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绘在玻璃上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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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农业大学,果然名不虚传,校园内有山有河还有田。408寝室分到了一块试验田,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方格。老师叫种什么就种什么,然后记录每个时期的数据,形成报告。但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要到这块田,需要翻山越岭一个多小时,所以谁都不愿意去。

于是,大家决定用抽签的办法选出一个人去。寝室里七个人,但杨伟在外面租房子住,而张三经常跑出去和他同住,这样就只剩五人了,还要抛开公务繁忙的唐班长,所以真正参与抽签的就是四个人——枫子、贝松、肖方兵和坦克。

胖子骢听说自己可以不用参加抽签,赶紧去找纸条来做道具,殷勤的不得了。

大家依次在胖子骢手里抽走了一根纸条,一比,贝松的最长,肖方兵和坦克次之,枫子的最短。

胖子骢班长正要宣布结果,大家的目光齐聚在枫子脸上,这时,枫子抢先说话了:“还是贝松的运气好啊,把这个机会抢到手了!“

贝松完全没想到枫子会来这么一出,顿时语塞。

大家也面面相觑,虽然各人心里都觉得是枫子在耍赖,但他毕竟是枫子,要是换成肖方兵,估计大家早就起哄了,但如果真是肖方兵抽到了,他也不敢这么说。

怎么办呢?谁叫刚才没把规矩说好呢?虽然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但有时候强者就有他的话语权,特别是在摸棱两可能打擦边球之时,或者仅仅是一个借口。

这就跟打牌一样,如果提前没叫好规矩的话,输了一局的人总会叫“三打二胜”定输赢。

贝松拿着最长的那根纸条,无奈地接受了枫子“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输赢的决定。

这一刻,胜者和败者居然就被摆在了同一个审判台,再一次等待运气的眷顾。

大家一起喊出剪刀石头布之后,同时出拳,比大小,谁输了谁种田——枫子和贝松事前确定了规则。

正要开始之前,枫子大喊了一声:“我要出石头,快开始,剪刀石头布……”

不要小看枫子在开始之前说的那句话,对手慌乱之中,潜意识就不会出剪刀,因为已有人明确要出石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会下意识出石头或者布。这样的话,就正中下怀,只要说话的人出布,那么只会出现赢和平手的情况,不会输。

这是枫子自创的“石头剪刀布包赢法”,高中时屡试不爽,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只能用一次,所以一定要用在重要的时候。

枫子使出这一招的时候,显然处心积虑,并且觉得胜券在握。但当他伸直他短小的五指之时,贝松竟坚定的出了一个“剪刀”。

“为什么?”刚才接连使出了移花接木和“石头剪刀布包赢法”的枫子都没有战胜贝松,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忘了纳什均衡?”贝松反问。

“这也是纳什均衡原理?”枫子不解。

“是的,一个回合的纳什均衡,不能无限循环。”枫子道。

“你的意思是你事先知道了我的伎俩,所以直接出了剪刀。但是还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我事先知道你知道这个伎俩,然后我真的出石头?那不就循环下去了?”枫子问。

“你就是断定我不知道这个伎俩,所以才班门弄斧,哈哈。要是你知道了我知道这个伎俩,那你又何必要施展这个伎俩呢?”贝松大笑。

“……”枫子只能乖乖接受去种地的结局。

大家约定:枫子负责种地,带回数据供大家共享。作为交换,肖方兵负责寝室内务,贝松负责每晚讲一个故事,如果故事没有获得一致好评,第二天则和肖方兵对调工作。

当天晚上,贝松讲了一个故事叫“债半钱喻”大意是:以前,有一位商人,借给他人半个钱,许多时日过去了,没有得到偿还,就前去讨债。途中,前面有条大河,雇船摆渡,付了两个钱,然后才渡过去。到了那儿,却没见到欠债人,回来渡河,又费去两个钱。为了半个钱的债,而用掉四个钱,加上路途往返,疲劳乏困。债很少,讨债所费却极多,结果被众人讥笑。

大家觉得这个故事很有哲理,说明做人不要为了一点点利益而斤斤计较。但张三却说,如果是五个钱,他就要去找那人还。钱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狗屁。

北校门口有个卖军屯锅魁的,锅魁摊旁边总是立着一块宣传牌,上面写着“历史悠久,闻名中外。三国时诸葛亮命大将姜维率部在今军乐镇休养屯垦、牧马练兵,‘军屯’由此而得名。”

今天的锅魁就是当年军中干粮逐渐演变而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此锅魁面皮酥脆,馅香饱口,味道的确不错,枫子每次去试验田时经过这里,都要买一个来吃。

这次也不例外,枫子去看试验田种植辣椒的生长情况,从18舍到北校门他走了20多分钟,看见了“Y城农业大学山田试验区”的牌匾,就买了一个军屯锅魁,边吃边爬山。

他每次都是爬到半山腰,然后走一条小路到达试验田。这次,枫子决定不按路标指引,爬到山顶去看个究竟。

沿着石阶一路往上走,两旁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枫子默数着,有18道拐共360级阶梯。枫子喜欢爬山,喜欢山上的空气,稀薄而清新。

石阶之上不是山顶,而是一个平坝,但离山顶已经不远了。到山顶没有路,想上去的话只能自己披荆斩棘开路。

枫子坐在石阶上休息,他是有些后悔的,以为历经千辛万苦爬上来能领略一下不同的风光,但现在只能观察树木,不过,这也倒和他的专业对口。

记得第一次上《土地资源学》课,老师是这么讲解土地的概念的——土地是大气对流层的下部至地壳一定深度的立体空间内有关自然要素和人类活动形成的自然经济综合体。他包括地貌、岩石、水文、土壤和生物等组成要素。

换句话说“土管”的概念就是天上管一半,地上全管。

绕着平坝走了一圈,枫子用自己学到的专业知识并没有发现这里的树木有什么与众不同,却发现了一条幽深的小道。

小道不足半米宽,蜿蜒至密林深处。枫子有些犹豫,要不要走进去看看,但又怕遇到一些未知的危险。此时,他想到了一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既然有那么多人走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枫子鼓起勇气在密林中穿梭,越走心里越没有底,就像一支深入虎穴的孤军。好在走过一段阴暗的小道后,光线逐渐变亮,视线也渐渐开阔,一路上鸟语花香,刚才的担心又抛在了脑后,现在,枫子又开始期待能不能遇上陶渊明。

小道的尽头是另一座峦峰的顶!站在上面从另一个角度观看校园——规划有序的教学区和宿舍群,大气磅礴的体育馆和各类运动场所,山山水水萦绕,真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山峰的另一面是层层的梯田,种满了茶树,仙气袅绕。不远处树荫下,有一间茅草屋,向东的一面是院落,外面围着一圈篱笆,让小屋增添了几分神秘感,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索那未知的幽静。

院子里面干净而优雅,桂花树下的茶案上摆着的一本书和一壶茶。枫子就这么安静地站着,不敢打扰这份清净。

看着此情此景,枫子思绪万千。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境界吗?当初如果勇敢一点,带着羡倪离开乱世,现在不也过着这般如神仙一样的生活吗?可是如今……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从侧屋出来一人,手里提着一壶水,笑盈盈地请枫子进去。

“大师好!”枫子收起了伤感,双手合十。

“万不敢当,在下姓罗,单名一个志字,管理着身后千亩茶园。”罗志彬彬有礼地说道,“施主来的正好,待这壶溪水烧开,尝尝我自种的山茶!”

“罗大师好雅兴,在下柳明枫愿陪大师一道品茗。”落座后,枫子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位罗大师来,此人约莫比枫子大个两三岁,眉清目秀,仙风道骨,一身长袍透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枫子随手翻了翻茶案上的书,是一本《易经》。在枫子眼中但凡研究这种看不懂的书的人都是高人。

院子角落搭了一个火架,柴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烧着一壶水。枫子其实对茶并没有多大的爱好,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但此情此景,让他有了一种想要喝一杯茶的冲动。

“山野林间独自居,涧水沸滚伴香茗。人生恰是茶中味,苦涩香甘品自知。”

“好诗,好诗!大师的意思是人生如茶,品茶如品人生。”

“施主,见笑了。贫僧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莫非大师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在这深山野林……”

“哪有什么难言之隐,人生来就是苦,又何不苦中作乐呢?”

“为什么生来就是苦呢?苦恼不是长大后才有的吗?”

“佛曰:人生乃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凡人何必执着?”

“其他几个还能根据字面意思去理解,这个‘怨憎会’是什么意思?”

“与爱别离相反。是指和厌恶憎恨之人相处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命运常常显示出它捉弄人的一面,越是不喜爱的人,越是要给安排在一起共同生活。”

“哦,那为什么‘生’也是苦呢?”

“因为有生,人携带着过去世一切的烦恼种子而来,是一切苦之根源。”

当枫子听到罗大师这么一说,百感交集,如今的自己不正是带着前世的烦恼种子在世间苦苦寻觅吗?他隐约觉得面前的人可以帮助他打开那扇神秘的时空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