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惊悚毁神(长篇奇幻推理)
201200000017

十七

在很多年前,他披着斗篷忍受着阳光对他另一半血液的伤害,依然抗拒不了对人界生活的好奇。他白天在街道上溜达着,用**给他的一些铜板去买那些看起来非常可口的人界的食物。

夜瞳还清楚地记得他把中了血獠之毒的阿半背在背上,她安静地坐在那张精致的小椅子上,他背着那张椅子,他们就这样背靠背地走过很多条街道。

她不说话,脸色苍白得好象街道边铺着的厚厚的雪。那双**的脚一直在他的身后晃悠着。脚踝上的掌印的颜色变得更加深紫了。他用他的狐皮大麾严严实实地将她包住。偶尔回过头来,问她冷么?

她不回答,苍白地脸静静地望着夜瞳身后的世界逐渐被漫天的大雪覆盖。

或许她是不会感觉到寒冷的,她是魔界的柱,是强大的狩猎者。在哪里她都是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供在头顶上膜拜的神,大概她是幸福的吧。

夜瞳苦笑着,街道上的大雪已经把他的靴子浸透,靴子变得沉重僵硬不堪。他不能停下来,他如果停下来就会让她脚踝上的毒溃烂到骨头里去。只有**知道怎么解血獠之毒,他必须带着阿半到**那里去。

街边有人卖糖葫芦。亮晶晶地,在冬天苍白无力的阳光下,印射着街边堆积起来的洁白的雪。一个老人瑟缩在墙角,期待着他的冰糖葫芦能够在大年初一来临以前为他再赚进几个铜板。

今天是大年三十。街道上出奇地冷清。人们都聚在家里,一家人围着温暖的火炉,说着即将过去的一年里做了一些什么,即将来临的一年打算做些什么。

只有那个老头,安静地蹲在那里,盼望着有行人买走他的冰糖葫芦,好为漂亮的孙女换一条彩色的头绳。

“给我一根。”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老头的跟前。深紫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脸。他的身后背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已经病得不轻了。

“要两根吧。两根四个铜板,我保证这位大爷和姑娘吃了我这老头子的冰糖葫芦会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种味道。”老头子见生意来了,急忙取下两根冰糖葫芦。透过那深紫色的斗篷,老头看见一张俊美无比而又苍白的脸。

“只要一根。”夜瞳转头看了看背上的阿半,她依然留给自己一个僵硬的背影。可是他却在老头的手心里放了四个铜板。接着就大步离开了。

卖冰糖葫芦的老头看着那白衣女子苍白的面容一点一点消失在飘落的大雪里,微微咳了一声,收拾起糖葫芦,准备用这四个铜板去换根漂亮的头绳。

他们好不容易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店家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让他们进屋。并表示只有一间房了。让他们住在一起。夜瞳也不做什么要求,只是轻轻把阿半放下,先替她扫落头顶的血,然后站在门口抖落了满身的雪。

“准备一个火盆,准备一壶热水。”夜瞳说完又背着阿半朝客房去了。

当店家把火盆送进屋子的时候,正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脱去了斗篷,仔细一看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人。他正蹲在那个裹着狐皮大麾的女子面前为她用热水擦脚。盆里的一盆清水已经变成紫黑色的,那女子洁白的脚踝上深紫色的巴掌印触目惊心。

男子抬起头来,让店家把火盆放在屋子的一角,吩咐他把这盆脏水倒了,再换一盆干净的热水来。这样反复几次,一直到店家看见最后一次倒掉的那盆水的颜色明显淡了很多。

夜瞳用手握着阿半的脚踝,她的脚已经冻得僵硬。血獠的毒在她的身上蔓延得很慢,因为她身上强大的力量正阻止着血獠的毒向全身蔓延。只是这样的毒已经足以让她的手和脚失去知觉。

她脸上还保留着一个表情。那就是当他告诉阿半那个为了救蛇最后被蛇咬死的人的故事以后她一瞬间就平静下来的表情。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让他背着她走过人界的几个城镇,不说一句话,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好象死了一般。

夜瞳每当黄昏的时候一定要找一家客栈。到了客栈里都要一盆火,一壶水。

火是用来温暖她,水是用来为她清洗脚上的伤。因为他记得**说过,血獠之血是至阴。而昼属阳,夜属阴,黄昏是昼与夜的交替,阳的力量将在黄昏衰弱,阴的力量即将在黄昏变强,黄昏是阳中之阴,阴中之阳,阿半体内的阴邪只有在这个阳退阴长的时刻才容易从体内溢于表,至阴之邪从里散表可以减轻她的病痛。

于是每到黄昏,夜瞳就一定要找一个地方住下来打一盆热水给阿半处理伤。

夜瞳用狐皮大麾将阿半包裹好,把她抱上床,接着把火盆放在床旁边,自己则一个人端了张凳子远远地坐在屋子的另一头。他怕火。更别说和火在一个屋子里。可是若没有这一盆火,恐怕她的身体抗不了那至阴之邪毒。

她显然是累了,一个人歪歪地靠在床头,闭了眼睛好象睡了过去。

可是不一会,她就被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惊醒了,窗户外面传来小孩子点鞭炮放烟火的声音,五彩的颜色从窗子外透进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

夜瞳站起身子,推开了窗子,大雪飘了进来,雪被外面孩子的欢呼声鞭炮声烟花灿烂的颜色渲染成无比魔幻的颜色。

阿半静静地看着窗子外面五光十色的雪。微微地笑。脸上有了一点红润。

“以前我母亲也经常带我出来看烟火。只是我不敢放,我们吸血鬼天生就害怕火光,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子放。”夜瞳背对着阿半趴在窗棱上,看着外面,他的脸被闪烁的五彩的光芒印得一明一暗,万分地好看,“每到过年,母亲就家里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有鸡有鹅,有火腿,还有鱼……我很喜欢人界的食物,特别是母亲做的。母亲原本是人类,得到了身为血獠的父亲的初拥,也成为血獠,虽然拥有不老的身体,甚至是嗜血的习惯,可仍然保留着人族的习惯,当母亲带着儿时的我从父亲那里逃出来以后很多年里一直吃着母亲亲手做的人族的食物……比如蜜汁火腿,麻婆豆腐,番茄鲫鱼……”说到这里,夜瞳的睫毛和头顶已经被飘然而进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他突然转过头来对阿半说,“想吃么?我去弄一些来。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是人族最盛大的节日!”兴奋得好象一个孩子。

“恩。”阿半居然也微微地点了点头。

夜瞳关上窗子,走到床前,用手为阿半把身上的狐皮大麾盖好,对她说:“你等着。我去弄。很快回来!”说着又走到床边拨了拨火盆,就推开门匆匆地出去了。

阿半一个人躺在逐渐温暖的房间里,耳朵里充满了窗户外面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那噼里啪啦热闹的鞭炮声。

多美,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就叫幸福?

突然一股莫名的臭味飘进了阿半的鼻子里。阿半的身体不安地瑟缩了一下。这味道……这味道是尸魄。

尸魄在魔界是一种低等灵,靠食死去或者受伤的灵体来存活。尸魄是没有强大的实体的,多半是以幻影出现,如果出现在人界都不敢以成人为食物,只敢依靠幻影惊吓人类获取儿童的身体来当食物。

阿半闻见了尸魄身上散发出的臭味,就在这附近。难道是它?那个从晒谷场开始就一直跟了他们一路的尸魄。它的力量明显变强了。难道是它喝了她的毒血……

是了。这个尸魄一直跟着他们,是因为夜瞳把她清洗伤的水随意倒在了街上,那血水里含着她的血液以及血獠的很小一部分毒。一定是她的血把尸魄引来了。尸魄喝了她的血水,狩猎者的血液提供了尸魄需要的能力,现在的尸魄已经可以以实体出现,并且敢来袭击他们了。刚才一直碍于夜瞳在,尸魄一直潜伏在附近,现在夜瞳刚一离开这个可恶的家伙看来早已经看出阿半的伤,准备趁机袭击了。

果然,窗子被打开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影子爬上了窗棱,又顺着窗棱爬到了地板上。屋子里瞬间就充满了腐尸一样的臭味,令人作呕。不一会影子从流动的形状变成了一个实体,是一个身上长满了浓疱,两只眼睛从浓疱里露出猥亵的神情的怪物。

“狩猎者。你好。”尸魄缓慢地走近了阿半的床

“知道我是狩猎者你还敢带着你那恶心的气味进来!”阿半知道眼前这个尸魄是因为喝了自己的血液所以才得到实体的,可是此时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恐怕连一个普通的人类都比不上。这个尸魄之所以一直跟着他们恐怕也是因为早就在等这个机会,夜瞳一离开,它就会冲进来夺取阿半的血液和力量。

“如果我能够把我这低下的血液换成你那高贵的血液,我想我就不会再带着这一身令人恶心的气味了……呵呵……”尸魄说着就慢慢地靠了过来。

“你不配。”阿半躺在大麾里冷冷地说。她知道尸魄对她的力量还有所顾忌。如果阿半没有中毒,她动一下指头就能让这个恶心的怪物魂飞魄散。可是现在她连指头都不能动一下,只能拖时间。等夜瞳回来。她,一个魔界强大的狩猎者,魔界平衡的维护者居然被一只魔界最低等灵体尸魄逼到这样的地步。她,此刻居然在恳求老天快一些让那个差点害死她的血獠来救她……

夜瞳走了好几条街,终于买到了几样简单的小菜,他第一次站在店铺的门口跟老板为一样小菜讨价还价。那小菜的淡淡香味从他手心里的油纸袋里透出来,钻进了他的鼻子,他突然想起他的母亲,在这样无数个寒冷的夜里为他端上一盘盘鲜美的小菜的那种幸福的感觉。他正打算去酒铺打一点酒。而且此时有一个人在等他,在暖烘烘地房间里等着他送来可口的年夜饭。一想到她,他的心忽然被揪扯了一下。

“聚魂丹在跳。”夜瞳马上意识到,阿半为了保住他的元脉之血放在他体内的那颗聚魂丹在不安地震动。跳得他心神不宁,难道说她有危险。夜瞳转身就掠上了屋顶飞身朝客栈掠去。

尸魄竟然迫不及待地就冲过来抓住床单的一角,一把就将阿半扯下了床。她四肢已经瘫痪,重重地就跌了下来,火盆被撞翻了,火星四溅,反到让尸魄慌了手脚,尸魄怕火。可是这抵挡不了阿半血液对尸魄的诱惑。很快。尸魄就一把抓起失去力量的阿半,身体就朝她重重的压过来。

“不,你滚开,你这恶心的东西!”阿半裹在狐皮大麾里,无力挣扎。

“让我尝尝你鲜血的味道,以及你那柔嫩身体的味道。我会连皮带骨头地把你吞下去。然后让我掌管整个魔界,让人类所有的血肉和灵魂都为我所用!”尸魄一把就撕破了阿半挡在胸前的大麾。那腐烂的恶臭直逼而来,让阿半几乎晕厥过去。

她被紧紧地禁锢在尸魄那长满脓包散发出恶臭的身体里,接着尸魄那猥亵的眼光就一直落在她洁白的颈项上,那里就是她的元脉之血所流经的地方,只要一口咬下去,她的力量她的生命就都属于尸魄了。突然尸魄把那长满脓包丑陋无比的巨大脑袋朝阿半靠了过来,阿半感觉到她的脖颈被一条又湿又软充满恶臭的舌头**着。那感觉简直就好象在地狱。

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脖颈穿来,她感觉到她的血液以及力量正在迅速地抽离身体。

“夜瞳……”她的口中微喊出他的名字。

突然,尸魄好象触电了一般,居然把阿半远远地抛了出去,仿佛阿半就是一快烫手的伤芋。阿半被狠狠地跌了出去,坐在墙角里。

“为什么……为什么……”尸魄表情万分痛苦,它身上鼓胀的脓包开始干瘪下去,它的脖子处忽然就开出美丽的洁白的花朵,它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冲撞着墙壁。

“阿半!”夜瞳忽然从窗口跳了进来,他看见屋子内凌乱不堪,火盆打翻了,大麾被撕得七零八落,屋子里充满了腐尸一般的恶臭味。

“尸魄?”夜瞳转过头来,看见痛苦万分的尸魄在地上打滚。

而阿半的衣服凌乱不堪几乎衣不付体,她的脖颈上被尸魄撕咬下了很大一快肉,身体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

“你以为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狩猎者血液的力量么?你既然知道我是魔界之柱就应该知道你这样低级的灵魅是根本承受不了我的力量的。你若吸得少还有救,你这样贪婪,我的血液是会烧毁你的神形。”阿半在角落里轻蔑地看着这个在地上打滚的尸魄。

“我杀了你。死也要杀了你!”尸魄突然翻身起来,张着血盆大口就朝阿半扑过来。

哪知道突然身后一凉,尸魄就看见了一个最奇特的情景,它居然看见自己的另一半身体,还在奔跑,一只眼睛以一种不可思意的眼神看见另一只眼睛,接着它就跌倒了,它终于明白只有自己的身体被撕成两半的时候自己可以看见自己的另一只眼睛……

“魂裂……血獠之王……”它倒下的时候,另一半嘴巴开口含糊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接着就在模糊里看见夜瞳走过来,把那双修长而苍白的手收到了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