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又是匆匆而过半年。
蓝天白云下，豆腐山山顶，石台上四道身影，两两而切磋。如以往流逝而去的每日一样，今朝也无有例外。
一个时辰后，四人收功，且回到草庐前坐下，那儿早早地放了四张草垫。
“青衣姐出去远游，有一个月了吧？”狐乔玉开口问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二十三天。”狐园莎转而说起了其他，“依着她的性子，绝对是在四处截击熊部之人，抢掠他们身上的丹药和灵石。”
狐凡丽淡然地接过话来说道：“她那般‘胡作非为’，我们却是不担心，因着她的实力摆在那儿啊。话说回来，连我们都不清楚她一身本事之深浅，别人又怎么揣测得到！”
“姐姐们说的对。”狐秀秀不禁想起了那许久未见的人，“大厨叔老早就劝说青衣姐四处远游。毕竟那姐姐本事太厉害，光一个梦生泽真不够她拳脚一展。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想得见姐姐撵着熊部之人拼命逃窜的情景。”一想到这儿，她脸上就满是笑容。
“对对对，我也喜欢看那个。”狐乔玉冷着脸学了起来，“‘留下盘缠，要么就留下命？’”
“你学得一点儿都不像！”狐秀秀开始拆台。
“有本事你来学啊！”
“我可没说我要学青衣姐！”
“你……”
狐园莎这才来调解，劝了几句就完事，毕竟眼前这两位像这样吵来争去又不是一两天了。
“圆莎姐，上次你问青衣月上重楼完工没时，她怎么说的？”狐凡丽很是机灵地提到。
“月上重楼！圆莎你快说当时青衣姐回了什么话吧！”
“我还未见过月上重楼！太可气了！”狐秀秀一脸幽怨地看着身旁激动不已的狐乔玉，“青衣姐也是，每次都刚好错过！”
“谁让你运气那么差，每次都赶上青衣姐出门远游。”
“狐乔玉！你还想不想听下去！”狐凡丽一声怒喝后她这才老实下来，正襟危坐不说，小脸也绷得紧紧。别看她一天跳跳脱脱的，可对那三位姐姐，却无比的尊敬。
狐园莎递给她一个“被吼了就舒服啦”的眼神后就说了起来：“青衣当时很高兴，虽然还是冷冰冰的那张脸，不过我感受得出来。而且她也明确地说了，‘月上重楼已基本成形，剩下的无非是以后再添置轩榭殿宇，或者微微做些改动罢了。’”
两个年纪小的，眼里都露出熠熠神采，好似她们自己得了神通一般。
“当初真是未想到青衣真会成功地将天宫建在那上面。哪怕当时她那般信誓旦旦，哪怕她后来真建了一角给我们看，我都是保有怀疑，毕竟那可是天宫九意啊！”狐凡丽很是感慨。在旁人看来十分不靠谱的事，她未有想到竟有人花大气力去做。
“天宫九意，不是可以统摄延伸出极强之攻招吗？青衣姐竟然在月上重楼起见天宫，还成功了！真是……闻所未闻啊！”狐秀秀双手合十，一脸的崇拜。
狐园莎眼珠子一动，有了主意：“秀秀，你可有见过或听过像她这样体悟天宫九意的没？”她心里清楚，比起外界来，归梦莽原里的族人为了从九死一生中活下来就不得不对狐部功法别有体悟，所以往往很有独到的见解。
狐凡丽和狐乔玉也是扭头看去，她们心里也明白，这在归梦莽原里的一年确是没白待。
“对了哦，前面姐姐们给我说道起青衣姐的月上重楼后，我还问过专门问过大厨叔。”
三女一下来了精神。
“我想想……大厨叔当时说了啥来着……”狐秀秀双手抱头，蹙着眉使劲想，“我想起来了。”
于是她就磕磕绊绊地一边回想，一边说起当时。
三女听得认真，也捋出了大厨叔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十分支持将天宫九意被那般理解。
依着狐秀秀所言，那日的大厨叔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跟她说了不少。总结起来，大致就三个意思：
其一，《月渊诸解汇抄》之所以赠予狐青衣，就是想让她明白功法和活用之间隔着无数可能。他希望她能有自己的体会，进而成就自己的风格；
其二，他指出月上重楼乃是以照人婵娟之意为本，其上演绎的则是天宫九座。依他之见，那也不是尽头。月上重楼估计超过了狐青衣的预期，连她本人都不知其终结在何处为何时；
其三，月上重楼跟天宫毕竟有些联系。而天宫九意，对自身实力之提高尤为显著。手握九意，融会到其余功法中，简直是江山换新颜。
“天宫九意有那么厉害？不过再如何厉害，我也只能远观而羡慕之。听人说，八大天赋中就天宫，最是难修，最难大成。”狐乔玉瘪着嘴，接着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连大厨叔也摸不准月上重楼，想来就有趣。”
“大厨叔还说了一件事。”狐秀秀白了她一眼，“他觉得青衣姐似乎是在自塑天赋，也就是说，姐姐史无前例地走上了成就一尾之身的路。”
本来还在思索起先那些话的狐园莎两女猛地抬起头来，跟着狐乔玉一道惊愕地看了过去。
“别这么看我，大厨叔真地说过那样的猜测。而且你们想想啊，就那月上重楼来说，有照人之婵娟，还有天宫九意，也可能还有其他。可要仔细去说，似乎没占到一个完整整的天赋啊！”
“一尾啊，青衣她还真感想啊！”狐园莎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常有奇思妙想的狐青衣的确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就族中记载来看，历史上不乏九尾，可一尾，还真是史无前例。记得典籍上有提过，身兼八种先天之赋中的若干和自塑一种后天之赋就可被称作尾，可从未有捐弃八大先天之赋而苦寻后天之赋的人啊！”
狐凡丽蹙着眉头，很是不得其解。狐秀秀刚刚抛出来的劲爆消息，她信了十分。隐隐地，她就觉得狐青衣就应该是那样考虑的，她不想仰仗八大先天之赋。可其中的缘由，她就不清楚了。
那是自然，她又真会知道狐青衣其实不是狐青衣，而是一个拥有狐部血脉却对狐部无甚好感的人。
“你怎么如此气定神闲，是不是大厨叔还有话你未跟我们说？”狐乔玉狐疑地盯着狐秀秀看。
“秀秀你真是，连这个也藏着掖着吊人胃口么？”狐园莎没好气地说道。
“姐姐你误会了，这次真说完了。”狐秀秀看向狐凡丽，“姐姐你也别替青衣姐纠结了，毕竟你也揣摩不出她的心思。再说了，月上重楼本就算是独树一帜，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其实青衣姐自塑天赋而成就史无前例的一尾之身，我也并不觉有多稀奇，当初只是微微吃惊，转眼就缓过神来。退一万步讲，青衣姐的实力，也不是一尾不一尾、九尾不九尾就能来评价的！”
狐凡丽身子一震，暗道自己着相了，接着哭笑不得地说了句“没想到还是秀秀来点破”。
“来归梦莽原一年了，凡丽你怎地还时不时落于窠臼。”狐园莎微微笑，“光是个夜月朦胧七十二式就整出了那多花样。”她摇摇头，感慨道：“既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还得摔得破，又得粘得上，还要修得美。青衣教会了我们很多啊！”
“园莎姐你说得我更想她了！”
“我也是！”
两个年纪最小的，眼里都噙着眼泪。对狐秀秀尤其如此，虽然一直庇护在大厨叔的羽翼下，可她心里却难免有些孤单和担心。直到忘情假扮的狐青衣的到来，才慢慢地改变了这一切。
“还是来想想午后去哪儿觅敌交战吧。别等着青衣回来了，你俩还是无有进步。要是那样的话，那就有趣了。”狐凡丽笑着说道。
“我不怕，我都好久未见着青衣姐了，她该是察觉不出我到底进步多少来着。”狐秀秀得意地看了一眼狐乔玉，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你完了，青衣姐可是对你知根知底。
“这你就想错了吧！”狐乔玉心思转得也是快，“若是我俩一比较，我看着进步大些，那绝对就是你完了！”说完她环着双臂得意地摇晃起脑袋来。
狐秀秀猛然意识这话言之有理，她郁闷地用手拍拍额头，念叨着“失算啊失算！”。
“不需要担心。只要有所进步，并不在乎多寡的。”狐园莎出言安慰，然后话锋一转，“午后我们还是去巢山东边转转吧，熊部之人往往经由那儿深入狐部地界。”
狐凡丽点点头，她也是如此打算。
“好！”
“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四女就这么做出了决定，蓝天白云下，做出决定的又何止她们。
事情的发生，本就掺杂了很多机缘巧合，或这或那的耽搁，可能就会有所延误。但是酝酿这东西很奇妙，越是往后，越是浓烈。
此地是归梦莽原，熊部和狐部死战之地，前者和后者大相径庭，一为族内之英雄，一为族内之罪人。
不过身在此片是非生死之地的两族人，却也并未察觉到这片天地束缚他们太久了。各自看待对手，俱是沿袭着旧有的看法。
多数时候，事情往往不是单件，而是一串串的来。若是因循守旧，指不定就要看漏。而后果，常常令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