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傍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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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命运

2016年2月4日,第三天,立春。

在这里科普一个小知识,大家都以为春节过后才开始属猴,但其实不是,实际上在二十四节气的立春之后,出生就已经开始属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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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6点半,天还没亮,座机响了起来,我接起话筒,传出酥软的女声,礼貌地唤我起床。

我应了两声后挂下话筒,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小时,我觉得我还可以再睡十分钟,因为我不像女生那样,起床还要化化妆、打打扮,扎个头发都要半个小时,作为一个干脆的男生,我想我可以再睡一会儿。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当再回过意识,已经7点05分,虽然还是没睡过标准的8小时,但是想到反正到了车上还能睡,也就无所谓了,而且我坐在后排,导游看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上课的感觉……(反正我坐在后排,老师看不见我)

穿好衣裤,洗洗漱漱,在走廊上按下电梯,先到一楼退房,再回二楼餐厅吃早饭,想到今天又要经历一场痛苦的旅行,忽然感觉心好累,看到食物也变得没有一点食欲,像个病人一样,随随便便舀了一勺粥,嚼了一些蔬菜,逼着自己吃完,心里还在安慰自己“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种不想吃,但必须得吃的感觉,就像为了完成某种“每天任务”一样,心不甘情不愿。

我吃了一碗粥和一些蔬菜,知道这样撑不了多久,但是我实在没有胃口,所以在内心里讨价还价,希望说服自己,不要带着罪恶感。

说:“我已经吃了一整碗了,不想再吃了,等会儿就算饿了,我包里还有很多饼干……”

安抚了自己“没有胃口,但是不吃会饿”的情绪,说服了自己,就这样拖着行李,走出酒店。

开始上路吧,上车后,此时游客们几乎都已经到齐,我算是最后的几个,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带上耳机,播放音乐,往后一靠。

扭头看向窗外,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城市一点点被照亮,大巴车一路上颠簸不停,蓝导讲解了一下接下来的景点情况,我相信前排的游客都紧张得不行,因为蓝导脾气很大,很不好惹,然而大家又很困,但是又都不敢睡。

坐在后排的我表示十分庆幸。

接下去要去的景点是大理古城,蓝导提醒我们:“古城里路边的那些小店,没必要多看,因为都是义乌小商品市场那边过来的,不是什么云南特有的东西,你们自己家乡一样可以买到,所以能不买尽量别买这些放在身上都嫌重的东西”

之后他为了给我们解闷,给我们讲“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身”

我觉得这是个导游沿途讲解中的好东西,导游实在没话题的时候,给大家科普这种小道理。

“所谓的命,是天注定的,猪有猪命,鸡有鸡命,它们从出身开始命运就已经注定,我们人也一样,每个人的命从出生就已经决定,像我就是一个小导游命,做不了其他事情,我呢,除了当导游外,还和朋友一起投资开了一家自行车店,我们卖的是国际品牌,每辆都要几千块,生意还算不错,不过大多数都是我朋友卖的,之前朋友的老母亲住院,让我看一个星期店,我说过我们云南人最讲孝顺的嘛,所以我二话没说就让他赶紧回去吧,在那个星期里,我让我们店很光荣的一辆都没有卖出去”

“原因还是我性格的原因,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比较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人进我们店看车,我巴拉巴拉讲解了一大堆,他还在那里掂量来掂量去,我就烦了,直接问他到底买不买,他一看我这样,想买也变得不想买了,人就走了”

“所以说呀,人都有一个命,我做导游做了14年,我就是一个导游命”

“说完命,再说运,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最重要的肯定是命,然后其次是运,你这辈子能不能碰上个旺你的人,很重要,就拿我家的媳妇儿来说吧,你们男人还真别小看女人,你们常说男人累,男人累,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回到家倒头就睡,你们说女人有什么累的吧,也就在家看看孩子,擦擦地,洗洗碗,能和我们男人比吗?”

“你还真别这么说,男人的累不能和女人比,女人的累不是我们这些男人能理解的,你们知道分娩时的痛吗,据专家说,那种痛就相当于我们把下颚掰到锁骨位置,你们可以尝试一下,不过不要掰坏了,你以后还要吃饭的”

“所以说,女人的命就是苦的,而且还要照顾整个家,让你回家能倒头就睡,而不是找地方,然后再倒头就睡,所以运这个东西很重要,能帮你找到一个理解你的,照顾你的人,就算不好的事也变成好事,所以我挺感谢我媳妇儿的,还给我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现在不是经常看到什么败家娘们儿,败家娘们儿吗,这就是没有运,在不合适的时间找到了不合适的人,但是像我媳妇儿从来就不会这样,这就是我的运!”

身后抱着孩子的湖南人一家人,鼓起了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蓝导那句“现在的大陆人都很自私,像我之前带过的来自台湾的游客,他们在旅游过程中,全程认真听你导游在说些什么,就算有些因为文化差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插嘴,会等你说完之后再提问,说到精彩的地方,还会鼓掌,像他们这样的旅游者,我们导游是很愿意带的”的影响,在他的鼓动下,全车游客顿时掌声雷动。

我抱着“反正看不见我”的侥幸心理,嗤笑了一声,心想这都是什么心理安慰,大家都说:“命,是失败者为在家的失败找的借口,运,是成功者为自己的成功找的遣词”,用命运这种东西来解释自己为什么成功或失败,是不是对成功者的努力太视若无睹了一点?是不是对失败者的自以为是、偷工减料、懒散无知太宽容了一点?

我不相信有什么命不命的,现在都已经2016年了,还搞这种带有神秘色彩的浪漫主义,你当我是猪吗?

从上个世纪开始,我们中国就只讲究一个现实主义,吃饱喝足有钱花,这才是硬道理!

你可能会觉得,这样想太现实了,让人很讨厌,确实是这样,但是我要告诉你,不管你有多讨厌,你迟早也会这么想,因为这就是通往“成熟”的必经之路,以前我也很讨厌这样的现实,认为世界应该是美好的,不应该有那么多功利、目的、殷勤、伪善、背叛……

直到你的理想,你的浪漫,你的重情重义被人耻笑、背叛、利用、不屑之后,你就会知道,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目的,即使用“爱情”“友情”“青春”之类看似非常神圣的词语来美化,一样也隐藏不住他背后正在蠢蠢欲动的黑手,这个目的可能是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

打个比方吧,去孤儿院照顾失去父母的孤儿,这是善良吗,大家一定会说对!但是也许他们只是想着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炫耀而已。

或者,有些人确实想无私地帮助他们,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我特别想和孤独的人、不喜欢说话的人、喜欢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探出头的人一起玩一样,在他们看来,我是那种非常乐观、友善、爱笑并且笑起来很招人喜欢的那种人,但是其实,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在他们身上找到一种认同感和归属感。

让自己觉得在这些人当中,我很高大,并且心里有一个声音像是在说:“瞧,还有人比我更惨的”,只是这种违背我道德观念的话,从来没有说出来,而是用一个“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来解释我的自私行为。

所以我特别喜欢帮助弱者,其实这些弱者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我自己很高尚,换一个角度说,我帮助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利用他们,来解救我自己罢了。

所以,这个世界是自私的,也是现实的,没有那么多理想,不管你多么不愿意接受,事实就是如此,可能你觉得你自己很善良,但其实,背地里的那只黑手,只是你自己看不见,或不愿意看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