘，甚至走了几步还转过头来看身后之人，仿佛全然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一般。
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铛铛”声，众人只听得那声音越来越远，随后莫初一行人便消失在石樵深处。
齐夜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几人消失的背影，又缓缓站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狠戾。
明澜老者见他恢复如初，便上前几步正要开口，却听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妖族那边一定会找来，该处理的人处理干净，好处少不了你的。”
邵阳派秘法隔空传音术。
明澜老者捋捋长须，朝齐夜点点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既然齐夜愿意将鲛人泪给他，他自然乐意相助。
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齐夜这样的人竟然不要鲛人泪与妖丹，反想要那个修为低得要死的邵阳派弟子手里的法器。
明澜摇摇头，当齐夜转过头来看他时，他恰当好处地掩去了眼底的那一抹精光。
……
破旧的草屋前，离宝跟着莫初正要进屋，却被一人被拉了回来。
“你做什么？”离宝焦急地挣了挣，发现自己睁不开那只手后，一脸气愤地盯着云山。
云山轻咳一声，“你进去不方便。”
“难道他们两个就方便？”离宝手一指，正好指在已经进屋的二人身上。
那个男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离宝后，茫然的眸光中更多了一层雾气。
“哼！不就是比爷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点，有什么了不起的。”离宝见那妖修看过来，忙将头一撇，下巴扬得高高的，余光中瞥见莫初扶着那人在凳上坐下，牙一咬又冲过去，“你们孤男寡女，我阿爹说过…唔…呜呜……”
云山忙将他的嘴捂住，连拉带拖地弄了出去。
那妖修眨眨眼，似乎有些好奇，却又有些惧怕，等云山离宝二人消失在屋外后，他的眸光又迷茫起来。
屋中只剩下他与莫初二人。
莫初一声不吭低头解弄着他手上的铁链，长长的睫毛垂着，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就只能呆呆地坐着，伸出双手任由莫初摆弄，偶尔皱一皱眉头。
铁链从妖修的手腕中穿过，莫初几乎每动一下铁链都能看到他手腕处翻出的血肉与筋骨。
世间竟还有如此狠毒的方法，莫初拧眉，长卷的睫毛微扇，如扑腾着翅膀的蝴蝶一般。
那妖修看得认真，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那只蝴蝶，却发现蝴蝶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有一双幽黑的眸子出现在他面前。
他一惊，想收回手，却猛然感觉一阵刺痛从手腕处传来，妖修眉头紧蹙，闷哼一声，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他惊讶地看着莫初，却见对方的手又恶意地在他伤口处按了按。
妖修的眸光如月光般清澈，他委屈地动了动嘴，却未吐出只言半语，倒是莫初，她抬起头盯着他冷笑道：“白听夜，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