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西湖梦
24095000000060

第60章

“怀玉,怀玉!”雪芹扑到倒在血泊中的怀玉身边,只见怀玉的身体在痛苦地扭动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微弱地呻吟声,她的断腿部位殷红的鲜血喷涌了出来,周围的草丛都被鲜血染红了,被炸断的部位血肉模糊。不一会儿,怀玉昏死了过去,她那二条被炸飞的雪白的大腿还在十几米远的草丛中抖动着。雪芹奔过去,抱起那二条炸断的大腿,泪流满面。玲英赶忙奔过来,接过怀玉的二条断腿,随即放在了救护箱中的卫生消毒袋中,玲英又奔过去,把怀玉那两条已经血肉模糊的断腿的上部用医用橡皮筋把大腿肌肉扎紧,这样血管动脉受压以便止血,否则,伤者身上的血会很快流光,伤者将有生命危险,并把伤口用医用纱布包扎……

雪芹赶忙命令身边的通讯员汪小平:“小汪,赶快通知集团军后勤师,立即派直升飞机飞往二十一号高地,把林怀玉同志送往边境后方医院抢救……”

汪小平立即熟练地使用自己的手中武器—步谈机,用送话器向集团军后勤师呼叫:“我是英雄团尖刀连,我是尖刀连,请集团军后勤师回答,请集团军后勤师回答,我英雄团护理连林怀玉同志在老街前线作战身负重伤,需急送后方治疗!听到后,马上派直升飞机飞往我连所在位置,我连位置北纬22度30分,东经104度15分……”

红色电波越过了高山峻林迅速传到了集团军后勤师指挥所,5分钟后,YN边防军用机场上一架救护直升机在二架战斗机的护航下腾空起飞……

15分钟后,怀玉被送上了救护直升机,连同那二条被炸断的大腿一起抬进了机舱,送往后方医院抢救……

……

我攻打老街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四十多个小时,进入十分激烈的决战阶段,在集团军坦克团的几十辆坦克的掩护下,尖刀连最先突入老街市区,守敌纷纷溃散,逃入山林,钻入山洞和坑道……

尖刀连根据团首长命令,对残敌进行搜剿。这时,全连只剩下十几个战士,雪芹带领剩下的十几个战士卡住了老街市郊的一三六高地下面的坑道,这是个多层次、多入口的钢筋水泥坑道。躲藏在坑道内的敌人,不断投出手榴弹,射出子弹,又有几名战友中弹牺牲……,最后,雪芹抱着炸药包来到了坑道深处,里面还有几十名敌人。全连只剩下他和玲英二人,雪芹叫玲英在坑道外面等他,“不,雪芹哥,要死,我们死在一块!”玲英哭着说。

“玲英,我命大得很哩,别哭,你放心吧!”雪芹说着,大步向漆黑的坑道深处走去……

雪芹抱着炸药包灵活地在曲折的坑道里行进,离敌人不远了,只有一二十米,连敌人说话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悄悄把炸药包放在一块岩石上,猛地一拉导火索,“吱吱”炸药包冒着火花,雪芹快步来到玲英身旁,说:“快走!”

话音刚落,只听山动地摇般地一声巨响……,雪芹赶忙扑倒在玲英身上,坑道深处传出了敌人的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啪……啪……”随着浓烟与粉尘从洞口喷出,头顶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压了下来,重重地压在雪芹的身上,一般的人早压断了肩胛骨,可雪芹在杭州钱塘江南岸垦荒时,恰巧,那年,广州部队气功大师来英雄团教授硬气功,有一课程就是:气功大师叫十位战士扛来千斤巨石,将巨石轻轻压在仰卧在地、肚皮朝上的雪芹身上,指导雪芹发力,推开巨石……

今天,这硬气功派上了用场,他卧在玲英身上,舌尖顶住上牙龈,猛一发力,“轰隆”一声巨响,雪芹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千斤巨石推了开去,两人奔出了坑道口……

雪芹与玲英站在一三六高地,望着老街市区,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历时两天两夜的老街攻坚战到二月十九日十三时胜利结束。这一仗取得了卓著的战绩,打出了我军的威风,这一仗打开了YN边防前线自卫还击作战的前进道路,雪芹和玲英又参加了新的战斗!

再说运送怀玉的直升救护机,十几分钟后降落在了YN边防军用机场,将怀玉抬进了早已在机场等候的救护车里,火速驶向后勤医院。又过了二十分钟,怀玉躺在了无影灯下,医生们早已做好了手术的一切准备,把怀玉抬上了手术台,只见怀玉脸色煞白,紧闭双目,昏迷不醒……

一检查,心跳脉搏:四十,血压:五十—三十。严重缺血,需要立即输血。医生们纷纷挽起自己的胳膊。不一会儿,一边让值班医生给怀玉吊糖盐水,一边配血完毕,立即输血。医生们的鲜血流入了怀玉的胸膛。

与此同时,对怀玉的断腿部、两条被炸断现已存入医用冰箱的断腿进行切片化验,并有广州第一军医大学、SH第二军医大学骨科教授现场手术指导。手术室里,医生们正在紧张地为怀玉清创和止血。十分钟后,不幸的消息传来,医生们只能对怀玉的断腿表示叹息与无奈,因为他们清楚地看到怀玉的二条大腿骨、血管、神经和肌肉全部被炸裂,大腿血管和神经创面血肉模糊,无法吻合。要保住两条腿,也许只有显微外科还有点希望,但把二只断腿从冰柜中提出一检查,骨科专家们又都摇头叹息。因断腿和肢体离开时间太长,当时,在野外作战没有条件采用冰冻措施。此时,距怀玉的炸断双腿的时间已超过一小时,断腿内细胞组织已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就是接上断腿也无法存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截肢,切除创伤面,处理大腿血管神经,包扎腿部!

但截肢手术前,需伤者亲属签字。医院院长一打听,怀玉的父母亲在千里之外的杭州,但怀玉的身体状况已经来不及通知亲属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死神在一步一步接近着这位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情况十分危急,医院院长决定立即向集团军领导汇报病情,请求首长指示。

“喂,是西线集团军前线指挥部吗?找何刚代理司令员接听电话,我们这里是前线后勤总医院,空运来了一位断腿重伤员。经检查,需要做高位截肢手术,女战士名叫林怀玉……”医院李院长焦急地对着听筒说。

“林怀玉!你说清楚点,是不是英雄团的林怀玉?”电话线另一端的西线集团军代理司令员何刚一听,急了!林怀玉,不就是杭州西湖边石头街林念玉的独生女儿吗!何刚对林家有所了解,知道林家与美华的贾家还是二百多年前的老亲……

原来,这段时间,叱咤风云的老将军杨得志上将因年老体弱,到后方医院养病去了。何刚参谋长代理他的职务,任西线集团军代理司令员。电话机听筒里,何刚一听是他认识的林家女孩林怀玉,立即作出决定:“李院长吗?请你们医院立即实施截肢手术,我半小时之内一定赶到医院填表代签……”

当何刚乘着吉普军赶到后勤医院,来到手术室门外,里面的截肢手术正在进行中。何刚来到医用冰箱边,看了怀玉遗下的两条断腿,他的脸上霎时也挂满了泪水!因对越自卫还击战还在进行,他立即在《医院术前家属签字表》里签了“何刚”的名字,并嘱咐医院院长要全力抢救林怀玉,就急匆匆地离开医院,上了吉普车后座位……

截肢手术从消毒、验血、输血、打麻醉针开始,清创、止血、结扎血管、截除病肢、处理后侧血管、神经、缝合、包扎……进行了整整五个小时,后勤医院请来了最好的两位军医大学骨科教授主刀。

凌晨二时,手术室门终于推开了,怀玉躺在病床上,身上仍挂着血浆、葡萄糖盐水等,被女护士推出了手术室,她腿上的病肢用纱布包扎着,她立即被推进隔壁的无菌病房,进行二十四小时重点监护,她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有专门医生、护士看护……

二天后,怀玉终于睁开了双眼,“这是什么地方?”她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天花板,她极力在思索这里是什么地方……,十五分钟后,她想起来了,她在对越自卫还击战,正在战斗。她想动,可自己一点也不能动……,突然,身体感觉隐隐地痛,她知道自己受伤了!她猛地想起了雪芹,雪芹在哪?她竭力地喊着:“雪芹,雪芹!”可怎么喊也喊不响,雪芹也没出现……

这时,一位女护士出现在怀玉的眼前,“怀玉同志,您受伤了,这里是医院,是我们解放军的医院……”

“解放军?”她明白了,她也被飞机送到了后勤医院,和许多重伤员一样……,她极力回忆受伤时的那一幕:当时,他们在一个高地,前面有越军,她在雪芹身后,后来,一声巨响,她就失去知觉……

怀玉的伤口一天天在缝合,在好转,她的手也能活动了。这天,当她摸到自己的下半身,她惊呆了,发觉她的两条修长的大腿没了!天哪,这是不是在梦里?当她再次确认这是真的,这位年轻的姑娘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她首先想到了雪芹,一个没有大腿的姑娘,雪芹还能“要”、娶她么?她从小与雪芹形影不离,如果雪芹真的离开了她,她就宁愿早早离开这红尘世界;她又想到父母亲,他们在哪里?如果他们在自己身旁,将是怎样的痛苦啊,她彻夜不眠,辗转反侧……

二月二十八日,雪芹所在的英雄团一直打到了越南首都河内市郊。突然,接到了集团军军部的停止进攻,撤兵回国的军令。二天后,雪芹又回到了YN河口,他和玲英两人饭也顾不上吃,顾不上休息,一起去看望怀玉。他俩来到了野战医院,里面全是对越自卫还击战受伤的战友,一些战友他俩认识,有的是尖刀连的,有的是英雄团其他连队的……

他俩来到医院办公室,雪芹走了进去,向值班医生敬了个军礼说:“医生,我是英雄团尖刀连的,想打听一下,有一个叫林怀玉的伤员,她住在哪个病房?”那“值班医生”正在桌旁忙着与二三个女护士整理伤员的病历,当他听到“林怀玉”三个字,全身象触电般地震了一下,因为何刚代理司令员隔三差五打来电话询问林怀玉的病情。全医院就只有一个“林怀玉”享受这个特殊待遇,那“值班医生”就是李院长,雪芹当然不认识。

李院长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位漂亮小伙,二十不到的年龄,看上去也是个年轻军官,心说:“难怪这断腿女孩林怀玉梦里都在呼唤着一个叫‘雪芹’的人……”

“哦,你是不是叫雪芹?”李院长撇开女护士,离了座位,来到雪芹面前与雪芹握起了手,雪芹吃惊地问:“医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雪芹同志,怀玉同志每天躺在床上呼唤你的名字,我这当院长的,怎么会不知道?你可来了,走,我带你去见她!”

“院长,您是一院之长,不用您亲自去……”雪芹说。

“怀玉同志是我们何司令员的特殊病人,我一定要亲自带你去见她,我好放心!”

穿过病房大楼,雪芹来到了里面一幢僻静小楼。进了楼,到了2楼一间小屋,李院长推门进去,来到病床边说:“怀玉同志,有人来看你来了?”

“怀玉!”雪芹扑到了病床前……

“雪芹!”怀玉也看到了雪芹……

两人四目对视,泪水似洪水般涌出……

李院长悄悄离去,玲英上前,立即拉住了怀玉的手,哭着问:“怀玉姐,你的双腿后来有没有接上……”

雪芹这时也想到了怀玉那二条血淋淋的断腿,怀玉听到玲英说“断腿”二字,用颤抖的双手抓住雪芹的头发,呜咽地大哭:“雪芹,我的腿没有了……”

玲英听了,哭着,扑到怀玉胸前,撕心裂肺地哭着:“怀玉姐,都怪我当时没把你的二条断腿保管好……”

雪芹听了,浑身似电闪雷击一般,猛地一震,打开怀玉的棉被,怀玉那无腿的肢体霎时暴露在了眼前,雪芹只觉得眼前一黑,腿软得如同抽了筋骨,他感到有热辣辣的东西从腿上淌下来—他禁不住小便在了裤子里……

但雪芹很快镇静下来,心想:“如果自己这时在怀玉向前表现悲伤过度,那怀玉更是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对她的治疗不利……”

他似乎感觉到怀玉的一双美丽的大眼正在注视着他,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再把墙上挂着的毛巾取了下来,替怀玉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怀玉,你虽然损失了两条美丽的大腿,但美好的生话仍属于你,你照样能活出生活的精彩,我一定能帮助你度过美好的人生,使你照样享受美好的生活!”

“真的?雪芹,我没有了双腿,今后怎么生活?”怀玉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盯着雪芹说。

“怀玉,你是一个解放军的女战士,我们都是新一代的钢铁战士,我们死亡都不怕,难道困难、不幸、肢体残废能吓倒我们?我一定帮助你渡过一切生活难关的……”雪芹含泪说。

这时,怀玉默默地闭上了美丽的双眼,把自己乌黑的长发深深埋入雪芹的胸口,似乎要倾听他的心脏博博跳动的声音……

太阳西下,金色的夕阳照在了病床怀玉那张苍白的脸上。晚饭时间到了,玲英端来了一碗肉末蛋汤,她坐在了怀玉的床边,用汤匙一勺匙一勺匙地喂入怀玉的口中……

夜深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移动着,雪芹和玲英二人轻轻商量:这几天就在后勤医院好好照顾怀玉,好让她安心养病,尽快恢复健康。他俩到医院值班医生办公室跟英雄团团长、政委请假后,就从医院病房中借来了当地自制的草席小床,两人在怀玉的病床两旁,搭好了小床,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