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霾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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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宝宝(还是加长)

成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它总是悄然而来,然后改变一个人。我变得步履稳重表情安详,胡子必须要一天一刮,脑袋里总是思考着柴米油盐和怎么把生活安排得更舒适一些。

更重要的是,我开始不觉得自己还和喵喵以外的女人要有什么特殊关系,她们对我而言和一栋楼一条马路没什么区别,或者说我开始封闭自己的世界,就像我爸把他自己和妈妈封闭在一起一样,这大概意味着我接受了上天给我指向的归宿。打个不靠谱的比喻,这就好像我和喵喵躲进了一个防空洞里,至于那些还没有找到防空洞容身的姑娘们,她们关我屁事呀。后来有一次,饰儿跑来跟我聊天时,我心中竟然有了厌恶感,当饰儿走开后,我心中则感觉痛快无比。

喵喵上班,我跟着上班,喵喵下班,我也跟着下班;喵喵买菜,我给她提篮子,喵喵做饭,我给她打下手;喵喵拖地,我给她洗拖把,喵喵抹窗户,我给她洗抹布;喵喵洗澡,我就用电烤炉把她即将要穿上的内衣裤烘热,喵喵上床之前,我会用电吹风把床铺被褥吹热,又因为喵喵的小腿有点脱皮,所以我会等她在床上躺好以后细细地给她抹点橄榄油。

以前睡觉,我和喵喵都是各睡各的,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当我抽完烟上床时,已经熟睡了的喵喵竟然一个翻滚就翻到了我的身旁,然后侧着身子把腿压在在我的小腹上,紧接着她的手在我胸膛上一顿猛搓,她的腿在我肚子上一通猛刮,最后她在梦中嘟囔了一句:“睡觉。”我们就这么睡了一晚。

这一晚后,我和喵喵的睡姿有了质变,喵喵要求我们两个紧紧缠在一起,并且她还要求我一定要脱掉上衣以便她想摸我腹肌时就能摸得到,“伸手揭开你衣服再去摸你的腹肌太麻烦了”。

我对喵喵的要求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所以喵喵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她压着我睡,要么我伸出胳膊搂着她睡。我觉得这样睡觉不太符合人体工程学,特别是她大腿压我肚子上时特有催尿效果,但是喵喵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一旦我有推开她的动作,她就会像个婴儿一样在梦中发出很大的抗议声“咿咿咿”。为了保证喵喵不会睡到一半醒过来,我只好天天晚上搂着她睡,时间一长,我竟然也习惯了。

我和喵喵恩爱得像是一对度过了七年之痒的老夫妻,而且是妻管严的那种老夫妻。这种安稳温暖的生活虽然略显平淡但是整体上让我非常心满意足,我可不愿意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我没有再想过自首或者其他什么变动。

每周星期二是我们的休息日,如果上个星期我的表现让喵喵满意的话,喵喵就会额外给我做一顿米粉饼。米粉饼是湘西小吃之一,将大米磨成粉末后掺水揉成片片,然后放油锅里煎,时不时撒几粒白糖增加甜味。

喵喵站在炉灶旁煎米粉饼煎个不停,我坐在小板凳上吃米粉饼吃个不停,她煎一个我就吃一个。一旦喵喵煎饼的速度比不过我吃的速度,我就敲着碗说:“喵喵,我断粮了。”喵喵很讨厌我敲碗,她说:“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我说:“什么话?”喵喵说:“吃饭敲碗,下餐咬舌头。”我说:“你不要这么咒我好不好。”喵喵说:“那你就别敲碗了。”

镇天巷的口子立着两个大石球,其目的是防止外面的大货车开进来。有天喵喵和我打赌赌输了,根据协议,她必须要在大圆球上站满一分钟。喵喵刚站上去就后悔了:“这样太丢人了,来来往往的人都会觉得我是傻子。”我说:“愿赌服输,你必须要站满一分钟。”喵喵眼珠子一溜,说了两个字“扑倒”,然后就从圆球上跳起来扑在了我的身上,险些将我扑倒在地,喵喵乐得哈哈大笑。

此后,每次出入镇天巷时,喵喵都会指着大圆球撒娇:“球。”我知道喵喵又想玩“扑倒”游戏,所以立即选择性失明:“哪?我咋没看到?”然后赶紧把喵喵拽走,喵喵一边回头看那两个圆球一边向我念叨:“扑倒而已嘛,又不会把你吃掉,你紧张什么呀。”

喵喵对“扑倒”念念不忘,所以她几乎每天都会给我出一道选择题:“要么你被我扑倒要么你喊我姐姐。”要我喊她做姐姐是喵喵心里的一个阴暗的想法,她特别想让我喊她姐姐,所以她对我软硬兼施很久了。

这天喵喵照例捏着我的耳朵要我喊她姐姐,我说:“不喊。”喵喵面目狰狞:“喊不喊?”我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喊。”喵喵说:“你想得美,这种福利待遇我可不能随便给你。”我说:“我不稀罕。”喵喵屈了:“你不乖。”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姐姐。”喵喵高兴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你真乖。”

自从我管喵喵叫姐姐后,仿佛为了要表现得像个姐姐,喵喵将米粉饼命名为“姐姐饼”,然后在我面前愈发威严。喵喵要我往左我绝不敢往右,要我往前我绝不敢往后,喵喵乐意管我所有的事情,我也乐意被喵喵管所有的事情,每天不被喵喵训斥几句我就浑身不爽。喵喵说:“孬宝宝,你知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吗?这就叫一物降一物。”然后喵喵笑着笑着就哭了:“我们的生活中其实还是有很多开心的事情。”

我和喵喵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已经固化,我们只有对方,我们也只要对方。我问喵喵:“你觉得是你爱我多一点还是我爱你多一点?”喵喵说:“不太清楚,但是我猜啪啪的时候是你爱我多一点,不啪啪的时候是我爱你多一点。”我说:“不对,是我爱你多一点。”喵喵说:“是吗?”我说:“终有一天你会同意我的这个看法。”

这年年底,喵喵怀孕了。怀孕一事无异于一场浩劫——对我,对喵喵,尤其是对未能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就匆匆离开了的孩子。这个孩子推翻了我此前的一切坚硬想法,我开始后悔杀高胖子。如果我没有杀高胖子,那么我就可以像别的爸爸一样去牵住自己孩子的手。

当喵喵12月份该来的例假推迟到月底还没有来时,喵喵就忧心忡忡地怀疑自己怀孕了。我比喵喵更紧张,但为了让喵喵不那么紧张,我在她面前大吹大擂说:“喵喵,你不会怀孕的,放心吧。”等到1月份,喵喵出现了妊娠反应之后,她讥讽我有眼无珠:“你要我放心,结果呢,还不是怀孕了。”

到底有没有怀孕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能决定的就是用真实的谎言让喵喵尽可能轻松地度过确定怀孕前的那几天,喵喵的嘲笑让我有些冒火,但我没有去和她争辩,因为我知道她需要一个情绪垃圾桶。

我捅过人,我杀过人,我以为这已经很可怕的事情了,可喵喵的妊娠反应让我感到更加可怕,妊娠反应从内到外摧残着喵喵的身体,把喵喵从花繁叶茂摧成了残花败柳。

喵喵是一个很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更加不愿看到别人投来的嫌弃眼光,可妊娠反应让她身不由己。我们在西湖路上的羊肉粉店吃早餐时,喵喵吃着吃着就皱着眉对我说了一声:“我想吐了。”

喵喵很想忍住,但妊娠反应不是她能忍得住的,所以她低着头把刚才吃进肚子里的粉又全部吐在了碗里。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个女孩发现喵喵在吐之后,说了句“咦,好恶心”,然后逃到柜台买单走人。等喵喵吐完后,我递过去一张纸巾,安慰她说:“每个女人都会有怀孕的那一天,妊娠反应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