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墨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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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夜宴(四)尘外心语

受辛以一种淡淡的目光打量着墨羽!这时恶来也兴奋地道:“陛下,这位墨剑客臣在江湖也听说过,确是侠名远播,剑道中人无人不知啊!”

墨羽心中一凛,自己并未报姓名,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墨羽?但微一思索立即想到,定是妲己在自己入殿之前已在众人面前提过自己。

受辛听到恶来的话,有些吃惊,带着些许疑问、戏谑的口气道:“哦?是吗?难道比你还厉害?”

恶来犹豫了一下,道:“这……臣也是第一次见到墨剑客,虽未比过,臣怕是望尘莫及!”语气间极是恳切,决不是虚谦之词。

受辛不再说话,心中却暗暗心惊。在他眼里,恶来已是这世上首屈一指的剑客了,可听他所言,这墨羽他连见都没见过却已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墨羽在江湖上名头之大可想而知,又见墨羽这般举止神态,更觉非同寻常。

受辛看着他,轻轻的问道:“你,就是墨羽?”声音威严,阴鸷,冷峻,锋锐,似在尘世中唯一的声音!

墨羽低着头,淡淡的答道:“臣,正是墨羽!”声音雄厚,苍远,空灵,静穆,仿佛飘荡在尘世之外!

受辛不再说话,又在打量着墨羽,目光闪烁,似在思考什么。大殿里又一次没有了半点声音,所有人竟都有些惴惴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受辛突然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墨羽,你究竟从何而来啊?”

墨羽听出了受辛话中隐含的含义,略一思索道:“陛下,臣从山林而来!”

“山林?”受辛听到此话如听到天书一般,心道:“山林之中既无高楼广厦,又无艳女美食,有什么好?”就问道:“山林之中有何好处?”

墨羽不慌不忙,侃侃而谈,说道:

“陛下,请听墨羽一言。人乃万物之灵,深谙阴阳变化之道,运天地万物以为己用,植百谷以裹腹,养蚕桑制衣装。人之喜与忧,乐与愁,往往非因冷与暖,饥与饱,而在于人之尊卑之别,贫富之差,荣辱之异,以致人心不静,滋生无穷烦恼。山中生活虽然好似艰苦简陋,其实喜乐无穷:鸟鸣嘤嘤,流水潺潺,天籁之音远胜世间一切丝竹管弦;山川壮丽远胜一切华楼宫殿;花草清香远胜于一切奇异香料;甘泉芳洌远胜千年窖藏;山间青笋参果,山药伏苓,野果野味不逊任何美味佳肴……臣本胸无大志,生性疏懒,隐居山林之中虽也偶感孤单寂寞无聊,却可脱去红尘烦恼,纵情山水,怡乐林泉,脱名利之困,不朝公卿,不拜王侯,无忧无虑,此实为臣之所求!”

众臣都静静听着他的话,不知不觉随着他的话,悠悠的思绪好像也飞出了这华宇宫殿,高城围墙,飞到那到处都是青松绿柏、鸟语花香,清新怡人令人心旷神怡悠然自得的清山碧水之中。大殿上的人大多出身尊贵,自小耳濡目染便是富贵之家的奢华生活,今听墨羽之言,都突觉这一身引以为傲的富贵之气,其实都是一团浊乱。

受辛听得也是心驰神往。他虽说甚喜权位,迷恋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但却要日日为国事操劳,几年来征战南北几无一日停歇,时间久了也颇感天位维艰,着实疲累,听墨羽一说,也不禁羡慕向往起那林泉中的生活。可是,当听到墨羽最后一句话,“不朝公卿,不拜王侯”,却猛然又重新激起至高无上无可侵犯的帝王之尊,冷冷的看着墨羽道:“墨羽,你刚才所言虽也有理,但你说可以不朝公卿,不拜王侯,我看却也未必!”

墨羽不知受辛何意,道:“请陛下指教!”

受辛带着悠长的声音道:“寡人既为当世天子,乃是代上天统御这九州万方,世间一切虫鱼鸟兽、山河湖泊,列国万民皆寡人所有!你纵是在天涯海角,总在寡人版图之内!你居于山林之中,可若寡人下旨平尽山川,伐尽林木,你可还有立锥之地!”语气中似在玩笑戏谑,又似在十分认真。

墨羽只觉脑袋嗡得一响,他万料不到受辛会说出这样一翻话。他微微抬起头,见受辛正往前探着身,看着自己,嘴边含笑,目光却如山一般巨山一般压过来。

墨羽暗暗心惊,一颗心砰砰直跳,只觉平生确从未受到过如此可怕的重压,当下低下头不再言语!

受辛见他不再说话似有惧意,不像刚才那般镇定自若,顿时仰头大笑,声震屋瓦,如洪雷一般,好像整个鹿台都在微微颤动!突然间只觉自己扫平东夷,灭国无数,直让千国俯首,万民称臣,这般功业也没让自己如此刻这般喜悦满足!

殿内众臣都意外惊愕无比看着受辛,实不知道受辛此刻为何这般高兴。受辛笑完,好像极其满足,大声道:“墨羽,你起身吧!”说着伸出手来,示意他可以站起来了。

墨羽应命起身。受辛看着墨羽道:“好,很好!”众人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

这时崇侯虎见伯邑考身边之人如此礼遇重视,心中极是不爽,对受辛道:“陛下,这墨羽名声如此之大,必有不凡身手,却不知比本朝三大剑客如何!”崇侯虎并未见过墨羽出剑,但只觉他剑法再高,总也高不过这王庭中的三大高手,或可借他们之手压压他的士气。

墨羽心中一凛,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三个大剑客这个词了,禁不住问道:“敢问陛下,三大剑客是谁?”

受辛目视费仲,费仲会意受辛是要他向墨羽介绍三大剑客究竟是谁。他身为王庭重臣,竟向一个身无半点功名爵位的人介绍谁是三大剑客,微感不快之外,却更感心惊,只觉受辛从未如此礼遇过一个人。

费仲先对受辛深躬一礼,接着面对墨羽朗声道:“墨剑客,陛下最是爱剑之人,曾制得三把举世闻名的宝剑赐于王庭中三名剑术最高之人,便是本朝的三大剑客!”说着,指着恶来道:“第一位便是恶来将军,所持乃陛下所赐含光剑!”

恶来到墨羽面前,显得心情十分喜悦,道:“墨剑客,幸会!”他久闻墨羽之名,却没想到会在此地相会。

墨羽微微点点头,微笑着对恶来道:“幸会!江湖中人投身公侯之门以求建功立业者着实不少,但如将军成就者却是凤毛麟角!”恶来谦卑地道:“全是天恩浩荡,恶来才有今日!”

费仲继续道:“第二位是微子殿下的门客林风!”

这时,从宴席中微子身边不远处,站起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青人。他虽无官职,但因手中有天子所赐宝剑,也被邀请参加宴会。他见到墨羽目光闪烁,显得十分激动,道:“墨兄,林风久仰大名万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您,改日请务必指教!”

墨羽听他是微子手下,本来心存警惕,却听他言语十分诚恳,且见他目似朗星,额头宽广不像是有城府的人,倒颇生好感道:“过誉了!”

此时墨羽心中砰砰直跳,心道:“原来这就是三大剑客,含光承影都出来了,那宵练终于出来了!”想起在草落村那日在夜中那刺客形如鬼魅,使得就是这宵炼剑,那时看他不清,但现在这里灯火通明,今日定要看看你是何模样!他陡然想起那一晚那刺客逃跑时曾放言会在朝歌再见,却实在没有想到在这天子的赐宴上如此相见。

费仲继续道:“第三位是王后保荐,现在原粮正,即现今太宰尤浑大人麾下听用,姓龙名环,所持者乃是陛下所赐宵练剑!”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这时从尤浑身后走出一人,到墨羽面前。由于他一直在尤浑身后,被他挡着,墨羽竟一直没看到他。

墨羽一看他,顿时心头一凛,此人看起来年龄甚轻,不过二十四五岁,窄脸低鼻,眉如弯刃,眼睛竟有说不尽的阴邪之气,有些发灰的脸上从双眉间至嘴角处竟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嘴角咧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加上他阴鸷的目光,看起来极其可怖。

墨羽冷冷的盯着他。可他却毫不在意地走到墨羽面前,狞笑着操着那般依然十分厮哑的声音,道:“墨剑客,一向可好!”语气颇为得意,十分有恃无恐。

墨羽打量着他的模样,突觉心中极怒,但也知不能发作,微一思索突然笑道:“龙环大人受陛下和王后如此重视,可谓年轻有为啊!”突然伸出手拍拍他左臂,好似亲近关心之意。

谁知墨羽一拍,龙环刚才还在得意的脸上顿时满面通红,险些叫出来!原来他左臂为墨羽所伤,虽然已有两月有余,伤口逐渐愈合,谁知墨羽刚才拍他时故意猛一用力,龙环只觉刚刚结痂的伤口陡然又破开,鲜血又开始往外渗,疼痛异常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咬着牙恶毒的看着墨羽。

墨羽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冷笑,转过身来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