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红尘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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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千丝万缕

下到船舱之中,看着一些圆木摆放在那儿,中间空出一条走道。白游领着忘情走了进去,踏过门槛就又沿着楼梯而下,踩在木板上,咯咯作响。

白游引着忘情朝船尾方向走去,推开一扇门,就来到一个简单布置的房间。房顶一个夜明珠照亮着整间房,草垫子垒成一摞搁在角落,白游拿了一个扔个忘情后自顾自地坐下。

忘情先给三位前辈问声好,然后才盘腿坐下。这时他才打量起郭老,面色红润,发白的头发随意插着个发簪,嘴里叼着个烟枪,一口口地吞云吐雾。烟雾时不时地从他嘴里变出各种名目,很是好玩。

兴许是忘情来了的缘故,他吐出的烟雾是个狐狸的形状,他对着忘情眨着眼睛,看着就像个老顽童。高塔眼观鼻、鼻观心地盘腿坐在那儿,即便忘情进来也未动上一下。夏红侠一身红衣很是扎眼,走到哪儿都是让人瞩目的存在,这次倒没戴那顶红帽。同样是穿红衣,他显是和玉雅清判若云泥。

“忘情,多日不见,可有想我啊。你无须想我,多想想我给你说道的事儿就成,你到底是要自己做出选择的,可别妄想着左拥右抱。”

“前辈你又在说笑。”

“年纪轻轻就活得这般深沉,真是不懂幽默。算了算了,还是说正事吧。”夏红侠双手搁在膝盖上,挺直了身板,“云桥遇袭之事,你说说你的看法,以及掌握到的蛛丝马迹。”

显然夏红侠早已询问过高塔,高塔亦是将他所见所瞧说了个明白。不论何人听来,都会察觉出黑衣人与忘情间有些门道。而此时夏红侠具体询问忘情,则意味着这事儿可能有很大牵扯,想综合忘情的讯息后作出预估:牵扯不到粉骨道,就没得威胁;能波及到粉骨道的话,就早作准备。

“最开始,我也只是将这当作一场简单的伏击。可就从我发觉尖声灰衣人身上藏着玉符时就有些觉察出这事儿不简单,为什么只有他一人带着这多玉符,其余人可没见一人携带?

“而就是在他偷袭子衿姐姐被我困住时,我才发现他身上远不止一块玉符,而且较之他用掉那个更为精妙,显是更远距离的挪移玉符。然后我就用了点小手段读出了他前些时候的一幕幕行为,发现他们伏击我们是因为……”忘情着向夏红侠,轻轻一笑,“是因为夏前辈在酒楼里出现,他那一身红衣红帽想是太过奇葩,至于前辈在酒楼说的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高塔此时睁开眼疑惑地望着夏红侠,白游亦是如此,郭老依旧在吞云吐雾。

“不错,正是我泄露信息给狱门的,我专门让那尖声灰衣人听到红尘阁、剑一宗门下弟子与我粉骨道弟子要在云桥约战。我也知道狱门早就有刺杀小秀她们的任务……”

“师兄,你为何要这么做?”高塔有些愠怒地说道。

“自从遇见了白小鬼和忘情小子后,我就有这种想法了。门下孩子们的历练赶剑一宗和红尘阁差远了,与他们比较起来,我们这个只能算作游玩。”夏红侠沉声说道,双手也不知不觉地抓紧了膝盖,“修道伊始,浮沉多少仙门道派。我粉骨道虽说底蕴本就不大,况且再大的金山也抵不住豪奢地挥霍。即便是门中实力排在前面、历练三年了的小秀依旧赶不上红尘阁一个才下山的弟子……我们修道之人最是不信命,如果信命的话,还谈何修道?

“所以我就想让她们有些紧迫感,没得死生之间的战斗是成长不起来的。即便这次她们未经历生死般的考验,但也更是明白与忘情他们的差距是多么的大……”

“可是前辈未曾想到这次伏击竟有那多牵扯,至少就现在而言,最明显不过就是狱门中争权夺利的相互倾轧。”

“是的,所以才想详询于你,这其中细节,想必你要清楚一些。”

高塔和白游就都望向了忘情,郭老依旧在吐着烟圈。

“还是接着刚才的往下说吧,只不过此时知道了他们乃是狱门之人。那尖声灰衣人听了前辈不小心‘泄露’的消息后,就秘密去见了一个人,那人就给了他这些玉符。”

“这也是你小手段看到的?”白游好奇问道。

“嗯,也是的。他就和他们一起被指派在云桥伏击我们。”

“可这些能说明什么?”白游挪了挪屁股。

“可大家想啊,他既然有这多玉符可以逃遁,为何他却只用来偷袭子衿姐姐,本来他就势单力薄,一人面对我们四人。即使用的话,逃遁到领头人身旁不是应该更安全么?”

“对哦。”

“白小鬼别说了,忘情小子快说说其中原因吧。”白游罕见地没反驳夏红侠。

看着夏红侠焦急的模样,忘情就继续说道:“尖声灰衣人为何一直不设法靠近领头人的原因很简单,他最大的希望就是陷害领头人。可领头人一直没动手,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说领头人和尖声灰衣人不是一心,是狱门争权夺利所造成的分离?”白游很是弄不明白这个,一个好好的门派为何弄得四分五裂。

“我还可以说得更细点,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忘情小子,你就说完吧,别吊我胃口了。你能好好给我说明下这场我起了头却莫名其妙进行的伏击不?”夏红侠哭丧着脸。

“我觉得是恰好撞上粉骨道正在这附近的缘故,除了尖声灰衣人外,其余的人的任务应该是刺杀秀姐她们,而只有尖声灰衣人知道正真的任务……”

“真正的任务是什么?”白游立马问道,夏红侠愤怒瞪视他。

“应该是陷害领头人以及顺便拖粉骨道下水。”

郭老烟枪在地板上敲了敲,忘情顿时停了下来,郭老不好意思地说道:“习惯,习惯使然。忘情小子,继续说。”夏红侠和高塔亦是聚精会神地端坐。

“夏前辈说我们三个仙门约战云桥,消息是您泄露出去的,如果剑一宗和红尘阁的弟子有个闪失的话,不就将粉骨道拖下了水么,这是其一;可那晚伏击的战斗说实在的,虽然领头人实力高强,可放任手下被杀光,再怎么也会受到一定的惩罚,可算作带人不职,这是其二;可依着道门之人对剑一宗和红尘阁门下的印象,一个是剑修疯子,时常四处寻人比试,另一个更是凶名在外,两道不容,所以这番被人袭击,定会反击,即使当时活了下来,后面找上麻烦来,不也只得找领头人么,这是其三。所以这领头人定是狱门中一比较重要人物,最为可能乃是中立之人,双方都害怕他投诚另一方,所以就有人动手坑他。”

“我头都大了,这样就来了三个‘其’,好复杂啊。”白游抱着头一脸的无奈。

“还没完了,那灰衣人完全低估了我和白兄的实力,他本来只想浑水摸鱼等着我们与领头人打起来。可他听了白兄说必杀他后就有点怕,毕竟剑一宗门下多有两败俱伤的招式,所以他就挑了我这‘软柿子’来捏。也幸好白兄说了那话,也怪他自己胆小,如果没挑我的话,那晚指不准如何收场。他不幸被白兄杀了的话,就获取不到任何消息了……”

“这个倒不复杂,忘情啊,你这说得我就懂啊,比你前面说那些易懂多了。”

“继续说,别管白小鬼……”

“大红虾你肯定没听懂……不要嫉妒我的智慧。”

“可我说了这久,根本没提到黑衣人,白兄不觉奇怪么?”忘情笑着看着白游,他一本正经地呢喃着“对哦对哦”,忘情就接着说道,“其实领头人就是黑衣人,可黑衣人却不是领头人。”

忘情这话一抛出,白游就傻了,夏红侠也是如此,高塔面无他色,郭老笑嘻嘻地用烟枪敲着地面。

“忘情小子别兜圈子卖关子了,快些说点实质的。”夏红侠催促道。

“领头人本来确实是黑衣人,可被他自己掉包了。”

“你是说死的那个不是真的领头人,本该死的是黑衣人。”

“大红虾你居然抢了我要说的话……可哪个愿意心甘情愿去替黑衣人死啊?”

“是难有替人受死之人出现,可死人替人去送死不就很容易么?”

“啊……我头疼,让我躺着静静。”白游直接向后倒到地上。

“那这个‘死人’到底是谁?”夏红侠问道。

“还记得给尖声灰衣人给玉牌的人么,就是他。”

“他不是和尖声灰衣人同为一伙的么,不然他也不会给那人玉牌逃命啊?”

“既然他们准备设计阴谋,肯定得牺牲掉掉一些人,不都死的话谁都看得出是阴谋,而且这些知晓内情的人,比如与尖声灰衣人接头这位也得……”忘情做了个抹脖的手势,“当然是另派的人来杀的此人,却没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接头人刚死没多久,黑衣人就来到他荫蔽的地方,利用秘法把他变成自己,并能在一定距离里能操控他,当然这都是我后来的猜测。”

“可忘情你是怎么发现这灰衣领头人不是本人的?”

“‘獠牙’不是咬过他一口,那一下可是反馈给我了个重要信息:透过獠牙,我发见他的血是冷的,也就是说他早已死了,而且他身体中蕴含着悲与恨以及不甘,与对敌之时他的行为完全不符合。为何大费周章地做出这事儿,我就猜想肯定是有人在操纵这具尸体代替活人瞒天过海。

“所以我就使出‘大悲十四剑’中的一式,利用尸体上留下的悲恨与招式的意境相合之处,这才一下击杀了他。”

“那忘情你为何就认为不是黑衣人使秘法之术消耗我们的实力,尔后才伺机袭杀我们?”

“你见过杀手和目标人物约斗的么,虽然我是第一次下山,但也觉这不可能吧。而且,他们的目标人物不应该是我们俩,缘何他却答应我俩的死斗请求,还有当我说出要使用接近长老‘大悲十四剑’剑式意境的招式以后,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没有么,好像专门让我劈上去一样。”

白游与高塔仔细回想当时,的确如忘情所说一样。

“所以我更加肯定了‘他’想死,最好还是死在高手手中,胸口有剑一宗所留下的伤,还加上红尘阁的一招充满悲寒的招式的致命一击。

“可这些都还不够,所以他才将我爆裂开来的冰链牵引击向‘自己’,甚至在左胸用乾坤挪移之术模拟一招从后袭击而来的快招。从始至终他都一直在算计,因着情形不断改变计划。”

郭老若有所思地对着忘情渣了下眼睛,忘情也悄悄地回了个眨眼。

“真是复杂啊,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场架,打完了我还是莫名其妙。”白游无不感叹,“可忘情你年纪比我小些,为何懂得这么多啊?”

“多用心记,听得多看得多想得深就可以了。”忘情自嘲着说道,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夏红侠陷入了沉思,消化着忘情所说的一切。高塔又眼观鼻、鼻观心,郭老拿起烟枪就使劲几口,吐出烟雾,烟雾成楼船模样,划过一段就散了。

忘情看着郭老,笑了笑,郭老亦对着他笑了笑,板着脸磕了磕烟枪,沉声说道。

“直接取道上荆,中途不再停留。后面我也会监督她们的修炼,经此一役才知粉骨道与仙门大派的区别,再不追赶,百年以后门庭即化一抔黄土。”

“是的,长老。”夏红侠毕恭毕敬地答应。

“可怜了那群娇滴滴的姑娘,又得被万恶的修炼所摧残。”白游感叹道,忘情对着郭老笑了笑,他也回了个笑。

其实,有很多话忘情都没说,不是其他,而是怕粉骨道的各位心伤而已。黑衣人情愿借着忘情的手做出身死的假象也不假手粉骨道,原因很简单,粉骨道与狱门实力悬殊,万一追查下来发现纰漏怎办,红尘阁可就不一样了,狱门权利角逐时可不愿凭添合门中全力也无法撼动的强敌。

只是忘情有些不明白,为何陷害黑衣人非得要十二个人陪他?只是这点忘情并未问出来。同样,黑衣人到底是谁,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小偷和强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且忘情心里还有一个无依据的感觉,他总觉得狱门此番设计会招致大祸。黑衣人修为高,又懂得隐忍,且十分之狡诈。最后,忘情帮了个顺水的忙,他不仅驱散了忘情身上的反噬之力,而且还将留下乾坤挪移法门术痕的飞刀赠于他。如此点滴之恩就涌泉相报之人,对他的伤害,他又会做何“相报”?

而狱门的谋划,死掉的可不只一个人。

忘情忽地捏碎从尖声灰衣人身上得来的玉符,即是最小最为精致的那个玉牌,可却一点反应也没,连一毫毛的距离都没移动。

“你不是说这是灰衣人逃命的依仗么,为何却一动没动?”白游苦着脸。

粉骨道三人俱是苦涩,忘情则是一脸的心塞,白游也明白了过来,一时小室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