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从山外山回来的忘情、孟清窈、黎黎三人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后，二话不说就去破庙里修炼。
还是那六根圆柱，还是那三个人。木之星轮飞来飞去，水灯四处挪移，鬼手墨迹纵横。
鬼手拖着墨迹划出一撇而下，抓住了被水灯撞向地面的木之星轮，即接即扔，骤快地笔直飞向空无一人的两圆柱间。一道人影即刻出现在那儿，抬手一抓一扣就是一扔，木之星轮如闪电般朝黎黎袭去。
带出几丝水痕，木之星轮还是被水灯隔向了一旁。
鬼手险之又险地赶至，手腕一转亦是一抓一扣就是一扔，而木之星轮却是闪电般朝黎黎袭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黎黎始料未及，木之星轮轻轻地击中她后就叮咛一声落在地上。孟清窈也跟着停了下来。
一脸的不乐意，黎黎道：“狐狸哥哥耍赖，竟然用鬼手来偷袭，而且竟不提醒一声。”
“既然是偷袭，又怎会提醒？”孟清窈抿嘴而笑。
“早说了要将鬼手练得可扔出弯月之痕，这笔直的偷袭还远远未达到期望啊。”御使鬼手将落在地上的木之星轮抛来，忘情将其一手接住，“接下来，黎黎你可就要小心，仅是待在中央踩碎步可不行了。”
黎黎哼了一声，摆好架势，准备应付这倏忽变难的修炼。
孟清窈朝忘情看去，见他轻轻点头后也就捏好手中的木之星轮准备着接下来的修炼。
忘情仅是让一只鬼手在黎黎身后暴起而扔出木之星轮，可即便这样，她也被逼着在六个圆柱间挪移起来。相当于有三处可来之偷袭，她不得不小心应付。九盏点着水色灯芯的水灯浮在黎黎身旁，如兵卒一般将其守卫在中央。
四面八方皆可突以木之星轮毕至，黎黎绷着小脸认真思索每一次成功或者不成功的格挡。
忘情眼里露出喜色，孟清窈则是一脸的惊奇。
黎黎在九灯环绕的护持下，不仅越发熟稔格挡三处所来之急袭，更能兼顾木之星轮被带飞或撞飞的朝向，也给鬼手添了不少困难。
黎黎那张小脸已不再紧绷，而是明朗若湛蓝无云之苍穹。她已沉浸在九灯轻挪其位而不让木之星轮得逞的玄妙中，甚至都未抱怨六只鬼手皆参与进了偷袭。
瞧着忘情和黎黎都有所突破，孟清窈高兴之余也将心神投注在手中的木之星轮上。得益于鬼手的例无虚接，可尽情地练习手法。去向之时却预计好折返之行路，孟清窈不住地挪移，以便接住纷飞开来的木之星轮。
就这样，三个人在破庙里专注地修炼了下去。
直到鬼手消散后，他们仨才出了破庙。
看着庭院里空无一人，忘情道：“结束的有点早啊，白兄都还未回来。”
孟清窈道：“今晚本就练得早，自是结束得早；再者你不是想看白游、夜行人、马焘三人的较量吗？”
“狐狸哥哥你今儿用了六只鬼手偷袭于我，自然是结束得早啦。”黎黎转而打量孟清窈，“清窈姐姐比昨儿好多了，看来这修炼还是卓有成效的……”她像个小大人一样。
忘情笑道：“还是上去坐着等他们吧。”
孟清窈和黎黎相视一望，心想就知是这样。
三人于是就待在屋檐上靠着正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白游他们。
忘情道：“大比已然过了两日，这席位的争夺却早已瞧出其中之激烈，而且每族都是小心翼翼。试探实力、挑好对手、一战而定，都是环环相扣的算计啊。”
“蚩玥姐姐最是好玩，竟在云台上打瞌睡。”黎黎一想起这就好笑，学着蚩玥闭着眼挺直腰的模样，“也亏得蚩圭他们几个人高马大，将她挡在身后。若是让其余九族见了，定会说她不敬大比。”
“要不是我们正好在蚩九氏云台身后，估摸着也不知玥姐会胆大至此。”孟清窈起初还以为蚩玥在调息，还好花怜芳一眼瞧出她是在睡觉。
“那姐姐上次大比列位第三，乃是蚩九氏与会大比最高之席位。即便五彩之光选着她挑对手，她也会将机会让给族人。待着前十争夺变得激烈时，她才会主动挑人来比。”忘情深知蚩玥的打算，换做是他，也是如此而为。
黎黎道：“今次大比蚩玥姐姐他们定会不声不响地将其余九族的席位慢慢吃掉，前几日估计看不出来，到了后面，其余九族也会设法阻止。到那时，蚩九氏就有的忙了。”
“即便忙起来，也不可能连着挑战同一人，给他们稍加休息一缓，又可用双手来守住席位。”孟清窈从那日起一直待在蚩九氏临馆里，她可是把有些东西看在了眼里。
蚩九氏对这场大比的期待，其余九族无法想象。
一想到这儿，孟清窈就忍不住地看向忘情。作为外人，她更能体会蚩九氏上下对忘情的情谊，年长的谈起忘情赞不绝口，年轻的提及忘情多是佩服，年少的说起忘情则是崇拜。
若是一人言说，兴许只是巧合。有了这多人，里面定是有其原因。
看着天空中的弯月，忘情说道：“身咒与其他咒术比起来，的确平平无奇。既无朱七氏火咒那般气势骇人，亦无阴六氏阴咒那般阴森可怖。可也就是这不显眼，却相当于将所有的咒都镌刻在己身。这才造就了一身蛮横之本事，其绵绵久久之战力与江一、时二两氏同源异支。”
“犇将身咒十二分的用了出来，犁复又使得攻守更为兼得，犀让其一挥一击间巨力成重，牢让其再无身后偷袭之忧。”黎黎边数边摇头，不住地感叹，“这犇真是一门绝学，学会后助力太大啰。”
“先犇再犁，牢犀自选。”忘情念叨了一句。
孟清窈一脸的期待，轻声说道：“今次大比，兴许我们可见证蚩九氏的强势崛起。”
“九巫十族一强俱强！”高喊一声后，黎黎捏着小手做拳，“下次大比就是我黎黎惊艳登场之时，哇哈哈……”笑声从屋檐上飘出，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更为空灵。
“可别笑得这么大声，大晚上的人家还以为闹鬼了。”孟清窈作势要去捂黎黎的嘴。
黎黎赶紧道：“哪有想我这样的鬼，莫不是阴森白骨，岂会如我一般乖巧？”
忘情笑道：“谈兄的厉鬼比你乖巧多了！”
“这个我竟无法反驳……那我们还是来说这大比吧。”
“刚说到‘九巫十族一强俱强’，可不知被谁胡乱一气带去了别处。”孟清窈故作咬牙切齿，语带清冷。
黎黎眯着眼嘿嘿笑，还用胳膊拱了孟清窈几下，一脸的“姐姐你说出来干嘛啊”。
瞧着黎黎的小动作，忘情道：“估计过上几日，你就不能和我们待在一块儿如此逍遥了！”
“我又没的比试，难不成狐狸哥哥不要我了？”黎黎噙着眼泪，装腔作势要哭。
“虽装模作样有些假，不过忘情你缘何如此说？”孟清窈也很疑惑。
“那十人十族间的群战，该是认真斟酌吧？”
两女点头。
忘情继续说道：“黎黎虽不参加大比，可尤黎氏也会让她出份力。这战前之演练，黎黎不就成了最佳之人选么？”
“的确是最佳人选。”孟清窈看着黎黎，摸了摸她的秀发，“在蚩九氏待了两年，既了解他们年轻的一代的习性，又深知他们的实力。”
黎黎嚷嚷道：“我可不会说出这些啊，那样蚩玥姐姐他们定会瞧我不起，再也不理我了。”她小脸急得通红。
忘情解释道：“大比如此公平，又怎会让你这样来破坏。只是你这两年进步太大，且是在蛮山修炼，故而多少带有蚩九氏的习气。藏是藏不住的，就像我时不时地就想将对手招式看个全一样。”
“一强俱强，其余九族该是明争，决计不会暗抢。”
两人这么一解释，黎黎心里舒服多了。
“再说，今次未将你划进大比的人选里，下次大比你却怎么也逃不掉。既然如此，让你先且熟悉一下，岂不更好？”
“这熟悉的法子嘛，就是让你做陪练。”孟清窈接着忘情的话说。
“估计十族也都是寻十个人来陪着演练，毕竟以前可没这个群战，甚是我忍不住地怀疑这是蚩九氏怕大比太早结束而故意为之。”顿了顿，忘情继续说道，“而找外人陪练却无有多大用处，还不如找族内之人。况且，人越多打起来越是混乱和复杂。并不是一顿猛冲就能定出输赢，其中之考虑实在太多，光是搭配那些人出战就够人穷思尽虑了。”
“我明白了。”黎黎将所有疑惑都抛掉。
孟清窈微微笑，道：“明白就好，瞧你刚那着急的模样，还大声嚷嚷。”
黎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忘情感慨道：“大比结束，将席位比来一看就有意思了。那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只怨当年未白头。”
月光下，破庙院门走进一个人。
“有人吗？令狐道友在吗？”
却是赴约而来的马焘，他微黑的脸在月光下被铺上一层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