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对方慢慢朝自己走来,王道人的心不禁升起一丝寒意,以往的经验告诫他,这种时刻,这种鬼地方,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人,一定不是善类。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惕,他只得强装镇定道:“请问阁下是?”
兴浪兽看了眼两边的三胖和高渐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不回答王道人的问话。相反,他却来到三胖的面前,声音委婉道:“怎么样,一切进行得都还顺利吧!”
面对这个神秘兮兮的“怪人”,三胖竟然不为之所动,甚至口气十分熟络道:“顺利,托公子的福,事情办得十分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差池。”
一边的王道人越看越不对劲,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怎么像是主仆关系似的,三胖毕恭毕敬,而后那位白衣青年则气宇不凡,英姿勃发,一看就就自于名门望祖,甚至还有可能是初升大陆之上哪个不出世的超级巨擘。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此人究竟是敌是友呢?
兴浪兽看了王道人一眼,似是才发现对方的存在,这才眼中放光,随即探上前去,抱起对方的双手,殷切道:“您就是孙长空的师父吧!一看将老当益壮精矍铄的样子,我就知道是您了!怎么样,在法戒会里受苦了吧?”
王道人心头一震,不禁暗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清楚苍化仙苑的规矩,就连向来不对往公布的法戒会,他居然都知道。莫非,他也曾在仙苑之中待过,而且地位一定不会低了。因为一般的弟子是没有资格知道仙苑内幕的。
虽说心中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件事情,可表面上他必须得变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然只将会有失身份。想到这里,他随即微笑道:“不知小兄弟你来自哪里啊?为何与孙长空他们认识。听你刚才说话的语气,似乎和三胖也有些交情。长空这一年没在苑中,他身上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可我与三胖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有哪些朋友,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可为什么之前就没见过你呢?”
面对王道人的犀利盘问,兴浪兽展现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大气魄。不过想来也是,他和王道人相比起来,无论是年纪,辈分,还是修为实力,都要远胜于对方,委实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他唯一的苦衷就量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以防对方有偏见之心。
稍微想了想,兴浪兽便道:“呵呵,我和孙长空早就认识了,只不过那是在集市之中,所以并没有来得及上山前来拜会,请道人见谅。至于三胖和高渐飞嘛,我是登高城城郊遇见他们的。当时,我看他们神色慌张,以为二人有不轨的行径,便一路尾随。却不曾想,他们居然是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所以才会仓皇脱离。我这人没有什么优点,就是喜欢打抱不平,所以就趁此机会将他们领回了我的家中,用粗茶淡饭招待了他们。”
兴浪兽还未说完,高渐飞便接着道:“粗茶淡饭?如果燕参鲍肚也算的话,那我们平时吃的岂不成了猪食。”
兴浪兽还没怎么样,另一边的三胖已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对方嗤笑道:“这个词我爱听。吃了公子家的饭菜之后,我真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全都白活了。”
高渐飞一同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能在公子浓住一辈子的话,我还修什么仙,练什么功,直接在这里享福算了。”
听着二人一来一回的有趣对话,兴浪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羡慕的表情,就连两只眼睛都看真了,竟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等待回话的王道人。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王道人的年纪虽大,但脑子还没有糊涂,说来说去他们三个还是没有将如何来到这里的前因经过告诉自己。对方越是这么做,他的好奇心便愈发严重,已然到了非知不可的地步。
看着对方着急出汗的样子,兴浪兽伸手递过一方缘丝帕,语气平和道:
“这件事情说来有些曲折,不过您如果想听的话,我倒是可以大概叙述一番。”
接下来,兴浪兽便把前一夜发生在自己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番。前一天,他刚把三胖和高渐飞安排妥当,外面便传来了阵阵喧哗声。为了搞清情况,他们捉了一个执法者的成员,将他挟持到小屋之中,严刑逼攻,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人终于说出了真相。原来,他们要去杀人,杀一个残害同门的罪大恶极之人,而他便是王道人。那人说得相当含糊,关于孙遾的那一段居然只字未提。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三个还不知道孙长空还在法戒会之中。
“糟糕,虽然我逃出来了,可那帮冷血动物不会牵怒长空吧!”
三胖一愣,随即道:“孙长空?他居哪里?”
王道人一拍大脚,后悔道:“还能在哪,当然是法戒会里的了。我就是给他顶的罪!”
接下来,王道人又将他与孙长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听说孙长空错手将张真人杀了之后,三胖直接吓得坐倒在地,一边指着头上,一边破口大骂道:“那小子难道是疯了不成?他就不怕苑里让他给张真人陪葬吗?”
王道人奇怪地笑了笑,然后道:“他要是怕的话,那还能叫孙长空吗?长这么大,他怕过什么。八岁那年,独身一人面对吊睛白虎的时候,他也没有示过软,细嫩的胳膊差点被对方一口从身上咬下来,可他硬是一声没哭,只有半夜睡觉的时候才怪叫了几声。这便是孙长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上问苍穹,下游冥府的孙长空。”
三胖急不可待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闯进去救人吗?”
王道人愁眉不展道:“要是真像所说的那般轻巧就好了。可惜,法戒会高手如云,修为达到知命境的长老,不下十人,包括夏晚青在内,还有四个晋入到改命境的不世强者,光是他们就是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更不用说在这旁边有心助威的看客。双方一旦打起来,那简直就是一场龙争虎斗。这种事情,苍北仙苑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发生过了,看来今天记录就要破灭了喽!”
兴浪兽点了点头,显然他也同意王道人所说的话。硬闯肯定不是办法,他们必须想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既能救人,而且还能不与法戒会的那些人发生冲突。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之中,要想策划出一个完整的方案,实在太匆忙了。
“要不这样吧!一会我一个人先去那里探探虚实,万一那帮人大发慈悲,将孙长空放了,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王道人应和道:“也对,只知道上火着急,把这关键事情都忘记了。也许,长空已经从那里回去了也说不定,你看我这脑子。”
说罢,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果然令一件事情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先是收容了三胖和高渐飞,这又救了我一命。这种恩情,我王如水定然不会忘记。”
兴浪兽朗声一笑,举止之间透露着儒雅的书生气息,要不是见步伐轻盈,身法高超,王道人还真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文人骚客了呢。
“如果您坚持的话,就叫我逐浪吧!”
“逐浪?这名字……”王道人面色难看道。
兴浪兽不禁笑道:“怎么了?这名字不顺耳?”
王道人摇头道:“顺耳倒是顺耳,只是这名字的寓意似乎不好啊!你想,逐浪逐浪,这说明你一辈子就只能随波逐浪,为他人所使。我看你也不是一般人,难道甘心一生都屈居人后吗?”
面对王道人的解释,兴浪兽却是不以为然,他的脸上依然带笑,只是头上的汗水已经滚落下来。
兴浪兽常年生活在泽渊之中,早已习惯了与水为伍的日子。只要离开水域时间一长,便会出现严重的脱水反应。再加上,他这两天事务繁忙,一直都忽略了此事,如今百恙交加,竟教他苦不堪言。二话不说,他已跃身跳入了溪流之中,丝毫不惧严寒的侵袭。王道人见此情况赶紧上前,褪下自己的风氅送到兴浪兽的面前道:“你怎么了?为何要在这大冷天里泡凉水?难道,你就不怕惹上风寒吗?”
兴浪兽双手掏着水,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浇淋,这样反反复复好几十次之后,才算舒服了一些。眼见善良慈爱的王道人拿着大衣等着自己,他的心中不禁划过一丝怪异的情感,这在他之前的岁月之中是从未体会过的。
他看着对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不怕寒气,可对方好意在前,他也不想寒了人家的心,于是欣然接过那件风氅,连忙道:“多谢道人关心。”
可刚一上岸,王道人的脸上便已经沉了下来。不等兴浪兽反应,对方居然伸手使出一招虎爪,直接钳在他的咽喉之上,周围空间竟在这一刻停滞了一般,三胖与高渐飞慌忙上前,想要阻止王道人“行径”。
“你们都给我站住,看清他的样子!”
说罢,王道人用另一只手掌拉起兴浪兽的手腕,谁知一块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鳞片,赫然镶嵌在他的身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