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神狗
林捕头带了一干人等,来到县衙大堂,他让吴七叔牵了狗在何姑娘旁边跪下,然后上前回话:“启禀大人,属下领命前往吴七叔的菜园子捉拿罪犯,现已把罪犯‘白玉顶’抓捕归案,望老爷裁处。”
县太爷望望吴七叔和大黑狗,拍响惊堂木,开始问案:“吴七叔!我且问你,这条大黑狗‘白玉顶’是你家的吗?”吴七叔回答:“启禀老爷,这狗儿‘白玉顶’是小人家的。”县太爷道:“瞎说——老爷记得,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会,众天兵天将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根金箍棒一直打到灵霄殿外。玉皇大帝见情况危急,急忙派人到‘灌江口’搬救兵,令二郎神带领属下前来解危救急——二郎神带领属下,赶到灵霄殿外与孙悟空大战,他屁股后面就跟着一条大黑狗,叫做‘哮天犬’——也是白玉顶——喏,就是你牵着的这条——胆大吴七叔!你本事不小嘛!二郎神的哮天犬你都敢偷来给你看守菜园子——快快老实交代,你是怎样把这条神狗偷来的?”
吴七叔道:“老爷明鉴——这条‘神狗’不是小人偷来的,是二郎神送给我的……”县太爷一听,就被逗乐了,道:“喝哟!吴七叔啊,你还真会顺杆儿爬的嘛——老爷我问你是怎样把二郎神的神狗偷来的,你却说是二郎神送给你的——你何德何能,二郎神会把他的神狗送给你看守菜园子?”
吴七叔道:“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小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二郎神领着他的神狗出现在我面前,他对我说:老人家,你老可怜巴巴的,靠种点小菜卖了讨生活。可是偏偏有一些偷鸡摸狗拔蒜苗的歹人常常去偷你的菜,给你造成很大的损失,本神实在是看不过意。现在把我的哮天犬白玉顶送给你,帮你看守菜园子,今后再有歹人来偷菜,就让白玉顶去咬他们……小人醒来,觉得这个梦有点怪怪的,但是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天亮后,小人挑菜到街市去卖,卖完菜,挑着空箩筐往回走,快到自家菜园子了,就听到路旁的草丛中有一条小狗的叫声,有点好奇,便拢去看,扒开草丛,就见里面有一条小黑狗,虽然没有梦中二郎神送我的那条大,但是脑门上却长着一块白毛——老百姓中有一种迷信的说法:头上长着一块白毛的狗叫做‘白玉顶’,这种狗克主人、破财,不大有人喜欢养——可能是那家的母狗下了这条白玉顶,怕克主人、破财,不想留,便把它抱出来丢了。小人想,自己是一个孤老头,不怕被克,也不怕破财,反正梦中二郎神就说要把他的白玉顶送给我看守菜园子,我不妨将它抱回去养,权当是二郎神送我的,养大了,能帮我看守菜园子也好——后来果真管用,不知撵跑了多少偷菜的歹人,使小人少受了许多损失……”
吴七叔顺着县太爷的杆儿“爬”出了这么一段来,县太爷自个都觉得有点好笑,道:“老爷我真是一个乌鸦嘴啊!我说他偷了二郎神的神狗,他马上就说是二郎神送他的——以往老爷我说的‘破嘴话’,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应验,今天才是快当嘛——才‘三分钟’就应验了……”
大黑狗不管是二郎神“送”的,还是吴七叔路边捡的,反正这条狗叼着着死人头在张屠夫家附近被捡金元宝的何姑娘遇上,拦截下来,这已是事实……这条狗是你吴七叔家的,你就脱不了关系,还得从头颅丢失来审问你……
县太爷这么想,于是问道:“我说大胆吴七叔!你跟张屠夫有什么深仇大恨,胆敢伙同大黑狗‘白玉顶’偷盗死人头颅,丢到张屠夫家的柴火房,栽赃陷害他人——现在有叫花子何姑娘,已经把你告下了——还不快快招来!”
县太爷说出这等话来,吴七叔连声叫屈:“我的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实在是冤枉——小人给老朱家看灵,下半夜把酒喝多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人头丢失,也是老朱家的人来了后发现了,把我叫醒,告诉我后,我才得以知晓——我喝酒过了头,醉得人事不省,跟死人一样,与张屠夫家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伙同大黑狗去把死人头偷了,抱去栽赃陷害张屠夫家呢——小人的话,句句属实,望老爷明鉴!”
县太爷道:“我且问你,你给老朱家看灵那天晚上,大黑狗可曾到过案发现场?”吴七叔道:“大黑狗是到过案发现场——那天晚上,老朱家来请我去帮忙看灵,我到现场看了,那个朱老四的头颅都要被张老二挖掉了,眼睛大睁,嘴巴大张,五官移位,阴森恐怖,死得难瞧。小人看后,就觉得毛骨悚然,心里发紧,想着下半夜他们亲属走光散尽,就我一个老倌吃不住吓,万一朱老四诈尸,翻爬起来追着人抓脸、掐脖子,老倌我就招架不住,于是,就回家把大黑狗叫了来做伴……后来,老朱家的人来了,发现头颅失踪,把我叫醒。我起来一看,头颅果真不见了——大黑狗也跑得没了踪影。当时我想,可能是大黑狗也怕死人,见我睡着了,也跑去躲了……小人就知道这些,望老爷明断……”
县太爷道:“大黑狗到过案发现场,它就脱不了干系——吴七叔你说得也是,你都醉得跟死人一样,绝不会与‘白玉顶’合伙去偷盗死人头搞栽赃陷害的。看样子,偷盗犯罪的系‘白玉顶’一‘人’所为;看样子,老爷我是要来一出‘唐县令审老狗’了——来呀!把罪犯‘白玉顶’传上堂来……”林捕头在下面回话道:“启禀老爷,‘白玉顶’就在吴七叔身边——它已经‘跪’了好一会了,您只管审就是了……”原来这条“神狗”也会看势头,被吴七叔牵着来到大堂,看到有许多手拄杀威棒的衙役站立两旁,也有点害怕,见吴七叔规规矩矩的跪下了,也乖乖地在他旁边趴下了,不敢做声。
县太爷看看下面趴着的大黑狗,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道:“老爷我一提‘白玉顶’,就把它当成人了——原来这畜生不会说人话,老爷我还不好得审了——那个、那个——我说朱必泰老先生,您就给出个主意,这老狗不懂人话,不通人性,该如何审问?”
县太爷审问不了老狗,向候在一旁的朱必泰讨教。朱必泰道:“大老爷您不是能审大黄鳝的吗——大黄鳝也不懂人话,不通人性,老爷都审得了,想必来审老狗也不在话下了……”县太爷道:“大黄鳝没有捉来,老爷我不是没捞着审的吗!现在是罪犯老狗就‘跪’在大堂之下,老爷我审不成,才请教您的吗……”朱必泰道:“老爷审不成老狗,何不向猛张飞学习——那个猛张飞审西瓜,西瓜不仅不懂人性,连嘴都没有——连人话都不会说,可是人家照样把案子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朱必泰这样说,县太爷辩解道:“人家猛张飞审西瓜,很大成分上是靠推理的吗——您想想:那个小妇人回娘家,背上背着小娃娃,还左手提鸡,右手拎鸭,可是那个守瓜田的流氓痞子却摘了三个大西瓜栽赃诬陷她。猛张飞做一个现场演示,要那个流氓痞子把小娃娃背上,也不用他提鸡、拎鸭,只叫他把地上的三个大西瓜抱起来,可是他怎么抱,都抱不起三个大西瓜……各位给作个推理——你一个精壮汉子,单单背着一个小娃娃,都抱不起三个大西瓜,她一个娇弱的小妇人,背着一个小娃娃,左手提鸡,右手拎鸭,还能腾出手来偷你三个大西瓜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真相大白,你这个流氓痞子狡辩得了吗——合理的推导,证据的相辅,互为印证;大伙一致公认,罪犯也抵赖不了,真相大白——案子不就破了……”
朱必泰道:“是啊!人家猛张飞审西瓜,也不用西瓜说话,用一个合理的推导,有力的辅证,获得大伙(包括罪犯在内)的一致公认,就把案子破了——老爷您也学学,推理一盘给大伙瞧瞧,要是也拿出让大伙心服口服的证据,把这个头颅失踪案破了,不是更能显示出老爷你的才能了吗……”县太爷接口道:“对,对……看老爷我这脑袋瓜,是一个酒罐,不是进水了,而是进酒了,酒精中毒,便犯糊涂了怎么把推理这么重要的手段都忘记了——人家宋慈宋提刑遇上许多疑难案子,不是靠合理的推导,缜密分析,拿出让大伙口服心服的、不可辩驳的证据,而把案子破了的吗?老爷我除了喝酒,别的本事没有,不过用推理手段破案,还是略知一二的——下面老爷我就学一学宋提刑,对朱老四头颅失踪案,作一番推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