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男儿无泪之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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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崩溃,面目全非

多发性末梢神经炎?格林巴力氏综合症?一种病怎么弄出两个名来?

再者说,我又没出过国,作为一个中国人怎么能得上外国病呢?

莫名其妙,简直是莫名其妙。

唉——据医生说,目前国内外对这种病都没有什么特效药,现阶段只能依靠大量注射激素控制神经细胞的死亡,说是还得用维生素B1、B12营养神经细胞,这得花多少钱啊!

对了,听说算上我,前后医院一共接收过九个得了这种病的患者,现在连对床老曲在内,已经死了七个,据说侥幸活下来的那个,这辈子也只能是坐在轮椅上,我能不能躲过死亡或者坐在轮椅上度过余生的命运呢?

唉!万一真这么点儿岁数就死掉,我可实在是太冤了,就算是没死,可坐一辈子轮椅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奶奶的,老天爷也真不开眼,世界上有那么多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坏人,你怎么偏偏跟我过不去呢?

唉!我要是有孙悟空那两下子就好了,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像齐天大圣闹阎王殿似的,把老天爷的府邸一把火烧掉,即便我不能重新活过来,也要让老天爷不敢再看着其他英雄好汉落难不管。

英雄好汉?岳飞是公认的民族英雄,***是改变中国乃至世界历史的伟人,而我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敢做敢为的江湖豪客,怎么能妄自尊大呢!不自量,真不自量。

四肢完全瘫痪的马经夫躺在省医院324号病房里胡思乱想着……

由于大剂量注射激素,短短十几天的工夫,马经夫已面目全非。

清秀的面庞长满胡须,本来长方形的国字脸此刻像一个浑圆的窝瓜搁置在肩膀头上。

护理马经夫的白世荣,默默地为老同学所遭到的厄运叹息着。

少顷,马经夫对白世荣说道:“世荣,求求你弄一个小镜子来,我想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呢?”

“真没咋的,也就是脸蛋让激素吹得稍微胖了点儿,还长了一些胡须。没事儿,大夫说停药肯定能逐渐恢复过来,你一点儿都用不着担心。”

白世荣见马经夫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话,随后又补充道:“小夫,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撒谎,你说我能骗你嘛!”

为人憨厚的白世荣怕老同学难过,只好违心地说着谎话。

通过察言观色,马经夫清楚地意识到,不善于说谎的白世荣是在欺骗自己,考虑到对方毕竟是出于一番好意,也就没再纠缠这个话题。

一时间,两个从前无话不说的老同学谁也没再开口。

有顷,马经夫觉得总躺着实在是难受,首先打破沉默。

他笑着说道:“世荣,我躺累了,你扶我起来坐一会儿。”

白世荣将胳膊伸到马经夫的脖子底下,把他扶了起来,紧接着把闲置的被子和枕头塞在马经夫身后让他靠着,随后又帮马经夫挪腿。

白世荣在掀开被子看见马经夫的腿时吃了一惊。

当初白世荣常年和马经夫在一起练球,因此十分了解马经夫腿部肌肉发达的程度,此刻映入眼帘的竟是两条枯瘦如柴的腿,这不能不在白世荣内心引起强烈的震撼。

马经夫算是彻底完了,即使能保住性命,恐怕也得终身残废,我们再也不能一块儿打球了。想到这儿一阵难言的悲哀袭上白世荣的心头。

白世荣脸上的变化没能瞒过马经夫的双眼,马经夫仍然面带微笑地说:“世荣,你把被掀起来让我也看看。”

白世荣慌乱地把被盖在马经夫腿上,尔后轻描淡写地说:“看啥看,确实没咋的,我还能骗你咋的。嗯,你的腿瘦是多少瘦了一点儿,不过并不严重,等你能动弹之后,下地活动活动也就好了。小夫,你先坐一会儿,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说完白世荣又给马经夫掖了掖被才走出病房。

马经夫背对房门靠在床上,这个貌似冷酷实际上多愁善感的少年,看到靠近窗户那张空荡荡的病床时有些伤感。

唉——昨天大约也就是这个时间,对床那位姓曲的病友家的大嫂还笑着说“我们家老曲最近几天又好转不少,照这样下去,再有个十天八天,我们就能出院了,我们两口子就能回山东家了。”

可昨天半夜老曲却停止了呼吸,他再也用不着什么呼吸机了。

曲大嫂倒是要回山东家了,但也只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去,而老曲这回算是彻底回了老家,哪儿也不用再去。

唉——难道我也要死在这儿吗?

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很多事儿没干,我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呢?

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着家里人而且再也见不着闻丽,不但如此,人死了就算是想遭罪都遭不着了。

想到世界上从此没有了自己这个人,马经夫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不行,我可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来到这个世上一回,我还没好好活过,怎么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呢?

不行,从今天起,在配合院方治疗的同时,得让世荣他们帮助我被动地锻炼肢体,我绝不能在病魔面前低头,更不能向死神屈服,我……

“吱——”的一声,身后的开门声打断了马经夫的沉思。

柳钢听到马经夫瘫痪的消息,心急如焚地由黄县赶回春城,他在马经天那儿打听到马经夫的详细病况后,来到省医院。

柳钢推开324号病房,却没能从侧面认出马经夫,他以为自己走错病房就悄悄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因为颈部的神经业已麻痹,所以马经夫听到开门声也无法回头,他听到来人又退出去以为是大夫或者护士随便看看,也就没往心里去。

柳钢再次看了看门框上挂着的房间号牌,324几个字清楚地进入他的视线。

对呀?没错呀?可屋里只有一个肥头大耳满脸胡须的中年人背对着门坐在床上,小夫能去哪儿呢?对了,有可能是换病房了吧?嗯,备不住是这么回事儿,我上大夫那儿问问去。想到这儿,柳钢找到护士值班室,得到的答复是马经夫就住在324号病房。

柳钢满腹狐疑地回到324号病房前,趴在门玻璃上向室内张望,屋里仍然只有那个满脸胡须从侧面看能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奇怪,不是说小夫连翻身都不能吗,怎么会不在病房呢?算了,我就别在这儿瞎琢磨了,干脆进去问问不就完了嘛。

柳钢拿定主意后再次推门走了进去。

马经夫以为是白世荣回来了,还没等他开口,身后就传来柳钢那磕磕巴巴的声音。

“大、大、大叔,麻、麻、麻烦……”

“是柳钢吧?”马经夫兴奋地打断柳钢的话头。

冷不丁听到马经夫的声音从一个陌生人嘴里传出来,着实把柳钢吓了一跳,他紧走几步奔到马经夫面前。

嗯——这也不是小夫呀?不对,刚才分明是小夫在叫我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柳钢万分惊讶地打量着面目全非的马经夫。

“柳钢,难道你认不出来我了?”马经夫见柳钢居然认不出自己,不禁感到一阵愕然。

天啊——真是小夫。完啦!小夫这辈子算是彻底完啦!!!

想到这儿柳钢感到一阵难言的心酸,他稳了稳神上前打算和马经夫握手。

马经夫微笑着说:“老伙计,现在我的胳臂连一点儿也抬不起来,所以暂时还不能和你握手。伙计,实在是对不起了。”

悲从中来的柳钢听到马经夫的调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放声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