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昏暗天空,一阵电闪雷鸣,顷刻间狂风乍起,海棠花瓣四处飞舞,沾染了尘土的灰色,跌落冷雨之中
清漪一身玄色长裙,立在朝恩殿前,双眸凝望着殿外的灰蒙,素手紧揪着丝帕,鬓边碎发飘舞,珍珠玉坠轻轻摇动,长裙肆然飘动
萧童手中端着茶碗,款步上前,停在清漪身旁,被殿外的狂风吹得微微眯起双眼,有些不适应的望着发呆的清漪,道:“小姐,殿前风大雨大,还是进寝室喝碗莲子羹暖暖身子吧”
清漪的双睫轻颤了一下,却只是摆摆手,让萧童进殿,而自己却依旧站在殿前望着殿外的萧条之色,缓缓的闭上了双眸,转身走向了一旁架着琴的地方,玉指轻抚琴弦,微微拨动
萧童有些失神的望着清漪的淡漠,而后将茶碗递给了冬月,而后走向清漪,谨慎的轻道:“小姐自‘坤宁宫’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是不是太后那边”,想到太后,萧童的心头也多了几分肯定,皇后是太后的侄女,又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清漪拨弄琴弦的手蓦地停下,低垂的长睫轻颤了两下,而后竟叹息了一声,再次拨上琴弦,沉声道:“萧童觉得皇上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想清漪竟有此一问,萧童顿时愣住,而后秀眉拢起,沉思半晌终是摇头,皇上心思深沉,她又岂能猜测的到,莫要说她,就连自聪慧冷静的小姐,怕是也未能知晓皇上的心思一二。
想到此处,萧童有些不自然的垂首,但片刻后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眉眼带着点点兴奋,道:“小姐,奴婢曾听如月姐姐说过,不过”,萧童突然打住,双眸瞥了清漪一眼,而后再次垂下了脑袋。
清漪拨琴的手一滞,而后浅笑道:“如何?”
萧童愣怔的抬头,却见清漪神色如常,仿若那平日里提到皇上所闪烁的哀伤全然是幻觉一般,她有些吃力的抿紧双唇,而后才一字一句的道:“恩…如月姐姐曾提过皇上在御书房画过一个女子的画像,那女子与如月姐姐有八分相似,可是眉宇间却多了一颗朱砂痣”
砰——
琴弦断裂,哗的一声从清漪的指腹上划过,沾染了一丝红印,颓然的垂落在一边,随着殿外的风雨轻轻晃动,闪烁着刺眼的银光
“小姐…”萧童惊叫起来,她惶恐的睁着大眼,望这清漪手指上滴落的血,赶紧用丝帕将其裹住,声线颤抖的道:“小姐,是不是萧童又说错话了?”,她没用,她该死,萧童的眼中立刻升起了雾气,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清漪望着自己被包裹住的手指,耳边是萧童嘤嘤的哭泣声,她眸光冷然的握起手,指尖的刺痛另她心头一凛,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但秀眉却微微拧起,清冷道:“还有什么?”
萧童低泣的声音带着几许震惊,而后胡乱的擦了擦脸,但红红的双眼却是满满的自责,她低首咬唇道:“如月姐姐曾问皇上画上是何人,可皇上说…说那是一个故人”,因此,如月还曾伤心过,她本以为那画上之人是她。
“故人?”清漪的眸光一暗,转首望向萧童,疑惑道:“一个长相极似如月的故人?”
萧童愣愣的点首,撇唇道:“如月姐姐是这么说的,不过那…画上面只落了一个‘月’字,奴婢想,那就是如月姐姐吧,皇上这人沉默寡言,想必对情事也少有感触,而他那么喜欢如月姐姐,所以”应该是这样吧,否则相似的人,又何来相似的名?
“但凡少年,情不知所起”清漪突然喃喃道,她微微起身,而后有些失神的走向寝室,但眉宇之间却依旧纠结,而后忽而又停步,转首望向萧童,眸光冷清,道“皇上少年之时的情事,萧童可有耳闻?”
年少?萧童睁大了眼睛,而后才知道小姐的意思,她摇摇头,认真的道:“皇上与皇后大婚之时,皇上还是太子,除了皇后之位没有任何的偏妃,而且…而且听说皇上生性冷淡,不喜好情色…”说到此处,萧童的脸色不禁有些微红,沮措了许久,才又道:“而且,如月姐姐也曾这么说,”
“不喜好情色?”清漪道是没有半点波澜,但却更为疑惑,虽然也知道御昊轩极少招寝嫔妃,但是
许是听出了清漪话中的疑惑,萧童心直口快的道:“难道小姐忘记了第一次侍寝之事?那日有不少宫女在门外议论,其实就是因为他们看到小姐身上的…呃…那日之后,奴婢曾听冬月说,其他侍寝过的嫔妃都不曾有过这个”,说到隐讳处,萧童不禁又是一阵脸红。
清漪愣住,眼神有些不自然,但是却没有想萧童那般羞涩,她望了自己受伤的手指一会,忽而想起了那日在太后撮合之下所发生的事,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紧揪,那夜洞房,他或许并非情愿,因而…才如此那般吧…
“我有些乏了,你也先去休息吧…”清漪又叹息一声,有些不自然的道,而后精子踏步走进寝室,关上了门
寝室内,清漪半依在睡榻上,素手执着一本书,翻了两页,而后定在了书中的那一行字迹‘太祖十三年,清漪贵妃懿死,葬于东郊皇陵’,而后合上书册,双眸疲倦的闭上了一下。但脑中却浮现出了今日在‘坤宁宫’的种种。
太后的那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哀家虽不是皇上生母,但是哀家却了解皇上的脾性’,虽,这句话有所指,既是想要清漪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刁难皇后,又警告了皇后与欧阳红玉,皇上的眼中是容不得沙子的。但是更多的却是要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要保全皇后。
清漪虽在前去‘坤宁宫’求助之时已经想到了太后的必然会如此做,但却不曾想到她竟然要将此事又皇后以请罪之名告之,请求从宽处置。
太后此计可谓是一举两得,皇后亲自向皇上请罪,就算皇上雷霆犯怒,欧阳红玉也必然已经为皇后的所为斟酌了一番说辞,到时,再施以夫妻恩情、欧阳氏朝廷的种种行徳,怕是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清漪将手的书册放下睡榻上,款步走向窗前,望着被枝被风雨摧残得只剩枯枝的海棠花,素手轻抚着那条褐色的枝条,轻呢道:“夜来风雨,花满西楼…”,清漪望着手中的枝条,有些失神
吱呀一声,寝室门被推开,清漪不及回神,便听到一个低沉却又淡漠的声音:“夜来风雨,花满西楼,爱妃意有所指…”
清漪心头一怔,随即转身望向御昊轩,却见他身上已经湿透,一双金丝龙靴上沾染了许些泥水残花,甚是狼狈,那双冰冷薄唇与深沉如夜的眼眸却似乎还是带着殿外的寒气,烛火中,那刀斧般雕刻的俊美容颜微含隐怒。
他生气了清漪的心头一颤,清澈的双眸凝视着他那双深如潭水的眸,一时间竟有些心虚的别过,而后才微扯唇角,轻声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不能来么?”御昊轩的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走上前,伸出手轻抚着清漪白皙的脸颊,而后猛的擒住清漪的下颚,在她愣神之际突然袭上她温暖的双唇,一只大手滑到她的脑后,伸进她的鬓发内,一把抓住,让清漪有些吃痛的微哼,而另一只手却紧扣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霸道而不带一丝温柔的吻几乎要将清漪的气息断绝,那冰冷的唇带着殿外的冰冷,毫无预兆,并且带着狂野的在清漪的口中肆虐,与她交缠,让清漪连反抗的力气都全部被抽走
从未被如此对待过,清漪的心头一阵混乱,她想挣扎,但是自己的轻功在此时根本无法运作,她伸出手紧抓着御昊轩的肩头,奋力的想将他推开,但是他的身体却像一尊石像一般,另她动摇不得半分。
“唔唔”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丝喘息空间,清漪几乎是求饶一般,希望御昊轩能将着残忍的折磨停止,但御昊轩去一把将清漪推向了石柱上,而他自己的手则是在她的身体未触及到石柱之时先撞上,那关节的响动几乎清晰可闻。
终于,御昊轩气喘吁吁的放开了清漪的唇,那双闪着墨蓝色光芒的瞳孔冷冷的凝视着她那双惶恐含泪的双眼,抓住清漪发丝的手也渐渐松下,只听到两根白玉簪叮当一声落地,化成了四分五裂,一头乌发瞬间散落
“疼吗?”少许,只听御昊轩低沉的问,墨蓝色的眸子闪烁着清漪看不懂的情绪,那两个冰冷的字眼更让清漪心头不曾有的胆怯勾了出来。
轻点头,清漪的脑中依旧无法自主,那藏在身体四肢内的恐惧慢慢散去,她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常色,但却始终不能做到平日里的坦然淡定。
御昊轩轻拨着清漪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至及,但却让清漪忍不住想闪躲,而后,只听他冷声低喃:“朕也痛”
清漪的身子一僵,但却被他搂进怀中,紧得喘息不过,只能轻颤的唤道:“皇上”
御昊轩似乎不愿意理会清漪的感受一般,依旧将她搂在怀中,紧得似要将她揉进血骨里,许久,才慢慢放开,此时,清漪才发现他那只代替她的头撞上石柱的手竟流血
寝室内,点点的血腥味含着淡淡的暗香,床榻前,清漪小心翼翼的为御昊轩包扎着伤口,每缠一道都像是怕他疼痛一般,低声的询问,然,御昊轩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仿佛那伤口并不在他身上一般。
清漪敛下长睫,心头有一处难以言喻的伤痛,她看不清御昊轩眼中所酝酿的情绪为何,更无法猜测他心头的思绪,只能低着头呆愣望着他那道被缠好的伤口,抿了抿唇,细声道:“好了”
这是,御昊轩才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而后背在身后,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那被风雨零落的一地海棠。
清漪坐在床榻上,望着那抹明黄,长睫轻扇,而后低首,紧紧的扯住手中的丝帕,少许,才如同下了决心一般的起身走向前,道:“皇上,您的衣裳湿透了,臣妾”清漪顿了一下,而后敛下睫,轻道“臣妾让秦公公送一身衣袍来,”
说罢,清漪抬首望着御昊轩冷硬的侧面,说不出他这般冷漠的情绪究竟为何,只能转身走向门口,像逃离一般的开门走出
‘朝恩殿’前,萧童一见到清漪的身影便匆匆的赶来,一把抓住清漪的手,轻颤倒:“小姐,您没事吧?皇上他”,说到此处,萧童有些惊魂未定的神色,身子都颤抖起来:“奴婢听秦公公说,皇上在御书房中批奏章,而后皇后与充容娘娘竟去向皇上请罪了,且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结果结果皇上竟将满案的奏折全都砸向了皇后,而后便冲出了‘御书房’,连把伞都未带,就直向这边来了”
清漪心突然一窒,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萧童,皇上拿奏折砸皇后?她秀眉一拧,有些混乱的道:“那皇后没事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御昊轩何至如此?
萧童点了点头,低声道:“听说是充容娘娘为皇后挡下了”
欧阳红玉清漪的眸光蓦地一凛,刚才的杂乱顿时如同被一盆冷水淋下,思绪清醒了少许,她望了望捧着龙袍,打着油伞在雨中疾走的秦公公,而后款款迎上前,接过秦公公手中的玉盘。
而秦公公则是感激的向清漪行了礼,而后喘息道:“有劳娘娘了,”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小声道:“娘娘,皇上今日娘娘多关照些”,说完就退到了一边。
清漪点了点首,望着手中的衣裳,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踏向了寝室,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