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梦菲斯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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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梦菲斯-命苦的驴

“嘿!我说,你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雷洛四个蹄子被捆在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雷洛简直是倒了大霉了,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吃了一路的鞭子,好不容易才从马倌那逃出来。

可谁想,今天撞见这四个蠢货,第二次,最重要的是第二次被逮到。

他这辈子,就没在一个地方栽过两次跟头。

想当初,他可是能和行者过过招的火法师。

这下倒好,一世英名全都毁在四个逃兵手里。

刚变成驴的时候,他还有十分的骨气,法师的尊严简直比脚上的铁掌还硬。

但是现在,那份骨气连同脚底下的铁掌一起,被磨得差不多了。

“做一头硬气的驴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每一次自尊心决堤,都是被这句反问挡回去的。

在自我安慰这一点上,雷洛做得越来越好了。

“行不行了!我来吧!”长手诺恩夺过老鼠科里手中的火石,试着点燃潮湿的柴火。

“你又能强到哪去。”科里坐在地上看着火星掉在柴火上,就是燃不起来,心里十分痛快。

“你笑个屁,一会驴肉你一口别吃!”长手诺恩看着科里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没用的家伙。”

“你说谁没用!”科里站起来踢了下柴火,那柴火刚冒出点烟来,一下被踢没了。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诺恩把火石往地上一甩,猛然抱住西里的两条腿,把对方摔倒在地。

两个人毫无意外地扭打在一起。

西里嘴里含着一根细树枝,枝头已经被啃掉了皮,露出白肉。

“琼,你确定这路线对吗?”西里往琼身边挪挪。

“你们两个蠢货!别打了!”琼捡起石块丢过去。

两个人身上沾满了泥水和草叶,谁也不让谁,不死不休地抱在一起。

“嘿!我在说话,你们听见没!”雷洛使劲仰着脖子,依然看不见身后的人。

“闭嘴!蠢驴!我已经够烦的了。嗨嗨嗨!你们两个蠢货,”琼说话间抽出腰间的短弯刀,“再不分开,我就让你们俩永远抱在一起。”

“滚开!”老鼠科里推开身上的诺恩,从地上爬起来。

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

“谁能点着火,我的那条驴腿让给他!”琼把弯刀插在地上。

科里捡起地上的火石,忿忿地看了眼一旁的诺恩,重新做起点火的工作。

“我觉得我一定很值钱,真的,至少50金,或许更多。你们知道大篷车吧,就是马戏团,把我卖给他们,一定能行的。一只会说话的驴,这多新鲜啊!你们说呢。”雷洛扭动着身子,想转过来。

“着了!着了!”

科里叫起来,微弱地火焰晃动了两下,差点被他嘴里吐出来的空气吹灭。

“这个蠢货。”琼心想,“这家伙都没这头驴值钱。”

火被点燃,大大刺激了雷洛的神经,“哥特镇,对!哥特镇。哥特镇离这很近,不会耽误你们多少时间。那常常有大篷车游演的。我的运气不错,真的!相信我。他们都叫我,“幸运的毛驴”。只要去了就能一定碰上他们。你们换笔金子,不比吃顿驴肉合适多了吗?”

“你刚才说能换多少金?”科里把柴火精心地摆好位置。

“50,或者100都有可能。”

“我觉得还是吃了你比较省事,有了舒哥比斯城里的宝藏,区区100金也算个钱吗?”

“舒哥比斯?”

雷洛听了这个词,两个耳朵瞬间竖起来。这正是他要去的地方,看来危险的背后依然藏着机遇。

有没有方法能说服这几个蠢货把他送到舒哥比斯?他的脑袋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这辈子都没这么努力地考虑过什么事。

“科里!”琼朝火堆凑了凑,掏出地图砸在他的脑袋上,“你是想和驴先生谈谈我们的计划吗?”

“蠢货!”诺恩站起来,朝火堆吐了口吐沫,转身往营地外走去。

“你去哪?”西里把嘴里的树枝丢进火堆里,“我要是你就不单独在树林里活动,特别是夜里。”

“难道我要当着你的面拉屎吗?”

“祝你好运,老兄!”西里笑着说。

“你们是说舒哥比斯城里的宝藏是吗?”雷洛大声地说,近乎于叫起来,想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他们想要宝藏,那就和他们谈谈宝藏,虽然不明白这几个人从哪听到的这种消息,但无论怎样爱财的人总是最好对付的。

“我们听得见,蠢驴!”琼没好气地说。

火越烧越旺,柴火发出噼啪地响声,根部吐出白色的沫子。

“我知道那个宝藏在哪!”

“哦,琼,来吧!我不想听一头驴和我饥肠辘辘地肚子对话了。我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晕了,他强迫我吃掉它。”西里站起来,朝雷洛走过来。

“来吧!搭把手,帮我按住他,琼你的刀借我使使。”

“嘿嘿嘿!我真的知道宝藏在哪!在舒哥比斯城的地下,有一座隐藏的地宫,宝藏就在那下边。”

琼走过来,把刀递给西里。

“听我说!你们走错方向了!嘿!真的!”雷洛地眼睛盯着抬起的刀剑,映着闪动火焰,刀尖明晃晃地让人眼花,“舒哥比斯在西边,你们在朝东边走!”

雷洛在最后一刻还是不肯放弃说服他们,这一句话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一头驴的歇斯底里还是非常有感染力的,至少把操刀的西里说动了。

“琼!其他的可能是在胡说八道,但走错路这点我到是有些相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再研究下地图吧。”

“当然可以,但能不能先让我安慰下自己的肚子。”琼夺过刀,准备亲自动手。

“琼!”老鼠科里突然说。

“能不能活烤呢?我听说,这样肉里没有凝血,吃起来更香。”

琼没有转身,嘴里骂骂咧咧,心里早就把科里骂了十几遍。

“你的意思,我吃个驴肉,还要忍受几分钟漫长的惨叫?最好再招来些野兽什么的。他们可能也喜欢活吃人肉。我们一起商量商量,谁先被吃,谁后被吃?”

琼虽然说得稀松平常,但科里听得却心惊胆战。感觉身后的树林里有许多绿油油地眼睛正窥探着他们,这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连忙又往柴堆里丢了几根树枝。

“啊!啊——”惨叫声忽然打破了树林里的宁静,吓得科里一屁股坐在地上。

琼把刀紧紧握在手里,站起来,往火堆方向靠拢。

西里捡起一根烧地正旺的柴火,往声音的方向丢,“诺恩?是你吗?怎么了?”

柴火落在远处的灌木旁边,静静地燃烧着,火焰渐渐减弱。

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的亮光,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诺恩忽然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满身是血,喉咙上汩汩地鲜血往外流动,一只手用力扣着地面往前爬,另一只手朝几个人伸过来。一双眼睛惊恐而绝望地望着这边,嘴一开一合冒着血,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啊!快!快逃!”老鼠科里忽然跳起来,转身就跑。

“别动!蠢货!”琼试图制止他。科里拼命地甩开琼的手,不要命地往树林里跑。

周围一片寂静,眼前的火堆里,柴火劈啪作响,让人格外心烦。

琼和西里背对背,全神关注地感受周围的情况。

“啊!——”又一声惨叫,它是属于科里的,两个人都听得出来。

树林又重新被静默包裹,这一次的静默让空气更加冰冷。

琼和科里一动不动,并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感觉腿都有些僵直了,可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嘿!”躺在地上的雷洛一直用心听着,这时候也不敢大声说话。

“吓我一跳,你个蠢驴,别说话。”西里抱怨着。

“能不能把我解开。”

两个人都没有打算理雷洛的意思。

“你觉得那是什么?”西里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要死,说话都有些费劲。

“我想它应该怕火。”琼看了眼脚下渐渐减弱的火焰,“该死,没有柴火了。科里这个蠢货。”

忽然,灌木丛发出沙沙地声响,一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

“科里?”

“你们俩这样多久了?”科里跟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站住!”琼连忙制止科里。

“是我!科里。老兄,看看我!你怎么了?”科里对琼的反应非常疑惑。

“我让你站住!”

“刚才的惨叫不是你吗?”西里谨慎地望着科里。

“你们听见了?那为什么不救我?”科里跟没事人一样坐在火堆的另一侧,“你们这群混蛋。我差点被猎人的竹竿扎死,幸亏我运气好。你们都站着干嘛?嘿!我们为什么不把那头驴烤了,琼!你会同意活烤的,既然我的惨叫能让你们无动于衷,那这头驴的也算不了什么吧。”科里忽然冷笑起来。

“诺恩的尸体还在那边。”西里眼睛盯着科里,手指着远处熄灭的木炭,再远一点躺着诺恩蜷缩地尸体。

“你想提醒我什么呢?为他悲伤吗?得啦!老兄,你知道我和他不对付。何况,见死不救的是你们又不是我。”

西里和琼对视了一眼。

“我想我们该尽快离开这里,来吧,捡起火把,我们走。”琼说。

“为什么?我想休息。”

“那你就在这陪诺恩吧。”西里说。

“嘿!带上我吧,我腿脚挺快的,还可以驮一个人。”

“那我骑驴。”科里高兴地从地上跳起来,解开雷洛。

“谢谢!谢谢!我们去找宝藏吧。我知道在哪?”

“朋友们!这驴很有趣不是吗?”科里哈哈哈地笑起来。

琼和西里的心里充满了疑虑。

“科里!你是摔坏了脑子吗?”西里问。

“没有,反而格外清明!以后,我不再是那个蠢货了,我保证!”科里向两个人敬了个军礼,然后笑起来,“你们看我的军礼标准吗?你们说我们安心当两年兵,是不是也挺好。”

“神经病!”琼转身往前走。

夜晚依然寂静,附近的虫鸣声都消失不见,借着着微弱的火光,三个人缓慢地前进。

西里是时不时看看后边兴高采烈的科里,总感觉怪怪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琼!你觉得他正常吗?”

“他吓坏了!胆小鬼。”

“这里是赛西国的地界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唱唱那首《赛西的彩虹》。高高赛西山,清清亚斯克,不远了,不远了,我的家乡......”

“闭嘴,你个蠢货!”琼实在忍受不了科里的神经质。

“琼!我说过我不再是蠢货了。”

“你不是,难道我是?”

“小心!”

西里拽住琼的肩膀,身前是一个猎人坑,下边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尖竹,如果掉下去必死无疑。

两个人缓缓地蹲下,把火把往洞里凑一凑,看到科里躺在坑里,身上被尖竹插成了筛子。

他们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的声音,头颅僵直地转过来,嘴唇不停点地颤抖。

“朋友们,”科里蹲下来,搂住两个人的肩膀,轻轻地说,“你们知道,没有人愿意当蠢货的,对不对!”

“科里.....”

“下边特别冷,你们愿意陪陪我吗?”

“科里,你听我说。”西里吓得动弹不得。

琼想起身,科里摇摇头,手和钳子一样死死地按住他。

“你们离我太远了,说什么我都听不见,咱们下去说。”

“科里,啊......”

科里轻轻一推,两个人掉进坑里,毫无悬念地被扎成了筛子。

“血精灵?”雷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科里转过身,露出满意地笑容,“哇!一头驴懂得还真不少呢。”

科里迈开步子朝雷洛走去,身影渐渐扭曲,摇身一变,走出来一个妙龄少女。

金黄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尖尖的耳朵,纤细匀称的身材,走起路来轻盈而灵动,如风似尘。

“你似乎不怕我。”

“难道我还怕你抢一头驴的身躯?”

“呵呵呵!”少女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

“血精灵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这样违反和圣殿的约定。”

“我才不怕呢!凭什么我们要呆在精灵森林。我们又不是人类养的动物。”

“为了和平!”

“那人类就别招惹我们。”

“有人招惹你了?”

“没有!”少女不悦地转过身。

“你还是个孩子。绝不是人类法师的对手,还是乖乖回去吧。”

“不要!我为什么要听一头驴的话。”

“那祝你好运。”

雷洛摇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我让你走了吗?”

“腿是我的,为什么不呢?”

“我不让你走!”

“好的,你就当我没走。”雷洛边说边往前走,经过猎人坑的时候还不忘骂两句,“活该!蠢货们。”

“站住!”少女跑到雷洛前边,伸出双手挡住去路。

“又干嘛!”

“你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要听话?”

“你刚才明明很听那四个人的话的。”

“他们对我有威胁,当然要用些计策了。”

“我也可以杀你的,我发誓!”少女十分认真地说。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普通人。血精灵那点把戏能骗得了我?”

“我们很可怕的,你看我的牙齿。”少女呲着牙,露出带着小尖的獠牙,“你看到了吗?”

雷洛敷衍地看一眼,绕开少女继续往前走,“好,好,很可怕,很可怕,吓死我了。”

“我比他们几个可怕多了,你得听我的。”

“我说孩子,”雷洛回过头,看到一只硕大的丛林虎,黑色的皮毛在黑暗中看不出轮廓,一双绿眼正盯着他看。

雷洛很是无奈,叹口气说,“孩子,别闹了,快回家吧。我说了,血精灵的把戏吓不到我。”

“不可能,没有人不怕血精灵的,妈妈说的。”少女的声音从前边传过来。

雷洛猛然回头,少女背着手单腿站在石头上,极力保持着平衡。

“那后边这头老虎是真的?”雷洛的心砰砰直跳。

“嘿!姑娘,我数一二三,咱们就跑。”雷洛小声地说。

“一......”

“为什么要跑!”少女转过身,疑惑地问。

“二......”

“吼!”一声虎啸从背后传来

“跑啊!”

雷洛大喊一声,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