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红尘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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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第四四〇章 心毂推木因船败

夜下的空地四周依旧围了很多人,更确切一点儿,还是那些观战的人;无有一人离开片刻,更准确一点儿,该是眼睛都不愿眨一下。

要说变化嘛,不可能没有。好好的一片空地早被折腾得不成样子,沟壑纵横,翘岩遍及,能让一人安逸站定的地方都没了多少。而且空地边缘还有一片断树截枝的所在,可以睇见当初遭了多大的创伤、受了多大的罪。

而忘情六人还在那破败不堪的空地激烈的交手着,让寂静的夜色变得一点儿不孤单。

“这六人的实力真强,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多少招后还无见疲态,如此下去,怕是还得半个时辰才会分出胜负。”

“那样岂不是遂了我们的心愿,我们可以继续看下去,这等精彩的比斗还真是少见,尤其还都是我们的同辈。”

“怎地是少见?此去南越可还有八城一关!不枉我跋山涉水赶来。”

“对哦,你说的一点儿未错。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我总觉得无需再要半个时辰就会分出胜负。”

“何以见得?”

“……直觉而已。”

“哪就让我们好好来看看还需多久吧?”

像这样或是其他的言谈自然而然地此起彼伏于空地之周围,给这一场雄万城郊外的比斗添了更多的传闻和见证。

不过激斗中的六人都是无有听见哪怕一语一言,他们都沉浸在各自的比斗中,享受着较量的酣畅淋漓。

白游与韩七不知你来我往地打了多少个回合,总之剑与刀、招与式都是绵绵地递出。既然要战个痛快,又怎会不尽力而为?

而另一边的孟清窈和洪通也是打得平分秋色。任你清霜而来,我自焚天焚地,就是对他俩的比斗最好的点评。

剩下的忘情和余小鱼的情形就有些微妙了。石中船早就乘浪而归,不过忘情却也没见多大吃力,反倒是后者皱着的眉头久久无法舒展。

“余道友,真是未想到你那石中船的威势丝毫未有减小,看来那叫做‘两如纵四海’的法门很有些门道啊。”

“令狐道友好记性,我仅是带口一提,没想到你就将其记住。”余小鱼可不敢小瞧此点,至少能说明忘情十分之心细,“如砥破浪,如船乘风,是为两‘如’。”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有石中船这样奇形的兵器。”忘情顿了顿,复又笑了笑,“不过这石中船在单打独斗中好似没发挥预期的作用啊。”

余小鱼一脸的苦涩,摇着头说道:“本来可以发挥出不小的助力,可令狐道友实在是太过鬼精,弄得我哪怕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也没见着!”

忘情尴尬地笑了笑,抬手就用归兮挽了个剑花,说道:“那……我俩就继续打下去吧,看看是你抓住了机会,还是我瞅准了时机。”

“如此甚好。”站在石中船船头一侧的余小鱼中气十足地回道。

随着两人打算再次动手,石中船船底如泉眼一般汩汩而涌起海蓝蓝的水,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将两人囊括在海水之上。其所带来的变化也远远不止如此,千沟万壑竖岩斜石处尽皆被碾平,两人所立所将战之处化为平展之海面。

踏足大地之上本就对其不利,未想到余道友竟还能熟稔地施展出这手段,真是令人佩服不已。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怎会老让他故技重施!忘情瞥眼瞧了下石中船船底,心里有了计讨。

紧握归兮,忘情直接朝余小鱼窜去,可不能离他太远,不然那石中船忒难对付,可不能给它呼啸猛冲的机会。

见着忘情冲锋过来,余小鱼也没得办法,他是想窜远些好用石中船来应对,可那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不过他心里也并不急,只要稳妥地往下继续打,总会逮着个机会。

归兮一下就磕在了定涛锚上,两人就在石中船一侧进进退退地激斗起来。而脚下的这一方海水却越涨越高,这即是余小鱼的算计之一,只要此方土地变作海,他就多了几分胜算。

忘情一心多用,步步紧逼归兮频频而递,左手也丝毫不闲着,时不时地飞出一道晶梭,而情丝也间或乍化鬼手呼啸而出。更为隐蔽的是,他借着挑水做箭矢偷袭余小鱼的当儿将几截樛木悄悄地沉入海水中。

这海水可和地藏的金沙不同,可不在余道友的掌控中,不然前面我何以会踏足其上无受影响,更是不会施展出那样声势的鲸齿!忘情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可不会放过任何的细微之处,虽然那么做显得有些累。

余小鱼此刻也别无它法,只好将镇海十八式施展出来,那重量不轻的定涛锚在他手里跟个木棍似的被抡得刮起呼呼的风声。他这么一施展出来,顿时给忘情造了不小的麻烦。

定涛锚乃陨石所铸,本就势沉,其奇形更是令人大呼小心,毕竟与一般的刀剑之类差别不小。归兮虽然也不是常见的兵器,可它还远远算不上奇形。

忘情渐渐后退,却也不敢离得太远。暗使挑字诀的归兮准之又准地击中直撞而来的定涛锚,却仅仅是将其抬高了一寸不到。见此情形,他毫不犹豫地使出了钉指,一旁的情丝骤然化作鬼手,凶狠地击中了再次挥向他的定涛锚。他没有刻意地去用虚实之诡意境,钉指却也将那定涛锚击得一偏,甚至还让余小鱼一刹那失了屏障。

忘情躬身而欺,归兮骤然而刺去。反观余小鱼,毫无惊慌的神色显露脸上,甚至眼里隐隐还有一分期待。

盘踞在眉心里的惊神忽地发出一道预警,忘情自然是相信自己,他手腕一转归兮一划就使出了鹤鸣,其声鸣清清,却渡他险之又险地逃离了险境。

余小鱼大失所望,脱手的定涛锚与石中船配合的偷袭就此夭折,不过此番算计也不是无有建功,至少逼得对手退到远处。情理之中,石中船船头一摆排开海水就朝忘情撞去。

忘情脚尖一点不退反进,竟一头迎向了石中船。心念一起,两列十八只后土之手破水而出,拦在石中船前进的方向上。情丝紧随其后,两只鬼手迅疾而去,摁在最末的后土之手上时就使出了手相印,两列的鬼手刹那之间就叠做了两个。远远地给人瞧去,竟有敦浑如岳的气势,上面有沙粒缭绕,隐隐还有敲击之声传出。

砰的一声,后土之手将石中船憾得不得寸进。两者一下就较上了劲,一攻一守各自卯足了力。

忘情脚下一蹬就跃上了石中船,与从船尾赶来的余小鱼打了起来。一伞一锚一时间又斗得个难分难解。

再一次相碰时余小鱼忽地察觉到了异样,软绵绵的归兮根本不着力,他就看着忘情嘴角一笑后借力往船头飞去。

糟糕!不能让他使出折返而回、力道敦厚的那招来,如今我怕是挡它不住。余小鱼心里大惊,刹那之间就有了决断,他直接将定涛锚抛了出去。

定涛锚倏忽之间就肆虐到忘情身前,说时迟那时快,他收拢归兮后堪堪将其格挡住,下个刹那却又借力往离船而去。

就在此时余小鱼则察觉到石中船隐隐有可往前冲破后土之手拦截的意象,瞥眼瞧着正巧回飞的定涛锚,他立马就拿定了注意。上前几步轻而易举地抓过定涛锚就从船头高高跃下,那锚举在头上,他双眼怒目而视,一刹那间那气势节节而升,竟仿佛在深渊中独斗恶龙。

与此同时,如他所料,敦厚的后土之手终是化作了两摊散沙。石中船即刻而动,在他身下呼啸而前去,两者的目标都是焦急后退的忘情。

轰的一声,忘情身后忽地暴起一阵巨浪滔天,一下就变作阻碍他后退的城墙。至此,他落到个进退维谷的地步。

不能退,那就好。忘情一脸的平静,双眼一眯后就暴起身法迎向了如鹰击长空一般掠来的余小鱼。

转瞬之间,横着的归兮就格住了由上而下的定涛锚,忘情身子一沉,被狠狠地砸进了海水里。

见着如此光景,余小鱼脸露喜色地赶紧落在海面上。而身后的石中船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撞上了两人,这即是他另一个算计。

余小鱼抡起定涛锚,准备再砸上那么一次,就此以后即可分出胜负。而就在这紧要关头,他却看见了忘情眼里的笑意,也不知怎地,他忽地生出这么一个想法:眼里的笑和嘴角的笑该是不一样的。

的确是不一样,一者是无意间识破算计的尴尬,一者为了引人上钩的伪装,一者乃是发自心底的功成。

余小鱼心里的想法忘情不知道,不过他却知道余小鱼将不得动弹。从水里蹿起的樛木一下如逢春之芽般轰轰烈烈地结成了个枷锁。这就使出了樛枷,忘情紧接着也从水里蹿了出来。

这个可困不住我,再等上几个刹那,石中船渡来的破浪之力定会让我一往无前地碾碎眼前的一切。早早地留了后手的余小鱼一点儿不慌张,不过他马上就心起寒意了。

因着他瞥眼瞧见忘情脚下窜出几道泛着素白人面的滚滚玄冥之烟,绕过他朝他身后烟蔓而去。

也在此时,忘情手里的归兮从樛木缝隙间刺了进去,堪堪贴在余小鱼的左胸之前。

“我输了。”余小鱼露在樛枷之外的脸上满是苦色,他懊悔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一算。

忘情平静的脸一下布满笑意,将归兮抽出时就撤销了樛枷,化作了翠烟几缕消散去。

余小鱼赶紧转身看向在他意料之外未及时赶到的石中船,就见着它正被推着远远而退,船底之下横着十数根粗大的圆木,其下的滚滚玄烟依旧在使着劲。

“原来如此,你这算计该是早就布置了吧?”余小鱼恍然大悟。

“你不也早作了布置,这石中船除了撞来撞去做那兵器之用,想必还会对你忽施助力吧?”忘情伸手一挥,圆木和心毂就齐齐消失。

余小鱼一下反应了过来,黝黑的脸一下变作红彤彤,不过却也自嘲地说道:“这玩意儿我经常见着,只是未想到也有因此而使我落败的一遭。说起来,连个招式都算不上。”

“我们去一旁观战吧,杵在这儿不好。”忘情也不知再说什么了。

“嗯。”余小鱼伸手一招,一道巨浪就呼啸着将石中船淹没,然后悉数都不见,只余下残败不堪的空地。

两道身影这就掠向空地边缘,站在树下认真地看着另外两处的比斗。

周围的人看他俩的神色带着佩服和憧憬,却也赶紧将注意放在了另外四人身上,毕竟比斗还未完全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