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昨晚头疼了一夜。
高队长告诉我秦程是被人谋杀的，而且凶手还可能是我们俩都认识的人。
谋杀！认识的人！这两个问题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疼痛也随着思考逐渐蔓延开来。我想，如果不把事情弄明白的话，我将永远走不出自己心中的这块悲伤沼泽。
一早，我穿戴整齐，背上一个单肩小包走出了家门，包里放着一个小记事本和一只圆珠笔。
我的目的地是秦程家。我想去到那里应该会找到一些和事故有关的线索。
走进小区，依旧是那干净的环境、崭新的楼体、和那些穿着全新保安制服的门卫。但我看着这些时的心情，已经回不去从前。
来到楼门前，我没有按下呼叫器。我知道，结果依旧是无人应答。这一次，是永远的无人应答了。
对了，我上楼也没用任何作用啊。因为我没有秦程家的房门钥匙。那我为什么要来呢？
我想转过头，但是双脚去好像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它伫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移动。可能只是想很单纯的上楼，很单纯的怀念吧。
静静地在楼门前呆站着，我好像很茫然，也好像在等待。
“咔……”，金属防盗门打开了，那对中年夫妇摸样的人又走了出来。
这次，他们好像认识我似地，看到我的同时，朝我点头致意。而我也像上次一样，借此机会，进入了楼内。
今天他们穿了什么样的装束，我完全没有留心去看，我没有心情在注意这些与我和秦程无关的东西了。
电梯来到四层，我缓步走下。
秦程家的房门是半掩着的。
“谁？谁在里面？”
带着疑问，和好奇的心理，我慢慢拉开了木门。
“那边看得仔细一点，还有书架。”
“嗯。”
“你那边呢？有什么发现？”
“还没有。”
屋内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我一边朝客厅走去，一边聆听着这几个声音。
其中那个问话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过。
一个身影从客厅走出来，突然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把我吓得一愣。
“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他，那个刑侦支队的副队长，高鹏。
“我……我想来看看。”看着他那泛着油光的脸，我回答。
“您怎么来了？”
“哦，和你一样，来看看，也可以说是调查。”
“哦？”
“嗯，在被害人的家里，说不好能找到一些跟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
说着，他朝书房大声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还没有。”一个声音回应道。
他转身走回客厅，我紧跟在他身后。
“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个，我不能跟你说。我们警察调查办案，当然有我们自己的一套手段。”
“是，是。”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多余了。
“你朋友秦程是个摄影师？”
高队长在客厅边走，边看着墙面上那些秦程的作品。
“嗯，是。只不过他是个自由摄影人。”
我随后走进客厅，目光转到那些照片上。
客厅不是很大，但足够我们两个人的活动范围。沙发、茶几、电视在里面很协调的摆放着，另一侧放着一台电脑。
电脑后面的墙上，贴满了秦程的作品。大大小小，色彩各异的照片。
秦程生前曾经开玩笑的说过，这是他家里最有特色的地方，他称作“眼中的世界”。
墙面上的照片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有人物，也有风景。
它们没有风格的胡乱拼凑在一起，的确有一种世界多姿多彩的变化感觉。我曾经这么说过。
“自由摄影人？”高队长双臂左右交叉，看着我的脸。
“嗯，他不隶属于任何一家杂志刊物公司，但却和它们的关系都很好。每当这些公司的摄影记者忙不过来，或是有自己的工作时候，他们便会找秦程帮忙。当然，待遇也是比较优厚的。”
“哦……。”高队长转过头，继续看着那些照片。
“有时候，秦程也会照一些作品给他们用邮件发过去。如果被看中，他也会收到一点稿酬之类的。总之，他不受任何个人或公司的约束，很自由。”
“这样的工作的确让人羡慕啊。”高队长感叹道。
“很难想象做这种工作的人会被人谋杀。”
我转过身，坐到沙发上。
“对了，这个给你吧。”
高队长走到我的身边，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一把十字形钥匙。看样子像是一把大门的钥匙。
“这是？”我不解地问道。
“这是他家大门的钥匙。”高队长看了一眼秦程家的房间大门。
我接过钥匙，握在手心中。
“我们也是通过一些程序得到的。”
高队长在我身边坐下。
“我们调查清楚了，你朋友本身没有什么亲人，唯独就你这么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把它交给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来帮他清理一些生前的遗物。”
我握着这把钥匙，心里好像压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你朋友应该也会跟你们这些人上网聊天或是发一些邮件什么的吧？”
高队长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电脑跟前，打开了开关。
“嗯，有时会有。”
“嗯……。”他已经打开电脑的显示器，熟练地操纵着鼠标调查起来。
“没想到您这个年纪，对电脑还挺在行的。”我佩服的说道。
“你觉得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玩不转这种东西把？”
“呵呵。”我尴尬的苦笑了一下。
“现在时代在进步，各种高科技犯罪手段层出不穷。我们警察调查案件，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墨守成规了。只有跟上时代的步伐，学习这些现代化的科技知识，才能更有效的打击犯罪，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高队长的话好像是在做演说，每个字都正义凌然。
“是啊。”
我起身离开了客厅，漫无目的的走到了秦程的卧室。
在床边坐下后，我抬头看见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着几个小型木制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中，秦程摆着各种引人发笑的姿势，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可爱童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便从我的身边消失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他的身边，有一个女孩子。和他一样，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年纪和秦程相仿。长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这应该是是秦程喜欢的女孩吧，这家伙，也不告诉我。”
原本想把我和雪儿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大吃一惊的。没想到，秦程却在我之前，先让我领教了这份又气又喜的心情。只不过，是通过照片这种手段。
鼻子涌出一股股酸劲儿，内心五味杂陈。
“高队长，这边没有什么发现。”
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是高队长的手下，一个普通的刑警。听他的声音清脆利落，大概也是个干练型的警员吧。
我把相框放回原位，刚要起身。
这是什么？
我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类似书本一类的东西。
弯下腰，我看见床下露出了一个记事本的一角。
我把它从床下抽出。这是一个黑色的记事本，表面上除了我刚才不慎踩上的一点脚印之外，没有任何污渍的痕迹，看上去它还是全新的。
我打开记事本，哗啦哗啦地翻看着里面所写的内容。
五月十日、五月十一日、五月十五日……
每个日期的下面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本日记，秦程写的日记。
抬头朝门外张望了一下，高队长还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的显示器。其他那两名刑警也在忙活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看不见人影。
他们应该还没发现这本日记。
交给他们？
不，绝对不能给他们。既然是秦程写的日记，那这里面肯定记录下了一些个人私密性很强的事情，也可能写下了他自己的感情经历。
这本日记是秦程唯一留给我怀念他的东西，不能交给警方。
我把笔记本悄悄放进包中，走出了卧室。
“高队长。”
“嗯？”他从电脑屏幕前转过身来。
“我先回去了。”
“哦，回家吗？”
“嗯。”
“好，你刚刚出院，还在恢复期间，回去休息吧。”他转过身，继续面对着电脑屏幕。
“再见。”
我刚要走出房门，突然被高队长的声音叫住。
“等等！”
我心里一颤，难道是他们发现我拿走了秦程的日记？
“啊？什么？”
“案件结束前，你最好别离开市里。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们还要再找你。”
“哦，好的。”
我强压住惊恐的心情，装作很自然的走出了房门。来到一楼，我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小区。
从车站到坐上公交车，再到回到家中这段时间里，我始终没有打开随身携带的包。那里面，装着那本我想珍藏的，秦程的日记。
回到家中，我把房门紧锁。坐到沙发上迫不及待的拉开了包的拉链。
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仔细的阅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