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
千景苦笑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最后又恢复成了明朗的口气，
“也是，自作自受，这是天理循环，由不得他人。”
“所以，就那么算了吗？”
明泽问道。
“什么？”
“四小姐的事情。”
“南先生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其实千景有些意外明泽会这么问，转头看着明泽，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我们先取道建平城，见到你父亲，直接让你父亲回到中京赶在正月十六新帝开朝第一天敲登闻鼓，你父亲是老臣城家又是名门，皇帝不可能不置之不理，这样的话，四小姐绝对无言以对，毫无反击的机会。”
“难。”
千景立刻摇头，否决了明泽的意见，
“先不说那个人伶牙俐齿，我离开中京的这七天了已经给她足够的时间安排好一切风声。更何况皇帝如今依旧忌惮着太后，就算是这件事情真的上达天听，恐怕也会以家族内部事宜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除了白白的搅了那个人婚事，什么惩处都得不到。”
千景微微叹了一口气：
“或许还会因为害得城家失去了另外一个皇后之尊而被本家上下视为不识大体之人，加上长门到底掌管权势和商盟，又有太后娘娘，恐怕那个小祖宗会给父亲给我们二门还要穿多少小鞋。”
“那就随她去了？”
“我私心确实不想让她和清和在一起，不过你刚才所说的却提醒了我，新帝是一个用情寡淡之人，他或许也会真心相待千婍，但是新帝不可能独守千婍一个，朝中多方势力需要平衡，很多前朝的事儿说穿了不过是后宫的事儿，如果可以不动干戈就可以平息一切纷争的话，我想不仅是新帝自己，太后本人应该也非常赞同吧。”
“所以，你要用后宫的人替你除掉四小姐？这可是一件极为漫长的过程啊，她一旦嫁入皇宫，那可毕竟是这个东阳国的皇后了，恐怕其他妃嫔再怎么母家荣耀，也轻易动不了这个位置。”
“我知道，我没打算让她死，我要让她好好体会一下她最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我要让嫉妒和痛苦折磨她一辈子。”
千景的眼神里终于冒出了一些阴鹜，
“她那日叫我这一世都不得好活，既然南先生多管闲事把我救回来了，那么她这句话，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千景忽然不说话了，好半天才回头看着明泽，出乎她意料的，比起厌恶一身杀气的自己，相反的，他却露出了欣喜赞许甚至于崇拜的表情，反而让千景看得摸不到头脑：
“南先生？”
“大小姐不准备寻死了？”
“我被人杀过一回，又被自己杀了一回，听说猫妖有九条命，我或许前生便是一只猫呢，我已经浪费了两条命了，剩下七条，我可要好好珍惜才行。”
千景不再看明泽，只是看着黑暗中的火炉，好半天后才平静的说道。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愿意将自己比作是凤凰涅槃吧，会有人把自己比喻成是妖的吗？不怕被人听了去再被打被杀吗？”
明泽看起来有些无奈。
“那么您还会救我吗？”
“当然，我南明泽想要活的人，就算是在阎王嘴里，我也非让他吐出来不可！”
“明明连我的脸都治不好？”
千景看着明泽张狂的样子，果然，全天下和她相性最不和的人应该就是他南明泽了，可是，似乎和她相性最和的也是他南明泽。忍不住的，千景出言讽刺道，果不其然，明泽一脸的傲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气馁。
老实说这样子的明泽实在是太过少见，以至于千景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应该先许个愿望什么的。
“……哼，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要相信我！”
少有的，明泽嘀咕道，楞了一下，千景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恩，好。”
远远的炮竹鞭炮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起来，想必年关将至。千景虽然并非好热闹之人，但是还是忍不住推了一把明泽：
“好歹也是过年，你月笼居当真连一个炮竹都没准备？”
“想看啊？”
明泽挑了挑眉，二话没说，直接抓起了千景的手，也完全没顾她的反对，几乎是用拖的，拉着千景穿过了揽红阁以及月笼居二门主屋，就在即将穿过二门的时候，千景当机立断，抱着就近的一棵槐树，死活都不松手。
“怎么了？”
“大过年的，怕出去吓到人。”
千景回答的实诚，明泽挑了挑眉，如同变戏法一般的从自己的斗篷之下拿出了一支帷帽，递给了千景。仔细想想，刚才挽住千景头发的那支簪子好像明泽也是从怀里摸出来的，他的前襟里难道什么都有吗？千景一面将帷帽戴好，一面忍不住挪揄道：
“南先生，正好我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玫瑰饼，您看和您胃口吗？”
……还真有啊。
千景悻悻的拿过了一片，跟在明泽的身后，穿过了一片安静的医馆之后，明泽示意开门的老头儿打开了角门，站在月笼居之外，千景是吓一跳的。老实说在中京，除夕除了守岁以外没有任何活动，老老小小一般都不怎么出门，可是没想到这长岚，明明是除夕，比起安静无人，主街上竟然人山人海。
“每至年关，除了每家每户自己燃放炮仗鞭炮过节之外，州府还会出钱在过年时分在这正街上放一次火花，整个长岚都能看得到，在揽红阁不是不能看，只不过角度不好了一些，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绝对是整个长岚最好的看花火的地方。”
明泽一面说，一面轻轻捉住了千景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千景护在身边，引导着她逆着涌动的人潮安稳的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