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和我说话呀？你干嘛不和我说话。在飞机上你一直上下叩着牙，你牙齿坏了？……生津？就不是搅拌口水吗？都这么大了，还玩口水，你怎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呢？”苏晓坐在737的座椅上，问不断上下叩牙的方野。
方野便停止叩牙齿，喉咙动了三下，把口水分三口吞进肚里，露出一口大小均一的细白牙齿，微笑着向苏晓解释。
“飞机起飞时通常有失重的感觉，刚才我也有一些眩晕不适感。我的一个朋友介绍说，飞机起飞时叩牙齿可以治晕机，再说多叩牙齿的方法可是华佗大师留传下来，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养生秘方，你可要多叩叩，对身体很好的。就说牙齿吧，普通人通常是28颗牙齿，我现在是33颗牙齿，我师父可是36颗牙齿了，师父再生多四颗就可以变成释迦牟尼了，我还要继续努力。”
苏晓半张着樱桃小嘴，半响也合不拢，片刻马上一闭，拼命地磨起牙来，“吱吱”作响，同时脑海里也掠过一个肥头大耳全身散发光芒的家伙，那家伙张开一张大嘴吐出一句话：来数数我的四十颗牙齿。
“方野，来尝尝这些三文鱼，加多一些芥辣，这样就会去腥，吃完后要嚼几片薄荷叶，这样再吃的话，口感非常好。”苏晓坐在一间寿司料理内，用磁性的嗓音向方野推荐。
“不习惯鱼生，我喜欢吃熟食；芥辣太冲鼻，吃这些海苔饭团就行了。哎，饭团太小气了，呆会叫两个烤鳗鱼饭吧。”方野笑着说。
“什么，你称寿司叫饭团？还小气？哪，哪就来两盒考鳗鱼饭吧。”苏晓咬着银牙，声音没有了磁性。
“方野，今晚的夜色真美，月亮像圆盘一样，如果没有这些灯光就完美了。这些灯光太亮了，照得街道亮晃晃的，就和白天一样。要不我们去清吧转转，富士山脚下的清酒比较有名，刚才喝的清酒还不过瘾。”苏晓差点贴着方野，走在灯火灿烂的街道上，又用磁性的嗓音建议着。
“清酒浅尝就可以了，再喝就如牛饮水一样，没有酒趣了。”方野拉开半步，与苏晓保持着两个巴掌的距离，伸出手指了指前边一个霓虹灯招牌，“不如我们到那边一间茶室坐一会，日本人喝茶可是非常讲究的，一洗二冲三泡，一闻二品三咽……”
“行了，去喝茶吧！”苏晓又咬着银牙，声音又没有了磁性。
……
春末，如盆景般精致的日本，樱花开得正艳，白一片，红一片，如云，似霞。
坐在出租车内的苏晓，低着头，看也不看车窗外的漫天樱花，在穿过九条樱花大道后，才抬起头，瞥了一眼方野，方野正仔细阅读着一张日本手机卡说明书，像是在研究古董一样，于是苏晓便低下头，苏晓这一个动作恰好被方野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便把视线转向苏晓。
“有事？”
“嗯！”
“说啊，别憋在心里。”
“哎……”
“说啊，别憋在心里。”
“哎，哪我说了。”苏晓抬起头，丹凤眼凝视着方野，像抛豆子一样说出来，“方野，这次考察交流，你为什么要拒绝事先与日本几间球会沟通。如果事前沟通了，他们就会派人过来接待我们，引导参观球会，了解球会事务，安排打球事宜了。”
“哦！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方野晒笑了一声，“苏晓，你说我们这次来日本，是考察先，还是交流先？”
“考察交流，还分先后？方野，这？我不太明白。”
“考察交流是要分先后的。”方野再次轻笑了一下，“考察排第一，交流排第二。如果事前沟通了，他们就会做准备了。你也知道日本人的性格的，平时他们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如果说有人来交流，他们更做到滴水不漏的了，咱们老祖宗不是有一个成语叫做管中窥豹吗？我不想看到一间或者数间有准备的球会，不想看到一个已经敬业到九分的球童为我背杆包。”
“这？有点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说说。”方野看着苏晓。
苏晓也看着方野，咬着嘴，不作声。
“有什么不妥？说说。”方野依然看着苏晓。
“哎，哪我说了。”苏晓有点忐忑，“记得钱总助，以前去世界各地任何球会考察时，都会事前与他们球会沟通，这样行事起来多方便，上次他开会时也这么说的，还把出访经验毫无保留传授给我们。”
苏晓毕竟跟过钱训，也就是现在的球场总监助理，飞过几次世界各地的球会，对钱训的沟通方式是了如指掌的。同样，球会CEO高遒出差，差不多也是这样，好像全中国的球会人员出访，也是这样；再说国内的一切官员或者企业人员出访，也不是事先做好沟通，作好铺垫的吗？
“哦，原来你担心这个啊。”方野吐出一口气，露出满嘴细白的牙齿，“我们是来取经的，取经路上如果全部沟通好了，这个经取得不算完美，这样只是走了一个过场。苏晓，你看过《西游记》吧？”
“看过！”苏晓点点头，丹凤眼透出疑惑。
“看过，好！如果唐僧师徒四人不是经过八十一难，你说那个经取得有意义吗？”
“没意义！”
“没意义，好！如果唐僧把孙悟空从五指山上救出来后，唐僧说，悟空你几个筋斗云飞去西天取经吧，我在这里等你取经回来就行了……”
“哎！方野，”苏晓忍着笑意打断方野的话，“你胡编西游了。”
“西游本来就是胡编，只不过编着有趣罢了，吴老先生编得好！”
“行了，方野，”苏晓已经笑出来了，双眼透出醉人的迷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苏晓笑了一阵，竟然又颦起了眉头。
“什么事？”方野又低声询问。
“我可没有预约，我们，我们现在就去球场吗？”
“我替你预约好了。”
“你替我预约了？”
“是的，两周前我替你预约了，我是一个月前预约的。”
“什么？你一个月就预约？”苏晓惊讶起来，那时候球会才开始发出通告，说要挑选出访人员，方野与李大雄是名单之一。
“对！”
“方野，你，你太自信了吧？那时候……”苏晓说了半截话儿。
“不是太自信，这是纯自然。”方野眯上了眼睛，“即使我没有被选上，我也会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