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绘在玻璃上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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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又有几辆“经贸12”陆陆续续驶入了校园,带着同样的惊讶,同样的失落,同样的迷茫。

而枫子觉得既来之则安之,不能反抗就享受,他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504寝室。

走到寝室门口,枫子看见一个家长模样的人正在倒开水,枫子本能地叫了一声:“叔叔好。”那人楞了几秒,立刻起身伸出大手,道:“柳明枫吧,我是肖方兵,4号床,以后就是室友了。”枫子一惊也伸手过去,只握住了肖方兵一半的手掌。肖方兵接着说:“刚才那人是你叔叔?他已经走了,让我帮忙照看一下行李,说你马上就上楼,我打开水也顺便帮你打了,在那。”枫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连说了两声谢谢。

枫子趁坐下喝水之际打量起面前这个肖同学来——体态臃肿,皮肤偏黑,一身邹巴巴的老式西装一看就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卷卷头,金边眼镜,咋一看年龄在30左右,实则和自己相仿。

肖方兵虽然个大但老实巴交的,枫子调侃道:“兄台,贵庚?”肖方兵回道:“快满18岁了,下个月末。”枫子眼睛瞪得硕大,原来眼前“叔叔”般的人物竟然还比自己小半岁,看看自己矮小的个头,一身休闲装,往肖方兵旁边一站,说是师生,估计别人都不会有意见。

正和肖方兵吹牛闲侃之际,又一个同学提着大包小包跌跌撞撞地进来了。肖方兵起身介绍道:“这是傅磊,我们在学校报到处就遇见了,刚才一起坐车过来的。”枫子正欲伸手,傅磊只是跟自己点了头,并没有握手的意愿,转身放下行李,就坐在床边休息。

目测此人172cm出头,偏瘦,不善言辞,一看就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人——脸圆。枫子看见狭小五官挤在大圆脸中央的傅磊,一阵喜感袭来。

快到六点,大家相互介绍了自己,聊了一些家乡的琐事,就一同下楼吃饭了。

刚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一个戴黑眼镜的同学大声问肖方兵:“喂,2栋504是这上面?”枫子看见这人胸口上别了一支钢笔,很有知识的样子,但却没有礼貌,他很反感这种人,就目不斜视地和傅磊一起走了。

刚走出极不,肖方兵就拉着刚才那人追上几步道:“明枫,这是胡玉超,也是我们504的兄弟伙。”枫子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一样的“五短人士”,面无表情地从鼻腔中挤出了一声嗯。

一行人都没有饭卡,只得到校外上馆子吃。学校周围几家饭馆都是差不多的格调,枫子就随便选了一家叫“荣盛大饭店”的,大家都没有意见,就进去了。

说是大饭店,其实就是十多平米的路边店,几张黑乎乎油腻腻的桌子和椅子,灶头在店门口,要吃什么就直接告诉正在炒菜的厨师。

这家店开了一盏日光灯,看起来比旁边几家要光亮些,老板兼厨师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吆喝着问枫子一行吃什么。

初来乍到,枫子不知道分量是多少,也就没敢贸然行动,为稳妥起见,就只要了一份回锅肉,一份土豆丝、一份虎皮青椒和一个白菜汤。

只有两桌客,所以上菜速度很快。大家都是年轻小伙子,第一份菜虎皮青椒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吃第二碗饭了,当最后一道汤菜上来的时候,大家已是三碗下肚,前后不过几分钟。

然而,枫子的第一碗饭还没有吃完,其实,平时他也就只吃一碗饭。他发现其实刚才点的菜是偏少的,但没有人提出要加菜,只是一口菜就很多口饭,所以再少的菜都可以吃三碗饭。

当大家开始喝汤的时候,超哥大声地问:“老板,你这白菜汤算荤菜还是素菜?”

老板:“当然是素菜啦!”

超哥:“那这条肉嘟嘟的虫子是怎么回事?”

老板:“啊……我估计它也是来吃饭的吧。”

超哥:“它吃饭凭什么我们付钱?”

老板:“他为了这顿饭把命都丢了,难道你还忍心让它掏钱?”

超哥:“……”

枫子笑着起身结账,他约摸着这顿饭差不多要50元吧,结果厨师又是一大嗓子吼出来, 20元!是的,一共20元,已确认过眼神。肉7元一份,素菜4元一份,两份共8元,菜汤3元,饭5毛一人随便吃,平均下来相当于一人5元,比一中门口的盒饭还便宜。肖方兵看见枫子要结账,也起身抢着付钱,近水楼台先得月,枫子付款成功。

付过了钱,枫子又坐下来接着喝汤。傅磊问胡玉超,你的行李在哪里?胡低头喝汤说,要行李干啥子?难道学校不发啊?傅磊无语了,没有再问。肖方兵好奇,接着傅磊的话又说,难道你没有带一件东西来学校?胡也没有抬头,说,有啊,带了人来。

听到这句话,肖方兵和傅磊都笑了,但枫子觉得这样刻薄地说话,一点也不好笑。

吃过饭他们仨想去逛一下学校周围,枫子不想去,因为他下午已经逛过了。

走回寝室时,枫子看见饭店旁边的副食店门口摆了洗衣粉,他准备买一袋回去。店里卖的是鹰牌洗衣粉,上面写着“建议零售价4.5元”,枫子就拿出5块给老板,等着找5毛钱。

等了许久没见动静,枫子就问老板:“五毛呢?”老板问:“五毛是谁?”枫子诧异:“不是4块5一袋吗?”老板说:“4块5?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是4块5啊?”

老板这么理直气壮的反问,到是把枫子问岔了。于是他又把洗衣粉翻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定写的是4.5元!枫子手一扬叫老板看,老板没好气的大声说:“小兄弟,你看清楚点喂,写的是建议零售价,是建议,不是必须,你知道不?”枫子哑口无言,好像又觉得没啥毛病,就悻悻地回寝室了。

回到寝室,趁没有人,枫子赶紧拿出下午王素素偷偷塞给他的钱数了数,一共1000元,加上这个月的生活费500元,还有一些亲戚朋友给的升学礼金还没有上缴的800元,现在枫子有2300元大钞,平身第一次手握巨款,心情有些激动。

他将2000元塞在一条内裤里面,锁在了8号暗柜的最深处,身上只留了300元和一些零钱。这里的消费比L城低多了,超个馆子才5元钱, 2300多元在学校算大款了!

没过多久,肖方兵他们逛了一圈也回来了,大家都嚷嚷着说这是一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然后各自收拾东西准备睡觉了。

今天,大家从天南地北汇集于此,都有些累了,就都早早地洗漱了上床躺着休息。枫子觉得很奇怪,上床的都到齐了,下床的一个也没来,真是邪门。

寝室里没有电视,死一般的寂静,终于,傅磊打破了寂静,说:“胡玉超,你年龄最小,但是从今天起我要叫你超哥!只身一人离家1000多公里,就带了一支笔,牛,在下佩服!”胡玉超只淡淡地回了一声,随便你,就没有再说话了。枫子觉得这人说话刻薄,本想声援一下傅磊,但确实太累了,也没有说话,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楼下就叫成了一团。枫子迷迷糊糊间听见芸芸众生在嘶声力竭的吼,各种喧嚣声、嘈杂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曹魏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吓得他一个翻身起来,打开传呼机一看才5点20分。这时,傅磊也在迷迷糊糊中说,超哥你不要叫了,不要叫了。

不一会儿,大家都被这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厮杀声吵醒,一个个都瘫坐在床上,感到莫名其妙。再一会儿,听见旁边寝室也有人在抱怨。肖方兵把头伸出窗外探听,原来楼下是一个杀猪场!

枫子恍然大悟,昨天打开理想与现实之门的时候,闻到像猪屎一样的味道居然真的就是猪屎的味道!

知道了真相,大家又继续睡觉,不到八点,整个寝室已经透亮了,因为没有窗帘。

超哥早起开始伏案创作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作家,他发誓大学三年要每年写出一部长篇小说。

大家也都陆续起来,去洗浴室洗漱了。傅磊抱怨了一句,窗帘都没有,郁闷。

肖方兵走在最后面,像在找什么东西。枫子洗漱的习惯是先把洗面奶擦在脸上,趁这时间就漱口,他刚把牙膏挤上,超哥凑过来问他:“你闻闻这个牙膏味道是不是不对?”“没啥不对啊。”枫子脸上涂了洗面奶难得睁开眼睛,就敷衍了一句。

超哥也没多问,又继续刷牙。这时候,肖方兵进来就说:“昨天买的鞋油不见了,就放在牙膏旁边的,白色的,谁看见过?”空气瞬间凝固,片刻,洗浴室爆发出剧烈的笑声。但,傅磊错过了这精彩一刻,因为他在里面屙屎。

超哥骂骂咧咧地走回了寝室,戴上眼镜又来刷牙,拿起肖方兵的中华牙膏反复看了几次,确定没错后拧开盖子,挤在了鞋刷上。鞋刷本是放在鞋油旁边的,那是他刚才放回鞋油时顺手拿起的。

超哥迷迷糊糊又回到洗浴室,肖方兵一脸惊愕,问超哥:“你用这个刷牙?”“不用这个用哪个,刚才的牙刷沾了鞋油老子都扔了!”超哥没好气的说。当他把巨大的鞋刷往嘴边一放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放不下!

爆笑声再起,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