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梦菲斯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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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梦菲斯-半驴人

“快点!再快点,你这头蠢驴!”雷洛边跑边咒骂着自己。

前边的人影越跑越远,马上要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他只能靠着丛林中枝叶的抖动来判断对方的方向。

可四肢蹄子偏偏不听使唤,连日来的折腾,那副廉价的铁掌已经承受不住,泥泞的路面磨得脚下火辣辣的。

“该死!”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雷洛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腿无力地打着颤。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靠这个样子追上了又能怎样。萍水相逢就这样吧!”

这样念叨着念叨着,雷洛忽然感觉下半身冷飕飕的。

他回头一看,惊呆了,自己的下半身赤裸着变回了人的模样。

“喔喔喔。”雷洛试着用自己的双腿站立,好久没这么做了有些不习惯,试了两次才成功站起来。

“上半身呢?上半身怎么不变?天啊。我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法力呢?”雷洛心念一动,眼前的叶子,动了下没什么反应。

“给我着!”叶子还是没动。

“哦!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的了。”雷洛沮丧地垂下驴头。

轰地一下,那片叶子瞬间化为灰烬。

“喔喔喔!”雷洛被自己的法术吓得连连倒退。

他张开嘴,吐出一口猛烈的火焰,火焰瞬间包围住前边的树木燃烧起来。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雷洛笑起来,简直停不下来,“这感觉真爽!颤抖吧,得罪过我的人!”

“那么,先那你练练手。”

雷洛忽然动起来,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道火光,所过之处,即使最湿润的叶子也瞬间化为灰烬。

瑞坦最近心情极其不好,哥特镇的那笔买卖做得简直赔得要死。折了几个兄弟不说,赏金一个字都没来得及拿,背后的伤到现在都隐隐作痛。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手里这个血精灵,他算是时来运转了,这可是比大买卖,恐怕国王都要愿意为他买单。

到时候换了钱,重新打一套骑士盔甲。这身拼凑的盔甲实在让他难受。如果不是盔甲不行,绝不会被垂灵国那个孙子伤到。

从面相上看,这个小精灵以后一定张得不错。血精灵,血精灵,想想就让人血液沸腾。这大陆上的走私买卖,到他这里恐怕要开创先河了。

就去赛西国,那的王孙出了名的放浪,不像布鲁威国那样死板。

河水在这里变得开阔而浅显,是最好的过河地点。

他抱起少女,趟进水中,水流平缓,刚刚没到胸口。

温顺的河水渐渐变得不安分,远处鼓动出气泡,气泡围成一圈朝他围过来。

气泡翻腾得越来越厉害,周围的温度开始升高。

瑞坦转身想往后走,看到雷洛站在河岸上。光着屁股顶着驴的身体和脑袋,两只前蹄正插着腰看着他,驴嘴里的牙齿一个不留的露出来。

“看你往哪跑!”雷洛神气地说。

“什么妖怪!”

“我劝你乖乖把那女孩给我。这样给你留个全尸。”

沸腾的水圈忽然腾出火焰,火焰就在水上燃烧起来,蒸发着下边的河水,水蒸气不断沸腾出来。

“小心我淹死她!”

瑞坦举起少女威胁着。

“你可别不知好歹,我给你机会了。”雷洛看着瑞坦,露出凶狠的目光。

河水上的火焰渐渐减弱,最后竟然消失不见,“糟糕!”他的法术突然失效了。

“糟糕糟糕糟糕!不能让他看出来!该死的。”雷洛心里慌慌张张的,但表面上还是十分淡定,毕竟是个老江湖。

“怎么样!把她给我吧,我撤了法术,很有诚意了。”

瑞坦摇摇头,抱着少女慢慢往后走,“等我过了河,自然会放她。”

“你这是在挑战一个法师的耐心!”

“法师?妖怪还差不多吧!”

“我没心情和你斗嘴,你也看到我的能力了。我可以让你和这个河流一起蒸发。”

“你没有把握救她却不伤他。”

“这小子还挺机智!”雷洛心里嘀咕着,感觉光靠吓唬对他没用,但除了这样还能干什么?

“该死,出来,出来,出来。”雷洛在心里把自己会的法术全念叨了一边,可没一个响应。

河里的瑞坦已经快上岸了,再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

“你最好有点骑士的荣誉,过了河不放她,你就得从这世上消失。”

雷洛把手背到后边,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这些威胁的话到底管不管用。

他密切地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看着少女在他的怀里安详地睡着,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将转向何处。

瑞坦踏上对面的河岸,盯着雷洛,然后缓缓放下怀中的少女,抬起双手,慢慢往后走。

“还你了!”说完,转身就跑。

雷洛保持着自信而冷静的姿势,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瑞坦爬上缓坡,消失在树丛后边。

“呼!”他叹口气,活动活动僵直的身子,刚才的几分钟实在是漫长。

好久没有和别人斗智斗勇,差点忘了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记得年轻时,在学院里,为了争取和伊莲娜约会的机会,他、艾云天还有米洛斯三个人常常要在斗上一斗。

伊莲娜每次都笑哈哈地做出题人,他们商量好,不能用法术。所以,除了智斗就是勇斗。

智斗每次都是米洛斯赢,这小子脑子特别好使,没什么难题能难倒他。

而勇斗每次都是艾云天赢,这家伙简直胆大到不要命。

有一次,伊莲娜站在悬崖上说:“你们谁敢从这跳下去,我未来一个月都和他一起吃午饭。”

远处是无尽的东海推着被阳光照得刺眼的浪花,推过来,撞在悬崖下边激起千堆雪。

从上边往下看,海水是黑色的,像刚调好的墨汁一样。看得他腿肚子都转筋。

艾云天哈哈大笑,背朝着悬崖就跳下去,把伊莲娜吓的花容失色。

三个人连忙顺着山路奔下去,等到了悬崖下,艾云天坐在岸边,手里抱着条大鱼,笑哈哈地看着几个慌张的伙伴。

从那以后,伊莲娜再也没有出过任何题,也不再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吃饭。当然,答应艾云天的那一个月的约会也一并取消了。

“大家都好吗?”雷洛嘟囔着,“就属我最弱了,却把我自己留在世上,你们三个还真狠心啊。”

“我是要成为风行者的人呢!”雷洛想起艾云天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容。

“一个魔人,你真是想得多哈,艾云天!”

对岸的少女慢慢地爬起来,金黄色的头发散在背后,朦胧间雷洛好像见到了伊莲娜。

她就长着这样波浪一样的鬈发,阳光下会闪出金光,眼睛大大的,永远会冲你笑。

“伊莲娜,或许.......你真该选米洛斯的。”

往事如风,不堪回首。快乐的岁月总是消散得快,十四年前梦禁城里那场残酷的战斗,粉碎了雷洛所有学生时代的美好。

艾云天、米洛斯还有可爱的伊莲娜,曾经给过他温暖的笑脸,都消散在腥风血雨里。

“老米啊!人家小两口伉俪情深,你算什么呢?属你最蠢了,最蠢了。为什么不听我的,白白回去送死。凭你的天赋,满可以达到行者级别。到时候回来,堂堂正正的干一架,不好吗?现在要我怎么办,留下一个又蠢又没天赋的我,要怎么办?冥火,我只有冥火这一条出路了。可你们似乎不愿保佑我吧。丢下你们,独自跑掉的我,真的没有资格......”

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出来,好久了,连做梦都不敢思念他们,但终究逃不过。

“驴大叔,你的下边为什么多出来一个东西?”

少女蹲在雷洛的身下,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喔!”雷洛慌忙用蹄子去捂,可毕竟没有手的面积大,无奈只能转过来,把屁股留给少女观察。

“那是什么?我为什么没有?”

“是......是男人的特征。”

“干嘛用呢?”

“尿尿!”

“哈哈哈!男人可真奇怪。”

“笑什么笑。”雷洛咆哮着。

少女忽然不说话了。

“喂!臭丫头,你还在吗?”

“喂!”

雷洛急了,连忙转过身,少女两只手扣着衣服的一角。

“你怎么了?”

“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我?呵呵,没有,我......我只是尿急而已。我们有约定的不是吗?”

“哦!算是吧。大人们说话从来都不认真。妈妈说,我背完了古巫祖的书就带我出来找他。我背完了,她却不肯。”

“找谁?”

“小哥哥!”

“小哥哥是谁?”

“就是小哥哥!”

“为什么找他?”

“他救了我的命,族里人以为我小不记得,其实我都记得。还有瘸腿大叔......大叔......”少女忽然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雷洛也不催促,等着她把话说完。

“瘸腿大叔死了!”说完这句话,少女扑过来哇哇地哭起来。

雷洛摆弄着两个驴蹄子,不知道用这俩东西怎么安慰一个血精灵。

“好!咱们去找小哥哥!”这话刚一出口,雷洛就后悔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说话算话!”少女忽然不哭了,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弄得脸上脏兮兮的和个花猫一样。

“额......”

“你说你会遵守约定的,你要听我的话的。”

“可是我们要到那找啊!”

“布鲁威国!”

“为什么?”

“因为小哥哥喜欢马,书上说,布鲁威国有世上最好的马。”

“瞎说,那没有!”雷洛一听要去布鲁威国,心都凉了半截。

忙忙碌碌的好些时日,最后又走回去,这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我没瞎说,书上不会有错的。”

“你看看我这个样子,你还确信你的书?”

“是你的诅咒太强,或者,或者需要时间。总之,我们血精灵的古书不会错,一个字都不会。”

“谁说的?”

“我妈妈!”

“哦......天啊......”雷洛倍感无奈,“难道我小时候也这样吗?”

“我们走吧!”少女拉着雷洛的蹄子就要走。

“等等,我还是遮遮再上路。”

“为什么!”

“哪那些为什么,冷行了吧。”雷洛转身跳进草丛里,忙活起来。

“冷就冷嘛,凶什么凶。”少女撅着嘴,往河里丢石头。

“你叫什么?”

“阿卡丽娜。”

“好吧,阿卡丽娜,咱们启程吧。”雷洛从草丛里走出来,腰上围了个草裙,走起路来哗哗响,“咱们可说好,布鲁威国找不到你的小哥哥,我就把你送回精灵森林。”

“我不要!”阿卡丽娜把石头往水里一丢,激起水花。

“要么去了布鲁威之后送你回精灵森林,要么现在送你会精灵森林,你选一个吧。”

“我不要嘛!”阿卡丽娜的眼泪又转出来。

“呐呐,你要是再哭,我现在就走。给我收回去,听见没!”

阿卡丽娜抹了抹眼泪,撅着嘴,生起闷气,但至少没哭出来。

“拽着我!”雷洛把驴蹄子伸过去,“听见没!”

阿卡丽娜使劲打了下雷洛的蹄子,跳进水里,河水漫过他的脖子,在下巴周围浮动。

“你慢点!”雷洛赶紧跟着跳进去,把她从水里架出来。

夜里的时候,雷洛的法力又回来了,劈啪作响的柴火为两个人带来温暖。

雷洛往阿卡丽娜身边挪挪,阿卡丽娜又往边上蹭蹭。

两个人好久没说过一句话,就这么僵着,谁也不肯向谁低头。

“哎呀!这兔肉可真香啊!如果有点椒盐或者撒点桂蜜就更棒了。有些人肚子饿不饿啊。”

阿卡丽娜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谁叫她决定生他的气呢。歪着头,就是不服输。

“嗯!闻起来香,吃起来啊,更香!”雷洛大声说着。

“好啦好啦!我认输!不找到你的小哥哥,就不回精灵森林!”

话音刚落,雷洛手里的兔子就被夺过来,阿卡丽娜的小獠牙在撕肉方面十分管用。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雷洛回头咬了口地上的草,噘起来。

“我说,你为什么不先把我的上身变回来,至少让我也吃口肉。”雷洛横着咬着嘴里的苦草,一脸厌恶地咽下去。

“我明天试试!”

“算了,我不想把宝压在你身上,还是让我静静地做头半驴人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