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墨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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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后继有人(下)

墨羽也道:“公子昨晚喝太多了,是要多该好好休息一下!”说完,他又转过身,赞许的看着姬发道:“姬发,真没想到你射术练的这么好,五射的白矢、参连二技你居然能一块练,怕没几人有这样的本事!”

墨羽说的是射箭的两种技能。白矢者,箭中靶心,箭头发白!参连者,先射一箭再连射三箭,箭箭相衔如同一线。这姬发能同时射出四箭且箭箭中靶,实在是难得。姬发谦道:“哥哥是在笑话我,您的剑术才是当世无敌的绝技,我这点本事,简直不值一提!”虽这样说,心里却颇为得意。

南宫适也在一边帮腔道:“二公子天资颖悟,尤擅骑射,连大公子都称赞不已!墨剑客,昨晚一睹神技,真是惊世骇俗,南宫适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西岐能有墨剑客这样的人物,不能说不是国家之幸啊!”

墨羽道:“将军何以如此褒讲,墨羽可担当不了。”墨羽这样说着,总觉得南宫适现在这样说,似有他图!

果然南宫适道:“南宫适久在军中,军中虽然好手不少,却难得能见到墨剑客这样的武学宗师,是真是天赐机缘!如今我西岐军中也有大量士兵以剑为武器,墨剑客若有闲暇,可到军中指导一下兵卒训练如何?”墨羽躬身道:“大将军谈何指导,墨羽既为西岐之臣,自当遵大将军之令!”

南宫适听到,不禁十分喜悦,又道:“南宫适本领微末,但也在杀场上征战多年,今日能否想请墨剑客指教几招?”

墨羽尚未说话,姬发一听已兴奋起来,道:“好好好,墨大哥,南宫适将军可是武艺超群,在西岐可谓勇冠三军,无人能敌的,这下要让我好好看看您的本领了!”

墨羽心下思量,南宫适是统率西岐六军的大将军,似不便动手,就道:“南宫将军是我西岐军中主帅,统领全部周军的大将军,墨羽怎敢放肆?”南宫适笑着不以为然地道:“我们以武会友,哪能说什么放肆不放肆呢?”说着也不等墨羽回话即向一旁兵器架子走去!其实他腰间有一把佩剑,只是他昨晚他看到墨羽惊天绝技,知道若以剑相拼无疑是自取其辱,他从兵器架子上取出一支长约七尺的方天画戟!

那戟看起来极是威猛沉重,可南宫适持之如若无物,南宫适心想常言说一寸长一寸强,墨羽的剑虽然也很长,但终究比不过自己手中的方天大戟,以长击短,或许可以对上几招!

南宫适持戟站好,对墨羽大声道:“墨剑客,请指教!”墨羽见他执意要比,只好道:“好,大将军先请!”

南宫适知道墨羽绝技在身,也不客气。他大喝一声,戟指墨羽猛攻到跟前,向墨羽斩去!

眼前那戟就要砸到墨羽身上,墨羽却突然闪身避过,南宫适又跟着攻来。他大戟乱舞,墨羽左避右闪,南宫适的大戟使得虎虎生风,而墨羽躲得也极是巧妙,旁边姬发看得目眩神驰。舞了几招,南宫适见墨羽明明就在眼前,可手中万钧之力却丝毫招呼不到他身上,只觉如可破山碎石的一拳却好像打进棉花上一般,不禁又惊又惧手心直冒汗。

南宫适朝墨羽下盘横扫,墨羽轻身一跃,已至丈余外,南宫适又势如猛虎般冲过去!

墨羽却依然立在当地,衣襟当风一动不动。

南宫适一刹那脑中突然显出昨晚那惊世骇俗的一幕,那一刻墨羽也是像现在这般静穆,南宫适突然有种惊慌的之感,可已收势不及。

陡然间眼前紫光闪动,那紫光南宫适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摄人心魄,当那紫光突然在面前划过时,南宫适已知无幸!果然,突然双手手腕,双脚脚踝处如同时受到猛击,突然剧痛,双腿像不受控制似的骤然立住,双手把握不定方天戟划落,重重摔在地上,南宫适只觉如受雷轰,一动不动立在当地!

这时,在一旁的姬发见状突然大声欢呼叫道:“好啊好啊,墨羽哥赢了!”

南宫适听着姬发的欢呼声,看着地上的戟,竟面如白灰,垂头丧气地道:“剑客神技出神入化,南宫适钦服之至!”说着弯腰捡戟。他原以为自己沙场征战多年武艺超群,勇冠三军,虽然不及墨羽这般惊世震俗,但要对战几招想也不难,却没想到连一招都没过便已落败,想此只觉面红耳刺羞愧不堪,却也暗暗庆幸,这里并无外人,若是被自己属下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怕是颜面扫地,再无威信可言了。

墨羽见他这模样,心生不忍。他弯身帮他将戟捡了起来又道:“南宫适将军,请听墨羽一言,其实武学一道,各有所长,未必可单以胜败来分。剑为短兵之祖,重近身搏战,以迅捷精准见长,若是近身相搏单打独斗,一支短剑反比戈戟矛钺之类的长制兵器更占上峰。但若是在千万人混战的战场之上,远远及不上戟戈之类这般大开大阖,横扫千军的威力!墨羽于剑术上虽稍有建树,却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实不过是一个百无一用之人,而将军你却是军中主帅国之栋梁,外御敌寇,内安民心,为西岐建功立业,保我家国,此一点墨羽实万难及一!此为墨羽肺腑之言,绝非虚谦之词!”

南宫适心下沮丧,见墨羽说的如此真诚,不禁叹道:“墨剑客剑术神技惊世骇俗,然胸襟胆识却更令人佩服,南宫适这次是服到家了!”又道:“墨剑客,二公子,我去看大公子醒了没,先告辞了!”说完抱拳辞行离开。

墨羽姬发立在当地,看着南宫适的颇有些落寞的背影远去。姬发道:“南宫适武艺精湛,在军中勇冠三军,还不曾这样败过!”墨羽听到他的话,心下有些后悔,不该这样争强好胜,自己刚才为何不相让几步,这般让他输得太没面子,一个大将军因这样的小事折了锐气,太不好了。

南宫适走了,姬发笑着对墨羽道:“墨羽哥,你剑术这么好,不如收我做弟子吧,把我剑法都教给我,让我也做一个游历江湖,行侠仗义的大剑客!”说着,一脸天真模样。

墨羽笑着抚摸着姬发的头道:“哈哈,你既唤我为哥哥,就是不做我弟子,我又怎么会不教你呢?只是你是王族子弟,身负家国重任,应多习些圣人之道,兵法韬略,治国安邦之术才是正经!”心道:“你大哥希望你将来承接王位,担起姬周国主之责,这游历江湖的侠士,这辈子怕是做不了了!”姬发又道:“羽哥,我也习得一些剑术,也不知练得怎么样,你帮我看一下!”墨羽点头道:“嗯,好啊!”

姬发走到兵器架上,取下一只剑,道:“羽哥,您看好,我开始舞了啊!”

墨羽笑着点点头。

姬发随即挥剑舞起!劈砍崩撩、格洗截刺,剑招虽不十分成熟,但也有板有眼,墨羽仔细看着,不禁微微点头赞许。却在一刹那,墨羽突然发现姬发神情极其专注,眉宇间凝聚着一股狠戾和杀气,招招式好像真在与强人对敌似的,不禁暗暗心惊,心道:“这姬发与他大哥秉性真是大不相同!”

姬发正在全神贯注的舞者,初时刚猛有劲,颇有威势,却不知怎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干脆停了下来。他突然一声重叹,脸现愁容,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墨羽一见他这模样,不禁有些奇怪,问道:“姬发,你怎么了,心中不快吗,小小年纪还有什么发愁的事吗?”

只见姬发凄然道:“父亲在羑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母亲又病的那么重,大哥要去朝歌救父亲,也不结果如何,当年我祖父就是在商都被商王害死的,现在父亲在那里,大哥也要去,我心里十分担忧他们,可又不知该做什么!”

墨羽一听此话,心情也沉重了下来。他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担心,你父亲在羑里被囚那么多年,只是生活困苦些,并无大碍,我想你父亲定是有神灵保佑,谁也奈何他不得!此次入朝歌我跟你大哥一起去,一定会保护好他,再说殷商朝王庭中还是有很多好人,他们会帮我们的,我们一定可以救回你父亲,一家团聚的!”

姬发听完,可脸上忧愁之色竟未稍减。他依然不作声,只是以剑向地上乱劈乱划地,地上被划出道道划痕,姬发显得似百无聊赖,又有似满腹心事。墨羽察觉一丝异样,道:“姬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说,不要压在心里,心气郁结最宜伤身了!”

姬发怔怔的,刚要说话,可又不知怎么了,又止住没说。墨羽见之,突然笑着道:“怎么,还信不过我吗?”

姬发又回头看着墨羽,突然觉得墨羽是那么的让人信任,感觉这位异姓兄长的心胸智慧像大海一样广阔无边,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容纳的下!他犹豫了一下于是道:“好,我与你说了,你可不能对大哥说。否则,他定然又要责罚我了!”墨羽一听,不禁笑了出来,说道:“好,你说吧,我不与他说!”

姬发好像还是有些犹豫,好像极难出口似的,支支吾吾一会儿,终于道:“我常想我们西岐国力鼎盛,兵强马壮,为何要对殷商卑躬屈膝,事事顺从!”

此话一出,墨羽先是一惊,没想到姬发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稚气未脱的少年,心中竟还藏着这般心思想法,于是试探着道:“殷商是当今天子,四海宾服,我们现在这样忍辱负重也是为我族能够生存发展,安定繁荣!”

“哼!”姬发两条细眉一挑,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道:“只怕没那么容易!想那殷商初时也不过是居于亳地的一个小邦,趁夏末天下大乱时乘势而起,夺得天下。他自己这样发家,自然最怕的是别人学他。像祖父季历,还有父亲时事事小心,谨小甚微,每次征伐所得必先进贡给商王,一点都不敢出错,可是结果呢,祖父季历被他们害死,父亲被他们囚禁七年!”

墨羽听到此,想起昨晚散宜生的话,只觉两人所说如出一辙,也叹了口气。

姬发继续道:“其实父亲和大哥都不明白,只要我西岐富强一日,商王便一日不得放心,必要事事找我们的麻烦,终必除之而后快!因为他怕别人学他们祖宗那样造反,我看要想解除我西岐危难,除非我们自毁社稷,毁弃关隘城池,带领族人回到那戎狄所居的幽地!”说着好似微一沉吟,又摇头道:“不,这样怕也不够,我们还要废除礼乐之制,脱却衣衫服饰,焚去书简典籍,迁进那深山老林中做那茹毛饮血的上古之民,这样,他们对我们才可以真的放心了!”说着一脸咬牙切齿的愤恨之色!

墨羽没想到姬发心中竟郁积恨怨至此,又试探着问道:“那要你看,该怎么办呢?”

姬发一听,突然目放精光,大声道:“要我看,就不该对他们那么低眉顺目,那殷商名为一朝天子,统御天下,说到底与周族一样,只是一族人,金口玉言称孤道寡,其实那是天下诸侯共同扶持的结果!他若能布施仁义,善待诸侯,善待百姓,让天下人都能有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大伙儿就认他是一朝天子!如若不然,大伙就该合力把他们从王位上撵下去,滚回他的亳地!”说着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大哥天性忠厚软弱,还要带那么多财物亲到朝歌去求那受辛,要是换了我就召集西路四百路诸侯会陈兵孟津,看他放不放人,要不然我就带兵破五关兵进牧野,给商纣要人!再不然就打进朝歌,斩了那受辛崇侯虎还有那一帮奸佞小人,重立朝纲!汤能以七十里兼桀天下,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到那时父亲也不必回西岐了,就在朝歌登基……”

姬发越说越是兴奋,越说越是忘形,这些平日想了无数次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这次面对这位可信赖的兄长竟全都倒了出来,他望着天空,目光晶莹闪烁显得兴奋异常,好像已经隐隐约约看见自己已经骑着高头大马在朝歌城里威风凛凛的样子!

可谁知就在这时突然听一人道:“姬发,你在说什么?”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姬发惊得全身一震往旁边一看只见伯邑考脸色铁青,正怒不可遏看着自己,其背后还跟着散宜生和南宫适。

姬发万万没有想到伯邑考这时会突然前来,顿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吓得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哥恕罪,我是信口胡说的,您别生气!”墨羽也十分意外,一时竟愣住了!

此刻伯邑考显得极其恼怒,目眦欲裂,瞪着姬发喝道:“好,好你个姬发,我姬氏一族世世代代忠孝仁义,承继先祖之德勤于耕作育养百姓,未曾做过半点不忠不义之事,今日却没想到生出你这么个不肖的叛臣逆子,父亲对我们的教诲你都忘了吗?当年祖父在朝歌遇害,父王尚且忍辱负重未曾做出有亏臣道的叛逆之事来,今父亲囚于羑里七载毕竟尚无性命之忧,你竟然就生出谋逆之心来,当真是不肖之极!殷商六百年江山,根基稳固,岂是我等所能撼动,况且战事一起,立时天下大乱,争战不休百姓生灵涂炭,怎能为我姬家一姓之辱累得天下百姓惨遭屠戮,流离失所!如今家邦正是多少之秋,多少奸佞小人不义诸侯对我国虎视眈眈,无事生非阴谋加害,万一你昏聩混乱的疯话传到朝歌岂不连累父亲……”

伯邑考越骂越怒,满面通红,众人均没见过伯邑考发这么大的火,姬发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吭声。

散宜生看着不禁心生不忍,劝解道:“公子,二公子尚自年幼,好好管教就是!”南宫适也在一旁附合。墨羽看着地上的姬发,心中不禁生出愧疚之感,刚才是自己惹得姬发话兴大起一古脑把心里话全说出来,确也没想到伯邑考不偏不倚偏偏此时走过来,他见姬发正偷眼斜瞧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求救之意。

他思索一下,到墨羽面前劝道:“公子息怒,姬发尚自年幼,不谙事体,刚才我与姬发谈到义父的事情,姬发恨那商王无故囚禁义父,一时激愤才说出这等谋逆的话来,虽然言语失当,但确出于一片至诚至孝之心,并非诚心要犯上作乱。义父不在宫中,无人管束,想是姬发失教已久才生出这等不合礼法的妄念来,只要以后悉心教导必能拨乱反正,公子无需如此大动肝火,别吓坏了他!”

伯邑考正自怒骂,听他突然提及父亲,竟不禁心中一酸,心道:“或许真是如此,父亲不在宫中,母亲病重在床,自己又忙于国事,无人管教于他,才变得如此胆大妄为野性难驯,想来自己也有很大责任!”想到此怒气消了大半见姬发此刻跪在地下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心生不忍,喝斥道:“你现在下去闭门思过,三天内不许出宫!”姬发诺道:“是,是是!”说着站起身提着剑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伯邑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才突然领略到当希望一个人承担责任时,会给予他多么殷切的希望,对他的任性和胡为是多么的无法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