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你还需要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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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天,校领导决定封闭学校。安全保卫站在学校大门门口,阻止了一切出学校的学生。在当时,其他学校没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是告诫学生不要参加游行,这可是百年不遇的了。学校并没有什么损失。学生已经被奴化教育的很好,没有人想着反抗。再说,学校用毕业证要挟我们。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对于游行的学生来说,只是希望国家可以强硬的把******收归国有、抵制日本罢了,但对于我而言,抵制日本跟******的问题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当时流传的话和爱国教育,我也没什么感觉。

闭校结束,我怀着期待城市变为废墟的心情到街上去,但它却”毫发无损“。

街边商店里的货物既没有被抢走,路边的日本车也不曾遭到毁坏,建筑物也没有被烧毁,我很诧异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当游行结束,且在舆论的压力下,游行的消息也销声匿迹了。最先沉默的竟是口号喊得响的那伙人。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他们照常上课、做笔记、点名时也应声,商店照常开业,老师也继续开着他们的日本车。这可就奇了。因为************争端依旧没有得到解决,根本没有人宣布抵制日货行动结束。虽说舆论、学校的压力依旧存在,但原则上仍然可以进行活动。而且在事情发生时他们还大放阙词,坚决不用、不看日本产品。为此我还特意去问过他们,为何不继续抵制日货,反而要看日本动漫什么的了,他们也打不上个所以然来。他们当然答不上什么来,因为他们都得上了一种瘾。这帮人居然也大声高呼抵制日货,简直太滑稽了。这班下流的家伙就是依风向来决定音量的大小的。

我心里对老曹说,嘿!这世界真是太可怕了。这班人拿了大学学位后,便到社会上去拼命地制造更下流的社会。

我决定这一段日子上课不答到。虽然我知道,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我若不这么做,心里便感觉不是那么痛快。不过也因此,我在班上更显得形单影只了。当点名时我默不作声,教室里便弥漫着一股有意捣蛋的气味。没有人和我说话,我也不想和任何人开口。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一,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觉得大学教育对于我而言没有一点意义。他只是教会我们怎么通过人际关系进行私下交易,怎么与他人同流合污。我决定把它当作一种历练,一种如何让自己在这个下流的社会中保持真我的训练,因为即使我现在放弃学业,到社会上也是一样。我每天到教室去上课,做笔记,空下来的时间就在图书馆看会书或是查资料,仅此而已。

五月的第二个礼拜。阳阳依旧没有回来。这不只是一件稀罕事,真可说是惊天动地的了。因为学校已经开始上课,而且阳阳可从来不曾翘过课。

他的桌子和书上已经悄悄布满灰尘。而脸盆、塑料杯、毛巾等等整齐的放在床下。

阳阳不在的时候,有我负责通知学校安排。这一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狐假虎威,只要阳阳不在,我便得负责班级里的一切事务。每天通知上课时间,时常到导员那开会。然后就等着阳阳回来夸我:”小曦,干得不错啊。”

直到五月末他才回来。那一天,我晚上很晚回到寝室,打开灯,看见他在床上悄悄抽泣。我于是上前问他究竟怎么啦。

“我爷爷和我父亲相继去世了。”他说。“我的命怎么这么不好。”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有的时候灾难只能是自己默默地承受的。我就是那种俗物,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也不会引申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发表一些有的没得感慨。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静静的陪着他上课,下课,陪着他吃饭。那段时间里我越来越不像我了,不再是一个独行侠。后来他的心情好了起来,我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不过跟人亲密的日子确实不是很好受。

星期一十点到十一点半有一堂“PLC”的课,讲的是控制系统,虽然书上讲的让我不知所云,但是老师讲的人生哲学很有乐趣。下课以后,我总是先睡午觉然后再去食堂吃饭。那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我总是去三楼把头的那个窗口买鸡蛋糕,还有素食。打饭的是一位沉默寡言的老阿姨,另外还有一个打工的女孩。当时我独自坐在靠窗的座位进餐时,有四个学生走了进来。都是女生,穿着时尚。她们在窗口看了好一阵,最后挨个找打工的女孩盛菜。

这时候,我发现有个女孩有意无意的盯着我看。这女孩剪得一头短发,穿着一套蓝色棉质风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我因为不记得自己曾在哪见过她,便自顾自的吃着,但是她随即拿着餐盘走向我。然后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喊我的名字。

“你是小曦吧?”

我抬头,再一次端详着她的脸,但是不管怎么看,就是觉得眼熟。她看上去特别显眼,倘若见过,按理说会认得才对。再说学校里喊得出我名字的人不多。

“我能不能坐下来,或者说一会儿有人来?”

我虽然有些不解,但是我还是摇摇头说:“没有人来,坐吧。”

于是她大咧咧地在我对面坐下了,从近视眼镜后面直直地盯着我,然后又将视线转移到我的餐盘上。

“看起来好有食欲啊!”

“是啊!这是鸡蛋糕和酸菜。”

“嗯。”她说。“下次我要尝尝。”

“你点的是什么?”

“红烧肉。”

”红烧肉也不错。“我说。”对了,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羽毛球。“她简洁地说道。

我盯着她的脸。她把头发掖到耳后。我才想起来。原来是那次我跟阳阳一起打羽毛球的财管系女同学。只是发型变了个样,一下子真认不出来。

”那时候你的头发还扎着马尾嘛!“我用手指了指脑后。

”是啊!可是寒假我的设计师告诉我剪短头发会好看,所以我就剪了。“她说道。跟着用手抚弄四、五公分长的头发。又冲我直笑。

”很好啊!“我边吃着边说道。”让我看看侧面。“

她别过脸,停了十秒钟。

”唔!很适合你嘛!你的头型一定很好,耳朵也很漂亮。“我说。

”是呀!我也是这样觉得。剪短了不是很好吗?可是别的男生可不这样想。他们都说我想是初中生啦,刚从监狱放出来啦。哎!男人为什么都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啊?简直是无聊死了。为什么他们总是觉得长头发的女生温柔,有女人味啊?“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说。这并不是假话。我记得她留长头发时,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孩。但我眼前的她却是迎着黑暗初生的太阳,流露出来的是旺盛的生命力。那眸子仿佛是个独立的个体似的。时而笑,时而怒,时而悲伤,时而灰暗。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如此生动的表情了。

“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边吃着饭,边点头。

她吃着红烧肉,从眼镜后面盯着我看。

“喂!你不会骗我吧?”

“我尽量做一个诚实的人。”我说。

“哦。“她说。

“你不回去坐没有关系吗?”我指着她那三个朋友说。

“不要紧的。我们天天在一起,少一点时间没什么。你可是不多见。”

“那就好。还以为妨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了呢。”见她还没有吃完,我便继续坐在餐桌前。

“喂!我发现你跟放假前不一样了。”

“有吗?哪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只是有这种感觉。”她说道。“寒假出去玩了么?”

“嗯!去了冰城。玩了三天,跟同学一起。“

”都去哪了?“

”先是从中央大街到松花江边,然后去了圣索菲亚大教堂,还有冰雪大世界。“

“跟女同学?”

“是啊!”我说。“只是对我们之前做了一个交代。”

“有没有什么罗曼史啊?放飞理想什么的。”

“罗曼史?”我惊道。“喂!你果然是误解了。带着过去的回忆、满脸痛苦、做任务似的挨个景点走一遍的人怎么会有罗曼史。”

“你总是出去旅游吗?”

“不是啊。”

“你喜欢回忆过去吗?”她仰着头说道。“喜欢做任务似的旅行,一个人沉思,假装很高兴?”

“没有人喜欢活在回忆里。只是不想勉强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如果真那么做的话,恐怕会更加痛苦。”我说。

“没有人喜欢生活在回忆里。只是不愿更加痛苦。”她低着头,喃喃说道。”如果你以后写书可以将这句话写进去。“

”会的。“我说道。

她的朋友都已经吃完了,穿格子棉服的女孩叫道:“阿紫!走了!“

她对着那边举手示意着马上就来。

”喂!小曦,有时间一起去打羽毛球啊!“

”好的!”我望着她说道。

“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有啊。”

“那我明天给你通知你。”

那边有叫道:“喂!阿紫,我们先走了!”

“你从前都是这么讲话的吗?”阿紫对那面的声音置若罔闻。

“我想是吧。不是很注意。”我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了。

沉思着收拾完桌子,起身走到她的小伙伴身边。之后,在我望向她的时候,其余三人也望着我。

第二天,到了十八点,阿紫仍没来消息。我原打算一直看书等她的信息,但因图书馆的人愈来愈多,我只能先回寝室继续我的看书之旅。十八点半,仍没有她的信息。我于是给她发消息,但是她始终没回信息。我只得继续躺在床上。

到了晚上,我走到教室,在大一电气自习室找到阳阳,把他从教室叫了出来。

“喂!阳阳,出来一下。”

“什么情况?”

“阿紫在学校么?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她不在学校。”

”那她去哪儿了?“

”大概是去医院了。“阳阳回答道。”你这么着急找她有什么事啊?“

我没有跟他说原因,只是道了声谢就走了。医院?难道她生病或者受伤了?

可是从阳阳的语气里感觉不出什么。大概是去医院吧!那语气好像医院已经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似的。说得好轻松,就像是去饭店吃饭一样。

我想了一会儿,就被其他的事情吸引去了。便回到寝室瘫在床上,想着过去的事情。

我闭着眼睛,感觉这个世界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我又回到了这个寒假。在冰冷的世界里,我又一次跟小鑫肩并肩地走在中央大街的石板路上。那已是夜晚,华灯初上。我们都包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如同我们的心,被包裹着。可是,我还是感觉到冷,这种冷冷彻骨髓。在这里,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完成老曹的遗愿,更是为了和以前有个了断。小鑫挽着我的臂弯,在热闹的大街上踱着步。我清晰地感觉到小鑫的身体是颤抖着的。

“这里好热闹啊!”小鑫无精打采地说道。

“是啊!这里真的是太热闹了。”我说道。我总感觉我与路人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们生活得火热而我生活得寒冷、孤寂。或许我只是很想念老曹。我想小鑫也会像我一样吧。

我们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和路边的行人擦肩而过。那里再也没有像我们这种行色匆匆的人了。至少我们不是为了那无聊的游玩,而更像是一种仪式——对故亡人的一种怀念。

”我们这是到哪了?”小鑫的声音是颤抖的。

“到英雄纪念碑了。”我答道。

”是地方了,“我想。”我们应该在这里放飞已经准备好的孔明灯。“

老曹是一位英雄,他可以将自己不能忍受的生活打碎,也可以将自己毁灭。而我是没有这种勇气的。像我这样的胆小鬼是没有的,只是一个人不接受事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跟别人一样,下流的活着。

小鑫拿着孔明灯,我在下面点着火。我们看着慢慢飞走的孔明灯,它越走越远。就这样盯着它,直至消失不见。老曹会看见我们对他的思念吧!他会看见我们对他说的话。我会带着他一起活下去。那本书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每天要看着它才能入睡。

到了现在,我可能已经忘记了街道,忘记了冰灯,忘记了一切,只是不能忘记我曾经在寒冷的夜晚放飞了写满话语的孔明灯。它会把我们对你的思念带给天堂的你。

你在天堂过得还好么?我们可是在煎熬中度过的啊。如果有一天我们见面了,希望你还会记得我们。

渐渐得,我躺在床上睡着了。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我们会在梦里相遇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