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拉塔基亚)
萨卡拉一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在叙利亚的领土,想要尽快离开赫梯的势力范围。
喉咙好干涩,炽热的火焰似乎在焚烧全身,再轻微的音调都会扯动声带引起强烈疼痛,所以晨心不能通过呻吟来减缓痛苦。
萨菲注意到晨心的表情不对,探向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萨卡拉队长,我们到了哪里?”
“这里是拉塔基亚,我们现在赶去港口从水路回埃及。”萨卡拉头也不回地答道。
晨心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萨菲焦急万分:“我害怕晨心支撑不了回埃及,她烧得厉害,怎么办?”
萨卡拉跳下马车,也感手足无措。
库米亚拭去额头的汗水:“没办法了,晨心小姐的病不能再拖了,我去找医师。”
埃及士兵们来到港口,租下一条商船,萨卡拉小心地把晨心放置在软榻上,吩咐萨菲去买旅行必需品,阿努普和赫梯士兵合力站在门口,守护晨心也方便相互监视。
晨心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路上一直装睡不想让他们担心,可疼痛实在折磨得她难以安宁。
我……会死吗?就这样死去?到此为止了吗?
眼前掠过父亲焦虑的脸,族长的血同伴的血……可怜的姐姐,还有……拉美西斯不羁的微笑……
还不可以死……不可以死在这里,还有一件事……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完成……不可以就这样死去,父亲会哭的,姐姐会不幸的……拉美西斯……你……会伤心吗?
蜷起身子,又疼又痒的喉咙令她又是一阵猛咳,连气也喘不上。
软若无骨的手指抚过晨心的喉咙,透骨的清凉让疼痛减缓不少,耳边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悠扬歌声,那是自己熟悉的摇篮曲,你是谁……
温暖的气息,妈妈的味道,舒展身子安心酣睡……想起来了……是你吗?我的……母亲……
萨卡拉煮熬好草药给晨心喝,推开门走进船舱,一名少女静静地坐在床边仰望天花板发呆。
她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发色是萨卡拉从未见过的冰蓝色,那醉人的蔚蓝蓝得晶莹剔透,蓝得荡人心扉。瀑布一般的发丝,湖泊一般的双眸,山泉一般的肌肤,清流一般的身段,这是一名似水的女子,即使脸上满是慵懒,却也只是为自己增添了几分碧泼静谧的美丽。
虽然眼神呆滞,却掩盖不住她隐隐透出的高雅气质,以及那天生的媚骨。感觉上,她与晨心倒有几分相似。
甩甩头,怎么可以看得发呆,没见过女人么?她不过就是漂亮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阿努普首先发起质问,他守在门口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出入,眼前的女孩从哪里冒出来的?
蓝发少女衬着漂亮的脑袋,透过玻璃望着那些飞来飞去的海鸟,偶尔还发出悦耳的鸣叫。阳光注射进船舱,带着纯白的光晕,她的脸上浮起浅浅的微笑,那抹笑让人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平静。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
萨卡拉终于按耐不住:“喂,你好歹回人句话!”
“白云……好像棉花糖……我……想吃烤小鸟……”
语罢,她又进入另一轮的呆滞状态。
萨卡拉握住剑柄,犹豫要不要一剑砍过去:“你究竟来干什么的?离开晨心小姐身边。”
少女终于转头正眼看向他们,虽然眸子依然半闭,一副似睡非睡的撩人神态:“你们……是谁?什么时候闯进来的?这样……很不礼貌……”
萨卡拉终于忍不住抡起拳头,阿努普急忙拉住他:“队长,不要冲动,你不能打女人。”
萨卡拉挥舞着拳头,扭动身体想要挣脱阿努普:“放开,我管她男的女的,我要教训她!”
少女轻笑出声,平淡慵懒的脸终于展现了生动的一面,纤细的玉指在晨心光滑的背脊上划圈:“不用紧张,我只是来为这个不听话的孩子送换洗衣服。”
埃及士兵们这才注意到晨心不知何时换了身衣服,浅青色的短裤和白色衣服,露出她雪白的胸脯和修长的四肢,看起来比那身黑衣服凉快多了。
抚过晨心的肩膀,蓝光闪现,狰狞的爪痕消失无迹,少女起身伸了个懒腰:“等那只鸟回来直接喂晨心白色药丸,还有,我劝你们不要走水路,会错过某人的迎接。啊,对了,不要告诉这愚蠢的孩子见过我,我能做的实在不多,谢谢你们照顾她。”
少女将洗好烘干的黑色衣裤叠好放在晨心枕边,然后旋身隐去身影。
蒙图扑腾着飞到晨心身边,将背包丢到阿努普手上,收拢翅膀安静休息。
萨菲也买好干粮回来,与库米亚并排走进船舱,被埃及士兵们的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一个个都张着嘴合不拢了?
“你们干嘛?肚子饿?嘴里都能塞鸡蛋了。”
萨卡拉拍拍双颊,清醒一点,幻觉,全是幻觉……
萨菲注意到晨心的新衣服,还有阿努普手上提的旅行包。
“这么快就为她换好了衣服?包给我吧,我喂她吃药。”
阿努普机械地递过背包,他还在发愣。
萨菲取出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丸,扶起晨心喂她吃下,接着让她平躺回床。
“水,干粮,药品……”萨菲清点完旅行物资,“我们可以启程了。”
萨卡拉与阿努普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他们决定相信那个少女,她的话……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萨卡拉上前抱起晨心,指挥士兵们都下船:“我们走陆路。”
马车颠簸,晨心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中,身体轻了很多,仿佛有人挪开一直压迫她的巨石。
转过头,看见熟睡的萨菲和驾车的萨卡拉,张嘴尝试呼唤他们……疼,生疼……嗓子还是发不声音。
高举双手,紧握成拳,能动了,四肢的知觉倒是又回来了。
揉揉惺忪的睡眼,她支撑着坐起身,发现身上穿着牛仔短裤和休闲吊带衫,这的确是自己的衣服,可是……我有带这套衣服来吗?
晨心紧张地捂住肩膀上的伤疤,这才发觉,那些爪痕早已经不见了,肩膀上是一块平滑细嫩的肌肤。
自己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歌声……她听见了歌声……那是……珮小姐的歌声。
拍拍萨卡拉,萨卡拉扭头对上晨心滴溜的黑眸,勒住马匹,惊喜地转过身:“晨心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埃及和赫梯士兵们纷纷跳下马,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晨心小姐,喉咙还疼不疼啊?”
“您饿了吧?我去拿面包和牛奶。”
“晨心小姐,您能动了吗?”
“晨心小姐,你担心死我们了。”
………………
晨心指指肩膀,还有自己这身衣服,意思是询问肩膀的伤怎么好的?衣服是谁拿来的?谁给换的?
赫梯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埃及士兵却立刻做鸟兽散,各自跨回马背准备继续赶路。
晨心一把拉住准备转身的萨卡拉,不死心地又指指自己的肩膀和衣服。
萨卡拉装傻扮愣,故做疑惑状:“晨心小姐,你想说什么?我看不懂啊。要不,等你嗓子康复以后我们再聊?”
晨心眯起双眸,危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士兵,他们心虚地低头、扭头、撇头……避开晨心审视的黑眸,萨卡拉转身驾车只当是没有看见。
一个个都欺负我不能出声是吧?晨心拉住库米亚做了几个手势,萨菲扬扬眉轻笑:“晨心说,库米亚将军,这些不诚实的人请随便处决。”
库米亚闻言,抽出利剑,晨心眼疾手快将刀刃推了回去。
天,我错了……绝不能与军人开玩笑,特别是……性格严肃的军人……
(埃及.底比斯)
传信兵递上军报,是拉美西斯写来的,晨心按照夜心的吩咐,胜利烧毁赫梯的军需后备,埃及获得缓冲时间,得以做好更充足的准备应战。
“赫梯的粮草被烧?”塞提放声大笑,“穆瓦塔尔一定想不到自己会陷入这种困境,夜心,你实在聪明,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不愧为我埃及的战争女神。”
夜心紧闭双眸,她不喜欢这种赞美,无名的烈焰在胸中燃烧,晨心……晨心……如果……如果……如果你没有出生该多……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夜心的头涨得难受,那是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难道真像那名神官说的一般,我……希望晨心消失?不……不会的……不会的……我和晨心是不一样的……
紧抓胸襟谴责自己的胡思乱想,晨心是晨心,我是我,晨心……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