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惊悚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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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过分的留恋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或许本身就是不可取的。

所以,段落从昏迷中醒过来,虽然精神大不如从前,但还是很安定。

饶沁倒是越来越憔悴,整个人迅速的瘦下去,黑色的衣服里像裹着一张白纸,她越来越像无门镇的人,死气,苍白,冰冷。

因为饶沁的身体,他们一直耽搁在无门镇,说来也奇怪,墨香像是知道他们没有走似的,每天都送吃食过齐府。只是不愿意多说话,来了放下东西就走,只是看到饶沁的模样,她会叹息。冰冷的手摸到饶沁的脸,同样的温度。

不再有任何事情,齐佑也早把父母的骨灰安葬,齐家的坟地有了两座新坟。

只等饶沁的身体好一些,便会离开无门镇。

本说带饶沁去夭夭所住的寺庙休养的,那里毕竟有厢房和床,只是路途遥远,得花上一段时间,可饶沁根本经不起任何颠簸,齐府也有厢房,但自从那件事后他们提都不敢再提厢房,于是拔了那些齐腰深的枯草做铺。她睡着时如同安静的死去。一旦挪动她,会觉得像在折磨她,五官都拧在一起。

夭夭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或许本来就没有这个人。

齐佑偶尔会想起她,因为他看着饶沁的身体不好,或许见到夭夭会开心点。

人一旦豁然开朗,必然身体健康。

段落往返于齐府与齐家祠堂之间,他并不与齐佑和饶沁交谈。

他有他忙的事情。

似乎,他并不想离开这鬼地方,离开无门镇。

因为他开始收拾祠堂,去后院的井里打水擦洗祠堂墙壁上用血写的字迹,那井掩没于荒草中,还是齐佑和段落两个拔草做铺时发现的,里面的水清澈,微凉。而且他还问过齐佑:以前祠堂是不是有人看守。

齐佑并不知道,但饶沁知道有一个齐大爷,好像是齐家唯一留在无门镇的人,那墙壁上的字就是用他的血写的。

但她并没有告诉段落。

段落开始磨一把镰刀,是当初挖墓穴时用的,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工具叫镰刀。

他只知道是铁器,想要铁器锋利,必须得要磨刀石磨。

他没有找到磨刀石,但可以找到石头,于是一块平整的石头被磨得凹下去,生锈到无法割草的镰刀很快锃亮起来,当初齐佑拿着它割草愣是没割动,现在恐怕割人都没有问题。

墨香似乎很愿意跟段落交谈,如果是以前的段落说不定两人会成为好朋友,但现在的他不愿意结交任何人。他总是磨着刀,就像月宫里总捣着药的兔子。

齐佑怀疑段落已经神经失常了,经过齐眉的死。他并不清楚段落是否是看着齐眉死的,但他带回了齐眉的尸体,没看到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齐佑得照顾他们两个人,一个生病,一个失常。他嘴边的胡碴长得老长,一圈圈围在唇边,像个农汉。

这天,不知是他们耽搁在无门镇的第几天,饶沁像疯了似的撕扯自己的衣服,眼睛鼓得老圆,比青蛙眼还突出,齐佑和段落两个人死劲掰住她的双臂不让她往自己的胸口上撕扯,她的手指曲折作出抓的姿势,脸上是狠狠的样子,要置自己于死地。她的颈间又开始渗出丝丝鲜血,且血流越发迅疾,浸湿了衣衫,血色更加狰狞。齐佑骇住,饶沁的伤口是他一直在照顾的,根本已经愈合了为什么还会裂开,而且血流得异常汹涌,像是伤及到动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齐佑摇着头自问。

段落狠狠的说:“肯定是她,是她,她又来杀饶沁,她要我们所有人死。”

齐佑看着面露凶色的段落,猜到了那个口中的她是谁,就是饶沁的好朋友左岸。

无辜的左岸人事不知。

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一个不能怀孕的女人怀了孕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何况一个没有心没有内脏的女人怎么可能去杀人。

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正如夭夭以前说的:“但愿不会选择她,她已经是个苦命的人。”

苦命的她躺在一片荒草中,肚子上破开一个大大的血洞,里面空空如也,除了腥臭。

她已经养不了它了,所以它也不养她了。

它找到了新的寄主。

有新鲜的生命,新鲜的血,新鲜的心脏。

左岸枯萎的手握着的玫瑰花已经死去,那是一朵塑料玫瑰花,居然也有凋谢。

没有眼睛的眼眶望着天空,多么不公平的人生。

饶沁只觉心脏疼要命,疼得她想挖出体外扔掉。

脖子上的裂缝汩汩的流血,草铺上一片腥红。

原来娇嫩的皮肤起了层层褶皱,饶沁整个人像在缩水般拧结,那是痛得无以复加的结果。

齐佑胯在饶沁的身上,除了按住她的双手不让她伤害自己的身体,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腾出手的段落赶忙去找止血的纱布和药。

段落慌慌张张找到纱布,扯下一大叠直接按到她颈间的伤口上,结果可想而知,并不能止血。

白色的布,红色的血,刻骨的融合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死亡的脚步。

齐佑哭了,他的泪跌落在饶沁的脸上,温热。

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沁,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活,让你活。”齐佑哭着说,只差呐喊。

段落面对这种熟悉的场景,想起了齐眉。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纱布嫣红,似嫣然一笑。

饶沁的确在笑。

但笑得古怪。得逞的笑。

但没多久就不能笑了,因为墨香从门外进来,看到他们的架势就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她加紧几步走到饶沁的面前,看到饶沁厌恶她的神情,她知道她又得做一次犯禁忌的事。

“齐佑,你起来吧,不要按着她,她不会再自残的。”墨香静静的说。

齐佑不可置信的望了望墨香,又望了望饶沁,饶沁的表情很奇怪,狠狠的盯着墨香。

“起来吧,如果你想救她的话。”

段落听到墨香这样安静的说话,原本慌张的心也安静下来,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顺便也拉了一把齐佑:“听她的吧。”

似乎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等齐佑起来,墨香就蹲下身子去,撩起长发从脖子间取下一个物什挂到饶沁的脖子上,那是一根红绳子,上面有一个如玉石一样的圆坠子,所有人都认得,那是夭夭的舍利子。

舍利子挂到饶沁的脖子上就发出白色温和的光,她安静下来。十指不再狠狠的扣起,而是慢慢的摊开,眼里也渐渐柔和。

段落奇怪的问道:“这不是夭夭的挂链吗?怎么在你这里。”

墨香淡笑:“本来是我的,夭夭调皮,偷偷从我身边拿出去玩。”她又望了望饶沁的脸色,正常了许多,“这挂舍利子的绳子可能是饶沁的,所以我才能赶过来救她一命。这东西有灵性,谁对它好,它会记得。就像人,谁对她坏,她也会记得,一辈子或者生生世世。所以,冤冤相报,生生不息。”

墨香最后几句话像是说给某个人听,因为她的眼神穿透在这里的所有人,盯着谁也不明了的时空里。

她起身叹了口气望着齐佑说:“我要带饶沁走,等她好了我再送过来。”

齐佑想拒绝但被段落扯住手臂,由于力太猛险些把他扯倒。可能是着急齐佑说出拒绝的话,怕不可挽回。

墨香理解的笑了。

这个女人,一直在人前微笑。

墨香扶着饶沁走出齐府的时候,看到一抹红从自己身边滑过,很快隐没。

墨香略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祼露的手背上已经划出一条血痕,细嫩苍白的皮肤上渗出血珠。

如同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