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不要以为美好即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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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刀两断吧

邢舒婕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王正衡为了保护好她的隐私和孩子的安全,把她送到了他家的一个城市边缘的私人庄园里,那里与世隔绝。

她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黄昏下的庄园看起来高贵而不近人情,她在佣人的带领下慢慢走了进去,她看着自己以后要待的地方,觉得越来越像个牢笼。这时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个让她热泪盈眶的画面,两只大大的灰白相间的阿拉斯加犬被拴在院子里,看到她,它们开心地朝她叫,大大的尾巴摇动着。

她笑了,对佣人说:“你去把它们放开。”

“可是,万一它们扑你……”佣人有点担心。

“我了解我的狗。”

一听她这么说,佣人只好把狗解开了,它们冲了过来,她动作轻缓地弯下了腰,两只大狗围在她的腿边亲昵,没有触及她的肚子。它们就像是终于遇到了家人一样,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她让佣人把东西拿进去,然后自己带着狗坐到了庭院里的椅子上。兰特把爪子放在她的膝盖上,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肚子,她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抚摸它的头,辛瓦也特别兴奋,坐到了她旁边空出的位置上,坐的直直的看着她,她像以前一样用头蹭了蹭它的皮毛。两只大狗开心地叫着,她看着兴奋的它们,就差他一个了……

佣人放好东西出来以后,就看到邢舒婕坐在椅子上,身侧趴着一只大狗,大狗把头放在她的腿上,她轻轻抚摸它的头;面前地上也躺着一只,正在和一直骚扰着它肚皮的脚作斗争。

“狗有寄生虫,对孩子不好。”佣人好意提醒她。

“谬论。”她淡淡的说,没有再多说什么。家里养的狗,洗澡次数跟人差不多,吃的又干净,活动范围内环境也很干净,哪来的虫?

佣人见她似乎不开心了,也不敢再说什么。

“你要不要去休息?”

“没事,你忙你的,我和它们待一会儿。”邢舒婕朝她笑了笑。

佣人应了一声准备走。

“诶,梅姐,帮我倒杯水来。”

“行。”

邢舒婕和它们在庭院里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它们都睡着了。她想了很多但是头脑又一片空白,她想起了以前的生活,两人两狗。晏斐总喜欢趴在地上玩手机,无邪起来像个孩子,邪恶起来像个恶棍。他的腰细细的,但是触感很好,所以她常常摸他的腰,每次摸他的腰他都是一副嘚瑟的样子。这家伙还喜欢偷偷摸摸拿个相机对着她,拍尽她的所有丑照,还挑了个最丑的她翻白眼的照片做手机壁纸,以至于她每次拿起他的手机就有一种提分手的冲动,不过这相片他看着可喜欢了。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闭上眼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那淡淡的海洋系列香水的味道,清爽而淡雅。现在想想她真的后悔了,晏斐多死要面子啊,死活强调自己不会怕老婆,但是在她面前却那么听话,她那时还老是拿他开涮,虽然他总是笑得傻呵呵的,但他会不会觉得委屈啊?她心里翻涌着苦涩,她的傻小子到底在干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一面。

她吃的是营养师精心调制的孕期营养餐,得到的也是隔离式照顾,一系列的胎教和按摩,但是在这美丽的光环下,她深切的知道与其说是养胎,不如说是被软禁在这里直到孩子出生。她不能出去,甚至连遛狗的机会没有,她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些围墙以内。

有一天早上,她醒的比较早,便下床走了出去,孕妇动作都不大,所以没什么动静,没人会察觉到。走在楼梯上时,她听到了楼下两个佣人的对话。

“你说她怀的是谁的种啊?”一个佣人压低声音问。

“看样子不可能是先生的,先生都没有来过这里,如果是他的种他肯定会来看她的。”

“那排除了他,就只剩下他儿子啦,不过他儿子不是早就在国外了吗?”

“那我怎么知道呢?谁知道啊,富人家总是乱七八糟的。”那个佣人发了句牢骚。“怀孕了都没人来看她,一看就是只要孩子不要大人。借腹生子。”

“嘘,别管人家那么多了。”

邢舒婕站在楼梯上,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不愿惹事的那个佣人无意间一回头,正好看到了邢舒婕,吓得连忙拍了旁边那个一下,那人一回头也看到了她,两人都吓坏了,惊愕地看着她。

邢舒婕慢慢走下楼梯,一手托着腰,懒洋洋的说:“对我孩子的爸爸那么感兴趣?”

“对不起啊……”她们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猜着了,是他儿子的种。”邢舒婕淡淡的说,然后看了看她们,说:“我饿了。”

她们一看她没有再追究,连忙去给她端来她的餐食,全程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惹到她。早餐过后是按摩,舒缓肌肉压力,安抚胎儿,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种待遇,任由自己被按摩师操作摆布。每天都是这种级别的待遇,她该感谢呢还是可悲呢,是重点保护对象也是被豢养的产妇,母凭子贵,这话一点也不假。

她的心里都是这个胎儿,此刻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胎儿,而是她和晏斐的点点滴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晏斐而爱这个孩子,还是因为是自己身上的肉所以深爱。这孩子本应该是两人的宝,现在倒好,成了遗腹子一样的存在;她本来应该是晏斐的身边人,而如今成了一个守活寡的“遗孀”,好好的一家三口,活活被分成了两部分。

“太太,您不能这么消极,这样对孩子很不好。”按摩师忽然说话,把她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

她看了看按摩师。

“为了孩子,您必须保持愉悦的心情。”按摩师温柔的说。

“如果你是我,你笑得出来吗?”

按摩师沉默了。

“人都有时运不济的时候,过去了就行了,但是你想想,你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你何尝不是好事?”

邢舒婕看向她。

“外界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而且这样对孩子也是最大程度上的保护。大人的事大人有办法,孩子对事情可没有什么解决能力,孩子是无辜的,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孩子拉进去。重点是孩子在你们双方眼里都是宝贝,孩子能过得好也就解决了一大难题。”

“你倒是豁达。”邢舒婕淡淡的说。

“你本来就是个挺乐观的人,看你的节目就能知道,你们的生活我不了解,但是啊,何必去想无能为力的事呢?”按摩师轻柔的为她按摩着腿,舒缓她的抽筋情况,“解决不了的越想越难受,把眼睛放在解决得了的事情上,干的也实质,才不会把人搞垮。”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邢舒婕忽然问她,单纯询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那你给我说说。”

“孩子是王大公子的,先生让你在这里养胎,却不闻不问,其实就是只要这个孩子。王大公子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里,不然的话无论如何,作为孩子的爸爸他一定会来看望的。”按摩师淡淡的说。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邢舒婕依然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也无法从她脸上看出按摩师的猜测的真假成分。

按摩师叹了一口气,“我看你是真的对王大公子有感情,我不便说太多,不过啊,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叫若爱到无路可走,那么不如放手。”

邢舒婕沉默了,她何尝不懂,但是她又何尝舍得?

比起人,她更喜欢和狗相处,人不是简单的,而且他们身上没有让她安心的地方,而狗,简单而忠诚,还有着晏斐的气息。辛瓦和兰特是她对晏斐爱的传递,见到它们,仿佛就像回了家,孤零零飘着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附着的东西。它们似乎知道她肚子里的秘密,和她相处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过激行为,平和和缓慢,兰特还是那么淘气,但是也从不会触及她的肚子,除非有时候把头靠在上面,给足了家人一般的温柔和保护。

预产期前一个月,她开始失眠,每天晚上都做梦,梦里要么是晏斐要么是孩子掉了,快要生产的母亲做梦还是孩子掉了,可见她多么缺乏安全感。

有一天王卓明忽然来了,看到邢舒婕的第一眼就心疼极了,她看起来有些苍白,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她忽然觉得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晏斐是正确的,看到了这样的她,他会发疯的。

“你来了?”邢舒婕像是问候老朋友一样对她说。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王卓明惊讶极了。

“被关在笼子里养,这个状态已经很美了。”邢舒婕喝了一口安胎茶。

“小斐会心疼的。”王卓明搬出了虚无缥缈的晏斐。

邢舒婕反而笑了,“他如果知道我怀孕了,以他的性格他能不来看我?”

王卓明看着她,表情沉重。“你都知道了?”

“一孕傻三年,这句话你们还真信啊?”

“小斐他,还有一年就能回来了。”王卓明没有撒谎,她也不忍心继续骗这个女人了。

邢舒婕把手放到了肚子上,轻轻摩挲,“也好,让孩子和他早点相处,别误了培养他和孩子的感情。”

“你知道爸爸在这几个月里做了什么吗?”王卓明觉得这句话有千斤重。

“不想知道。”邢舒婕没有任何好奇心,因为她知道他做的事对她绝对没有一点好处。

“我那天做了个梦。”邢舒婕说,轻松的语气,“梦到戴沐荣了,在梦里他向我求婚,说不介意我怀过别人的孩子。”她顿了顿,似乎在隐忍什么,然后自嘲的笑着说:“或许我是缺爱了,的确挺有必要找一个爱我的人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遇到对的人吗?”

王卓明知道她心里苦,便沉默的听着,不为晏斐辩解一句。

邢舒婕皱着眉头,“我之前差点疯了,幸亏怀孕这件事把我拉了回来,或许我感情比较淡漠迟钝吧,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平平静静的,就好像习惯了,我知道自己难过,但是似乎想放下这一切也很简单。”

“我知道你不容易。”

邢舒婕听到这句话就沉默了,许久之后她说:“这句话,你应该和晏斐说,最可怜的不是我。”

“舒婕,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打算,走一步是一步。”邢舒婕闭上了眼睛,“等他回来后,帮我告诉他,我和他再无关系。”

“你舍得他一个人?”

“我宁可他一个人,也不要他受那么多委屈。”邢舒婕看着吊灯,“斐他可以没有我,我也可以没有他,但是孩子不能没有温馨的家庭环境,单亲家庭也总比家庭动荡好。”

王卓明抓住了她的手,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她想到了一句话——男人不要让自己的女人流太多泪,女人哭多了就不再傻乎乎的了。第一次见到邢舒婕,她高挑而安静,在晏斐家里看到她那次,她看起来单纯而幸福,她的状态直接反映她的爱情和心境,如果那时候是明媚盛开,那么现在就是凋落腐烂。她在邢舒婕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当时的单纯和美丽,只剩下了冷漠和麻木,让人不敢再靠近。

“卓明姐,以后你别来了。”邢舒婕叹了一口气,“孩子生下来后我自己带到满月,还给你们后我们还是别来往了。”

“还有孩子,你不用这么绝。”

“我不会去看孩子,满月后他也与我再无瓜葛,断了吧,就让他以为自己没有妈妈也挺好的,免得长大点后给你们家添乱。”

王卓明心里一沉,她认真的叫了一声:“舒婕。”

“你回去吧,别为我和晏斐这件事操心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谢谢。”

王卓明站了起来,说:“我可以走,最多半个月,我就能什么都不放心上,你也不会再记得我这个姐。那么我只问你一句,到时候晏斐回来了,怎么办?他好不容易留住你,然后白白努力了两年,回来之后你还是走了,这就是你想给他的?”

邢舒婕抬头看向她,眼眶里都是眼泪:“那我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我等他回来,回来之后我们继续为了孩子的事和你爸爸斗吗?他明显是要孩子不要我,晏斐还能争取回什么?就算争取到了,他和他爸爸也快一刀两断了吧。”她抹了一把眼泪,平静了下来,“我没资格让一个男人为了我和家里闹成这样,所以我主动退出。我不能耽误他,如果他不是王正衡的儿子,我也照样会和他分手。”

王卓明赌气一样呼出了一口气,这个主意很决绝,但是却和晏斐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真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还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