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红尘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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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不经风雪只凡丽,红尘血雨偏青衣

月照台周围人山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空中悬着的月轮好似流苏一样,一串串的连缀在湛蓝天际下。

所有人都在等候,等候最末一场比试的来临。

四弯月轮,四位友人,他们一如前面一样聚在一起闲聊着。

“真是未想到那孩子能走这远啊!角逐头名之战,对手还是狐凡丽。”

“想来今日的比试一定会十分精彩,不知不觉我们竟跟着一道看了这多日。观众也是越来越多,想必都与我等抱着类似的期待吧,不然也不会成了如今这盛会。”

“今次这比试让不少人萌生了不少想法,就在昨日都还有不少晚辈到我家里去询问外出历练的事儿。要注意什么,要带上什么等等的问题层出不穷。我虽是大致说了一通,不过却也叮嘱他们去找外出历练过的年轻人问问,毕竟我们那时跟他们此时绝对有不少区别。”

“你那话说得没错,给人家教错了可不好。还有这人是怎么了?狐青衣都走到了这一步,最为看好她的你怎地却一句话也不说?”

“她能走到这一步,我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希望她认真比试,力争头名罢了。”

其余三人颔首而笑,他们的想法也是如此。

作为前辈的他们如此,作为同辈的人就更是议论纷纷。

“你们说,狐青衣和狐凡丽谁会夺下比试的头名?三千来号人中位列第一,想来就十分威风,可惜了,我也就只能想想。”

“我觉得是狐凡丽吧,毕竟她背后可有个偌大的家族,想必压箱的功夫不会少。”

“我恰恰不那样认为,狐凡丽虽是家族子弟,不过今次大比中,他们输得那叫一个惨!前十余三,前四余一,可想而知家族大是大,却对他们自身实力无甚帮衬。”

“我同意你的看法。看看狐青衣,一路战来莫不是高歌凯进,而且时至今日也不见其有任何乏力的表现,更为难得的是她似乎还刻意藏了后手。”

“我听一位亲近的前辈点评过狐青衣,说由她的那些比试来看,看不出她是一位后辈,说她于战斗而言,十分老道。”

“再如何老道有何用,万一狐凡丽暴起秘术,她还不是只有眼巴巴地看着。”

“我那前辈还说了,若狐青衣在外面真是历经大大小小无数战斗的话,在生死边缘的领悟一定不会少。那样的人,即便没有秘术,也会有可扭转乾坤的技艺。”

“且不管你们如何说,比试一完自见分晓。”

“好,走着瞧。”

在观战的人群中,有一部分人有些落寞地占了角落边缘处一片地儿,放在以前,他们绝对不会如此委屈自己。时至今日却如此大为不同,缘由所在正是他们自己不争气。

“秀少,丽姐一定会拿下那狐青衣吧?”

狐凡秀心里一寒,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如今他一听见“狐青衣”三字就犯怵。他近段日子都在家里调养,今日才得以勉强外出观战。于狐青衣之事,他实在是不愿谈论。

“丽姐可是我们大家族最后一道屏障。她若是败了,我们就真的输得一塌糊涂。所以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丽姐这边!”

“说得对,哪怕前面如何如何看不得,这头名若是让丽姐夺下,也就算是得了大头。”

“等会儿我们一定要给使劲喊,一定要让丽姐感受到。”

“对对对。”

狐凡秀觉得很奇怪,这些话他明明听得见,却又觉得离自己很远很远。他这几日在家里待着,更是察觉到家中长辈的一些异样。怎么说来着,一会儿皱着眉愁云惨淡,一会儿笑着脸春风得意。他忽地通了窍,明白比试的背后一定藏有更为深远的意义。

“希望姐姐能赢下来吧。”他喃喃自语,甚至连一旁的人也没听见这话。

在皓白云幕前聚集的三方人马,较之于其他人而言就多了几分凝重。偌大的场合竟然诡异得十分安静,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云幕上的月照台,等着那两道身影的现身。

千呼万唤始出来,忘情和狐凡丽一西一东地赶了过来。临近的观众立马沸腾了起来,喊声一时都快冲破天际。

忘情还是一脸的冷霜,这是他早就定下的一种伪装。在心底,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视这场比试。所以此战,他将全力以赴。

与他相反,作为对手的狐凡丽却是一脸的平淡。不过脸下她的心思甚为复杂。离开府邸之前,她还被叮嘱了一次,“一定要设法击败狐青衣”,这样的话,近几日来她听了无数次。替狐凡秀找回场子本就是她份内的事,能成功自然是最好。可家族强加给她的,她又推脱不掉。

两人就各有心事地蹿上了月照台,上去后,两人都是将所有心思繁芜暂且放下:眼前比试一定要全力以赴!

一声令下,两人遥遥各自颔首后就祭出月轮,尔后就暴起身法迎向对方。

这么快就打了起来,甚至于让观众微微错愕,本以为会各自喊话,未想到竟如此干脆。

两人的身影在月照台上掠来掠去,每一次停顿,都会伴发着一连串攻击,招招偏锋,式式迅疾。锵声不住鸣,月轮各自清。

忘情一招连瓦式横扫身前,暗地里更是分点三处而去。狐凡丽立即以弯月式来应付,一弯月光之弧乍起她身前,锵锵锵三声,接得漂漂亮亮。

一攻作罢,她攻又起。狐凡丽月轮一竖就使出水车式,一环月光迅猛而出,转着滚着袭向忘情。忘情将横摆身前的月轮一竖,一下变大,月尖一端狠狠扎进砖岩里,他右手更是做握拳攥物貌。

此正乃夜月朦胧七十二式中的天弓式,乃是移彼之技还施彼身的一式妙招。狐凡丽一见之下就即刻晃了下身子,使出狐疑不定后就立马躲向一旁。她躲得奇快,使得那环急掠而来的月光失了准头。

这狐青衣也太厉害了吧!不行,看来帮凡秀找回场子的打算要多加用心才行啊。狐凡丽蛮腰一拧,身子一折后就冲向了忘情。同时她将明月照大江法门祭出,并起手准备天轮开阖五式。

比试至今,忘情见了不少人将这两门狐部功法一起施展,有的人使出来虎虎生威,有的人就仅是画虎画皮。不过他也不迟疑,脚尖一点身形就游走起来。对付大开大合的招式,只消不被击中就成,这就是他的算计。

狐凡丽眉头一蹙,暗骂一声狡猾,她也不愿浪费明月照大江法门,足下生风,不依不饶地朝忘情追去。

忘情丝毫不恋战,他仗着弯月之痕的玄妙躲来避去。而且他还很谨慎,只要稍稍遇上危险,他绝对会用狐疑不定迷惑对手而后逃之夭夭。

所以月照台上就出现了这好玩的一幕。忘情跑来跑去,身后缀着个狐凡丽紧追不舍。如月光一般的气劲时而呼啸,时而汹涌,可他就像浪中的一叶浮萍一样,虽有惊有险,却不痛不痒,而且还无干无扰地得了无拘无束。

观众初见之时就是一愣,随后就不禁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这也甭怪他们,谁让忘情此时的作为与此前判若云泥。

与观众不同,狐凡秀几近怒火中烧。她甚是觉得自己被忘情牵着鼻子走,落得个无计可施的地步。更让她觉得不忿的是,随着妖气的消耗,她迈的步子竟然慢了一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她却又怎能敷衍自己?

她当机立断撤了明月照大江法门,也没打算继续施展天轮开阖五式。立身而定,她决定缓上一缓。忘情自然是发现了她的这番举动,离着三丈远,他也直直地站着。

不是他小觑狐部之人,论久战,这些人都不入他眼。这就是历经百战千役后所该有的底蕴。

“真是未想到你会这般厉害!”狐凡丽招来月轮横在身前,“接下来……希望你别在躲来躲去,不然这胜负可就更难分出。”

“来就是。”

忘情脚尖一点就窜了出去。若是以前,他绝对会任由对手言语也不干扰。如今却不然,他有必须拿下比试头名的理由。

狐凡丽虽未想到来得这般快,但是她还是有所准备。月轮上的月晕一放而大作,紧接着一收而内敛,而她这就御使着它一头迎向忘情。悬浮身侧的月轮此时犹如泼墨的毛笔般带起一勒的月光流痕。

皓白的光犹如月轮的尾巴,在空中划着。众人一眼就瞧出了她所施展的功法,流月墨光轮法。这轮法乃是一门以绵续和灵活多变见长的招式,乃是狐部女子中盛行的一门功法。

刹那后两人就碰在了一块儿。忘情月轮的月锋轻轻往狐凡丽月轮上一磕后就撤回。他前面见识过流月墨光轮法的厉害,比之灵狐拳法还要强,一旦缠上,太难脱身。

不过他也远非无计可施。就在轻触的一瞬间,他暗用了挑字诀,尝试着将对手的月轮崩飞。成效是有,只是太小。狐凡丽右手一按,月轮带起一勒流光复又切向忘情。那绵绵的气势稍微打断后竟立马恢复如初。

身子微动,忘情立马使出狐疑不定准备伺机而避。狐凡丽不等招式用老,月轮即刻往下一按,那些划在空中的流光立马如匹练般冲杀而去。

眼瞅着流光即将劈上忘情,说时迟那时快,他月轮一收就人轮合一地使出潮汐式撞向身前。宣泄而出的磅礴气劲轰然间将流光击碎,其意欲不单单是如此,更是猛然撞向其后的狐凡丽。她才是他的真正目标所在。

本就变过招的狐凡丽深知潮汐式的厉害,于是毫不犹豫地朝一旁躲避而去。

看着忘情人轮合一呼啸而斜去,不知怎地,她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是时,她脚下依旧不停,谨慎地继续退了几步。

哪里不对呢?哪里呢?对了……潮汐式怎么会带起这般缭绕的白雾?这到底是什么招式!不会是夜月朦胧七十二式里的朦胧九式吧?糟糕,快跑!

朦胧者,迷惑也。狐凡丽一下就明白过来忘情打的什么注意,在七十二式中常与朦胧九式相应和的就是云遮九式,那是狐部中出了名的刺杀之术。杀招犹被云遮一般藏匿不出,突起而发,定是血溅五步。

云遮九式狐凡丽也会,按理说她不该哪怕担心。可除了她与坐镇月照台的前辈外,没人知道缘何她会那般逃命似地窜开。而即便是那位前辈,也并不知她所受到的威胁何其之大。

杀气,竟然有杀气,还是极其凌冽的杀气。她脑袋里一片糨糊,勉勉强强指使着身体赶紧逃离此地。

藏在白雾中的忘情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虽是一脸冷漠,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些养尊处优没历经风雨的狐部之人果真最怕这个!从未生死直面,以死挟之,方寸何其之乱。

忘情想早些结束比试,他想尽快夺下头名,那样他才会安心。所以他立即就发了狠。将夜月朦胧七十二式中的这招方雾催发到极致,整个月照台不消片刻就笼罩在白雾缭绕中。

不止是月照台附近的观众为之长大着嘴说不出话来,甚至是远在皓白云幕前的一众人中也有不少为之一震。

而悬浮在月照台上空的一众前辈们更是感慨连连。

“这狐青衣藏得也太深了吧,光是这一手方雾,实难看出她乃是个晚辈。”

“仅凭这招方雾而言,她比之我们此代中不少人还要强些。真是个厉害的晚辈啊!”

“朦胧后接云遮,瞧她这熟练的手法,该是久经杀场。”

“狐凡丽这下就麻烦了,若是无有妙法逃脱,那这头名八九不离十就得花落青衣。”

“极是,你说的极是。”

旁观者不但是清,更是轻。他们哪知道狐凡丽在杀气宣泄下的战战兢兢,他们可不会感同身受。

狐凡丽蹙着眉头,在身形淹没于白雾前使出了娥罗九式中的“结”字,皓光月罗带纵横经纬纠葛在她背上,倏忽间缠做一个结,其下飘两穗,看着本该俏然可爱,此时却有些楚楚可怜。

此番施为后,她才有了几分底气。她极其后悔未有参悟七十二式中的照人九式,不然也不会落到举目不辩方位的地步。

听声辩位,她勉为其难地拦下了忘情的几次偷袭。不过随着忘情更为凌厉的攻势的前仆后继,她越发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更让她心里发怵的不是其他,正是在一阵伤、一阵疗的交替下慢慢消退的背之花结。

而那一刻终是来临,没等多久。

呼啸之声乍起,她月轮一抬就去挡,然后手就自然地定住。无他,她感觉到有两根勃发气劲的手指停在了她脖子上。

也就在此刻,月照台上的白雾才慢慢消散开来。最早显现的正好是忘情两指而并贴在狐凡丽脖子上的一幕,而且他的月轮还滴溜溜的悬浮在狐凡丽的另一侧。

“我输了。”

狐凡丽不甘心地闭上了眼,似乎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败得如此之快。忘情将手放下,唤回月轮,然后就打算离开。

“头名的奖励……你最好别答应。”

就在忘情转身时,他听见狐凡丽低着头悄悄说了这么一句。他深知她的意思,不过她却不知他的心意。

于是忘情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就这样走了。

“狐青衣获胜!”

胜者的宣告姗姗来迟,而低着头的狐凡丽却蹙起了眉,她知道她说的话他听见了,可是她不明白缘何自己的好心提醒他竟不领情。

也就在此时,臻武府天际忽地响起一宏亮的声音。

“明日午时,此处分赏。比试前十,悉数有得。”

忘情头也未回脚也未停,他已然跃下了月照台。

无论有何变故,没有人能阻止我去归梦莽原!带着这样的执念,他一脸寒霜地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那么的格格不入。甚至因着他的淡然离场,使得偌大的月照台的吵嚷戛然而止。

不论是欢呼,还是感慨,抑或是起哄地喊着“狐青衣”。一切通通尽付消弭。

所有人,甚至于皓白云幕前的人,都被那道不疾不徐离开的身影所震撼。经此一役,狐青衣孤傲之名响彻狐部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