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红尘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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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恰巧最是难预计

在山外山吃完饭后,大家就慢悠悠往破庙赶。到了院门前时,就各自分开。孟清窈和黎黎往去临馆,忘情则是孤守破庙,剩下的全涌去了金他们那儿的演武台。

“可先说好了,练练手可以,切磋交手不可以。今晚我们就躺在演武台上说道下所想与所悟!”

忘情目送他们离开时还听着武虬嚷着这话,笑了笑后他就转身跨进院门。瞥眼瞧见白游立的那个“破庙有主”的石碑,不禁感叹此碑一立还真是无人来扰,接着又自嘲不已,心想谁还会惦记有主的破庙。

慢慢踱步经过庭院,立在破庙石阶前,他还是一个纵身跃上了屋檐。

坐在常坐的屋檐瓦上,靠着的还是那正脊,一切都仿佛昨日,只是如今只有他一人。

忘情双手抱在脑后,静静地等着日落,期待着夜幕来临。

日落是个分野。劳作的人要带锄归家,休憩一身的疲惫;千家万户也将慢慢点上灯火,其乐融融聚在一堂。

而对忘情而言,日落就意味着修炼的开始。

残像前的篝火烧得有些旺,忘情坐在横躺为凳的石柱上抬眼微微仰视。四对鬼手分别攀附在四根圆柱上,一对圆柱临近破庙的门扉,另一对靠近篝火。

斜斜相对的两对鬼手互扔着两只木之星轮,带来的破空之声有些低沉地回吟在破庙里。

忘情低头添了些柴火,火焰一时更盛,而鬼手所仍也快了不少。

心神随着这骤变一下沉入静渊,细细体会着鬼手传递回来的细如发丝的感受。接住木之星轮时,鬼手上哪几个细处最先受着触碰,紧接着又是如何演变,最末扔出时的有些如何发力、哪几处用来握住木之星轮。

不管外界如何,心神却是慢得出奇。在这种落差中,忘情深刻地体会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心中有两张漆黑的手,一左一右,它们摊开的手上不断跳跃着白光,一会儿是这几处,一会儿是那几处,有时手指上蹿出的亮些,有时手心上蹦出的更亮。

篝火熊熊,照亮了破庙的一方。而心里的白光,却是在努力点亮一双手。

弄不清为何会有这玄妙的感觉,但忘情也不会排斥它。仿佛童稚寻着玩物一般,他自然而然地尝试将跳跃的白光抓进手里。

白光不仅越跳越亮,而且一跳后还能带着其余几处光亮蹿起,很似众星拱月。忘情甚至都忘了鬼手,他仅是想看看这白光能跳出个何种花样。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没过很久。忘情眼里只有白光和黑手。

无数白光直接从漆黑的手上蹿起,高低不齐,绵延有序,仿佛隆起一座素白的山峰,而那山脊正是白光高低绵延所成。

待着这一刻来临时,忘情感觉所有的白光都被抓进了手里。同一时刻,他离开了那玄妙,回到了破庙。

看着篝火还在燃烧,他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鬼手,却发见圆柱上空无一物,再细细一瞧,地上躺着四只木之星轮。

忘情赶紧凝出一根情丝,却并未着急地化出鬼手,而是让那根情丝横在手掌上,他认真看去。

较之以前更为漆黑如墨,却更为细长,而且发梢上竟是一点白。要不是细细去瞧,还有些看不出来。

忘情将手一翻,情丝倏忽扎进了地里,在他期待的注目下,化作了一对鬼手。

手腕以下依旧是拖着墨迹手臂,其墨似乎浓了一分。而手腕以上却是让他眼前一亮,漆黑不再,换做了白。不是惨白,也不是苍白,就是简简单单的白,仿佛稍不注意就会沾染上其它颜色。

将自己的手摊在鬼手旁边,忘情细细的比对,掌纹果然是变作了一模一样。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复又去查看鬼手的手背,也在这时,才发见以前带着银光的指甲竟换做漆黑。

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后,忘情才心满意足地去演练这称为焕然一新也不失偏颇的鬼手。

墨迹手臂蜿蜒地在地上划过,五根手指灵活地随意而动。

用鬼手抓起两只木之星轮时,忘情明显感到身子颤抖了一下。却不是害怕,而是失而复得的激动,如久经沙场、卸甲归田的将军再次握住了他的长枪。

从木之星轮里传来的就好似这种感觉。

所有的修炼都未有亏欠,哪怕一时不见,它也会在某个时候悄然出现,待着你开门而出。

而这道门,忘情已用一双手狠狠推开。

趁着鬼手把玩木之星轮时,忘情再断下一截情丝化出对鬼手,它们直直划去,远远地停在了破庙门口。

起身站到鬼手后面,令其中一个放下木之星轮,然后他御使另一个悍然扔出。

不是笔直,乃是一道玄妙优美的曲痕乍现破庙,由这头的鬼手连向那头的鬼手。

进门的那只鬼手墨迹手臂一长,五指一张就接住。

忘情仰着头,心里涌起万丈豪情。成了,就这样成了,鬼手总算是与我之手毫无二致,总算是可以使出弯月飞刀之术。

让两对鬼手散开到破庙里,藏在圆柱之后。忘情踱步到了破庙中央,将其余三只木之星轮拾起,这一刻,他觉得仿佛回到了巫神庙的那片林子里。

抬手随意甩,划着弯月之痕的木之星轮绕过圆柱几根后轻松找上鬼手,而鬼手抓扣后亦是随意而甩,又一道弯月之痕循着另一只鬼手而去。

忘情抬手往后一甩,又一只木之星轮飞出。

就这样,四只木之星轮最终皆在破庙里纷飞随意,或大曲近乎半圆,或小斜若乎笔直,或快若闪电,或慢若蜗牛。可不论怎样,木之星轮未有一次脱手。

玄烟消于地,白烟散于天,两对鬼手尽皆不见。

忘情轻快地踱步破庙中,将木之星轮一一拾起收进纳袋。此事一结,他复又落座石柱上,添了些柴火后,盯着火焰傻傻笑。

也在此时,有脚步声从庭院里由远及近地急急传来。

忘情抬头朝破庙门扉望去,心里有些疑惑,这个时候白兄不该回来啊。

回来的的确不是白游,而是气急败坏的武虬,他独自一人走得有些匆匆。忘情刚准备开口相问,他却是先开了口。

“忘情,把玄湖拿来,让我喝口酒顺顺气。”

“武兄,你这是怎么了?”取下玄湖抛了过去,忘情笑道,“还喝酒顺顺气?跟着李兄待久了,竟学会这个。”

“气不过啊,气不过啊!”沉沉落座,武虬拧开酒塞就大灌了一口,却也未贪,急忙递给忘情,“大比未完,即便气不顺,也不能买醉。”

“我今儿特别顺,为了武兄的不顺,我勉勉强强地也陪你和一口吧。”仰头喝下酒,忘情赶紧将玄湖化小系在手腕上,饶有意味地说道,“去演武台聊天也不会出岔子啊……”

“刚从春生丹药馆赶回,搁那儿生的愤恨,花怜芳太可恶了!”武虬想起就来气,拿来柴火对着虚空戳了几下。

“花医师怎会惹了你,她那般宅心仁厚?再者,去春生丹药馆干嘛,你又未病?”忘情更觉疑惑地看向武虬。

将柴火丢在地上,武虬复又拿起。紧紧地握在手中后,他挥舞着柴火棍,绘声绘色的给忘情娓娓道来。

“你是说你因着精神不好觉得是害了病,去找花医师瞧瞧,却被她‘敷衍’了句:好好睡觉就没事儿……”

忘情笑着瞄去,武虬瘪着嘴连连点头。

“然后愤愤不乐的你,转角遇见了古熏然和韦铮,就将他们骂了一通?”忘情复又看向武虬。

“我就是想挑事儿,狠狠骂了古熏然。”武虬眼露凶光。

“就在他和你快要打起来时,花医师呵斥了你,让你别在丹药馆里闹事?”瞧着武虬依旧愤愤地点头,忘情忍不住劝道,“可花医师没做错啊,太常道将救死扶伤看得那般重,你还妄想在丹药馆里打架?再说,你刚也说了,你就是想挑事儿。”

武虬拄着柴火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本来就是道理,可不仅仅止于‘好像’二字。花怜芳可是医师,她说没事儿就该是无有问题。依着你们两派的交情,也不至于不会出手帮你吧?再说,你又不是不知前些日子你们练得有多狠,无精打采很是正常,不然中午何故睡成那样?”

武虬已然听了进去,不过他还是追问了句。

“那你和白游怎地无有身累至此?”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忘情笑了笑。

武虬将柴火添进了篝火里,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真话,我要那假话听来作甚!”

“那我就说了,武兄你可要好好听着。其一,红尘阁功法如此,夜里好精神,夜里好修炼,夜里好觉眠;其二,我是修炼不是切磋比试;其三,我和白兄早已习惯了天天比试,对久战自有一套应对。”

“原来如此。”武虬摸摸头,脸上有些尴尬,“看来我是自找的不顺啊。”

忘情笑了笑,说道:“你们就是觉得难得聚在一起,又是实力不相伯仲,所以就得好生交手。殊不知如此仓促而为,反惹得身心皆累。不过依着我之经验,早些睡、睡得好就会很快恢复。”

“那我就不和你闲聊了,我这就去睡!”走了几步,武虬转身说道,“不过,想着今晚骂了古熏然,心里倒是舒坦了一点儿。”说完,他身影就消失在残像身后。

篝火噼里啪啦地欢送武虬,忘情的喃喃自语淹没在其中。

“依着韦铮和风川涯曾经所言,古熏然该是不会去看黄九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