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白天的温度高达45℃,整天裹着厚厚的大斗篷,在神像前进行长时间枯燥的祷告,实在难受。好在神殿内有净身专用的浴池,让晨心可以尽情洗澡,避免头发生虱子。
搬来神庙已经一个星期,不多的消遣之一就是跟乌诺闲扯,听他讲故事。
拉美西斯深得塞提法老的宠爱,十岁就开始在军中任职,以十四之龄就勇敢地与野猪搏斗,还不满十五岁就陪伴塞提法老远征叙利亚,随后又去过巴勒斯坦,曾担任过军队司令官和努比亚总督,与王兄谢纳争夺嗣君的位置拥有绝对优势。
回家的路没有任何进展,虽然晨心想过请教神殿的祭司,可观察下来,祭司中虽不乏天文地理医术农林方面的人才,但在什么巫术咒语的灵异领域内也不过多为欺世盗名之徒,于是这个念头被迅速剔除。
趴在祭坛上,晨心的思想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林晨心,你怎么可以相信怪力乱神?你受的是唯物主义思想教育,要以科学的态度来面对眼前的现状,首先要分析当时的情况,然后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着手来解释这个现象……”
还未理出头绪,另一个声音硬生生地挤进脑海。
“去他的爱因斯坦相对论,只要能回家,我管唯物还是唯心,我管科学还是神学,每天清晨给人拉起来,念那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降伏拉的仇者阿波普之书》还没念够是吧?”
乌诺伸手在呆若木鸡的晨心眼前晃了晃,怎么没反应?
“夜心小姐?夜心小姐?你没事吧?”
瞥了眼多事的乌诺,正欲开口,一名祭司匆匆跪到晨心面前:“妮菲塔丽大人,王子前来拜祭,请准备出迎。”
阿蒙神庙前,使女们为主人撒上鲜艳的花瓣,祭师们恭敬地低头迎接王族的大驾,晨心皱了皱眉,她讨厌这种喧闹的场合,况且那些乐师演奏出的曲子也不对她口味。
“谢纳王子,恭贺您凯旋归来,埃及诸神给予您祝福。”
晨心打量那位名唤谢纳的王子,虽然长相完全不一样,可气质上,倒和拉美西斯颇有几分相同。
精明的眼睛散发着她厌恶的眸光,她称那种光叫阴毒。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不假,内心的野心透过黑眸表露无遗。虽然野心和雄心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并无什么区别,可她就是接受不了拥有那种眼神的人。
谢纳也注意到了蒙着面纱的晨心,娇小的身影安静地呆在角落,正偏着头偷看他。
“妮菲塔丽?”谢纳猛地抓住晨心的手腕,察觉到异样的触感,低压声音质问,“不对……你……不是妮菲塔丽?”
毫不胆怯地对上谢纳锐利的双眼,这双眼睛真的和拉美西斯十分相似,连动作都很像。
想到拉美西斯,晨心不自觉地露出淡淡微笑,谢纳微微一惊,那双乌黑的眸子好似一池春水,泛开的涟漪足以使他心神荡漾。
晨心抽回手腕,对方用力过度,捏得她生疼。
“你……”谢纳靠近晨心,想要揭开少女的面纱确认她的身份。
乌诺及时地挡住谢纳的脚步,半跪在地,阻止他的企图:“谢纳王子,妮菲塔丽是神庙女祭,拉美西斯王子未来的妻子,还请您……”
“碍事的狗!”
不等乌诺说完,谢纳狠狠踢向他的小腹,乌诺咬牙隐忍疼痛,一声不吭,只是毫无表情地低着头。不过,他紧握的双手所渗出的鲜血并没有逃过晨心的双眼,看着谢纳踏入神庙的背影,晨心喃喃自语:“也许,我找到了不喜欢他的原因。”
“乌诺,你没事吧?”
好温柔好熟悉的声音,晨心寻声望去,丰满的身段,轮廓清晰的五官,精致得像用刀子刻出来的美女。
乌诺勉强站起身,看得出那一脚踢得相当用力:“伊**夫特夫人,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夫人?晨心挑挑眉,谁的?谢纳的?苍天啊,大地啊,暴殄天物啊……
“因为王说这次出征能胜利归来全是拉美西斯王子部属的功劳,说他调教有功,所以看你们特别不顺眼,小心。”
晨心不禁摇头轻笑,这次出征正是收拢军心或者排除异己的最好时机,既然是拉美西斯的部属,用中国话说,跟乌诺分属同僚。踢乌诺一脚只会恶化与乌诺关系匪浅之人的关系,一时的痛快换来了什么他不明白吗?学学乌诺,虽然不甘心,为了大局忍得多漂亮啊,简直跟乌龟王八似的,不对不对……咳咳,还是这位谢纳王子还是太过于自信?果然缺少自知之明的人会分外的嚣张,似乎又找到一个不喜欢他的原因。
“妮菲塔丽,”晨心回过神,愣愣直视着拥有温柔神情的伊**夫特,她显然没有认出自己,“我不方便见拉美西斯王子,请转告他,摩西就要回来了。”
“什么?摩西?”伊**夫特冲晨心礼貌微笑,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迈着优雅的步子踏进神庙。
晨心的笑容僵在脸上,那温柔的声音如同响雷在她头上炸开,瞪大双眼转向乌诺:“摩西?”
“摩西怎么了?”
“哪个摩西?”
“摩西是希伯来人,他从小与王子一起长大,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夜心小姐你怎么了?”晨心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终于无力地瘫坐在地,乌诺奇怪晨心过度的反应,她欠摩西钱?
双手合十,晨心带着透骨的寒意,面向上天祷告:“真的是圣经中‘出埃及记’的摩西?我的上帝……不对,我的马克思,面对这样的状况,请坚定我继续保持唯物主义思想的信念吧……”
正当她沉醉于向马克思祈祷,天狼星与太阳同时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欢呼声响彻天空,波涛汹涌的潮水涌向尼罗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