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饭馆临走前，孔笙见岳冉一整晚埋着头端菜，脸色不是很好，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笑笑说没事。
到了夜里十点多，人们酒足饭饱纷纷散去后，孔笙正要回学校，杨振东趁岳冉在厨房刷盘子的工夫，把他叫到楼上，硬塞给他五百块钱，孔笙坚称两人非亲非故，怎可受此大礼。杨振东一把拉过他，入鼻满是油哄哄的炒菜味，呛得孔笙猛地打了个喷嚏。
可能杨振东也有点不好意思，退后几步，嘿嘿搔了搔头，开口就点到他痛处：“第一个月没工资你吃啥！今天你教了俄瓜娃子半晌，这算是俄给教书先生的心意了。”
确实，第一个月没有工资，孔笙很需要这笔钱，他现在身上总共加起来不到三十元，去公司上班接下来一个月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租房了。想到这些，他诺诺的接过，把钱塞进兜里，道声谢谢，并称一发工资就会还给他。“一发工资我就还给你！”
“还啥呀！”杨振东见孔笙接了钱，很豪爽的笑笑，又神秘的凑到他耳朵边，轻言细语的说：“你这瓜娃子，刚才还问小岳咋了！你不知道吗？”
孔笙不知所以的摇摇头，问：“怎么了？”
杨振东骂了句娘：“她不就是听说你要走了难受嘛！俄下午上楼换衣服时还见她躲在屋里抹眼泪嘞！”
孔笙瞪大眼睛看着杨振东，听他继续说道：“你有时间就多来看看她，这是个好娃子，可别辜负了人家。”
“嗯。”
孔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但心里突突紧张起来。
说实话，村里孩子青春期都懵懵懂懂的，在他们那个年代填饱肚子都尚且是个问题，谁会想这些事情。更何况，后来岳冉初中都没上完，就和村里几个人去深圳打工了，一走几年了无音讯。二人从此全然没有联系。前几日偶然相遇，还仅仅是凭借着儿时那份依稀的感情在艰难维持着。
说话间，厨房“哗”的一声巨响传来，杨振东大喊“不好！”转身就往楼下跑，孔笙跟在身后，刚到厨房门口，遍地碎瓷在灯光下像星星般闪耀，岳冉正嘬着食指，指上一道口子鲜血淋淋。
“杨叔..”岳冉脸色煞白，额前刘海散乱，眼中若有若无闪着泪花。杨振东只好安抚道：“汗，没事，没事，俄还以为煤气罐炸了！”接着想到了什么，提声说道：“损失从工资里扣！”
屠夫这些年被共和国光辉教化的严重，在小日本时又小又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国土面积的影响，到中国没几年，瞬间变成了腰里有钱，肚上有肉的大胖子。不过，有钱人都有一个共性：肚子和胆子永远成反比趋势。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屠夫的胆子却愈发小起来。
孔笙刚进他办公室就被惊了一跳，屋子少说有一百来平，全中式装修，正当中一套红木沙发，东方齐刷刷一侧书柜，柜前有张宽大的榆木办公桌，阳光穿过透明的全玻窗照进屋中，凸显出整间屋子的古朴大气。而阔大的玻璃窗下就是人烟熙攘的繁华京城。
此时，屠夫正翘腿躺在沙发上捧本《资治通鉴日文版》看的津津有味，虽然他是外来户，但在中国久了，潜移默化的也开始学习传统文化，观史不仅可看历朝历代的走向，那些大家们的御人之术才是他最想学的重点。
听到敲门声，屠夫喊了一声“进”，见来人是孔笙后，把书放在桌上，热情的起身招呼他过去。新人孔笙受宠若惊，似温顺小绵羊般咩咩过去，红着脸坐到一旁。
随即，屠夫在新人面前作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演讲内容精彩绝伦，汉语运用恰到好处，连中国驻日本城乡结合部的方言都撇弃掉了，一嘴的北京“儿话音”。详略得当的叙说了公司的战略部署以及未来发展方向，大手一挥：“咱们公司呢，立志争取在2000年总收入达到十亿元，有望在金融，地产，酒店等多领域开花结果。”讲到兴处，面红耳赤的屠夫站起来，望着孔笙：“有没有信心！”
正听着激动的孔笙腾地从沙发上站起，热血沸腾的一声大吼：“有！”
新人觉悟如此之高，可把“杀猪的”高兴坏了，欢欣鼓舞的拍着孔笙肩膀说很看重他，要对他进行重点培养：“公司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现在呢，地产业蒸蒸日上，咱们作为新时代的开拓者，要不甘落后，不言放弃。第一步呢，我准备先拿下石各庄这块地。”那模样就跟做汇报似得，听的孔笙坐在他身边一愣一愣的。
半个小时后，他开始举行册封仪式：“作为新人，需要多多学习历练，我身边正好缺个助理，你以后就留这吧！”
这助理职称就相当于古代皇宫那些器官不全的心理变态，闲的无聊时还可以去后宫找那些寂寞如雪的嫔妃娘娘们动动手，耍耍口，排遣寂寞。历史处处有阶层，这变态们自然也要分，分的关键在于看主子是谁，如果只管倒尿壶，自然臭烘烘。如果跟在皇上身边，批阅个奏章啊，给下边大臣发发话啊，那保准比开疆拓土的将军们权位都大。
如今，“变态”孔笙没进行阉割手术就被外国皇上看重，而且也不用倒尿壶，自然感恩戴德，心下欢喜，每月两千大洋，风不吹日不晒，这个鬼子对自己还真不错！紧忙卑躬屈膝，连连叩拜“天恩浩荡，天皇万岁。”
叩拜完了，屠夫开始叹气：“小孔啊，我问你个事，昨天那盒烟是从哪来的呀？”
“我一同学送的。”孔笙回答道。
“哦..”屠夫小眼微眯，负手说：“好了，出去吧。小方会安排你的。”
孔笙唯唯诺诺退出来刚关上门，一模样娇小可人的女子踩着高跟鞋“嘎登嘎登”从楼梯间推门上来，一见她，孔笙心脏就开始砰砰直跳。女子走来，询问道：“您好，您就是孔笙吧？”
“嗯。”孔笙虽然在城市生活了四年，但身上依旧有抹不掉的乡土气息，例如不敢盯着其他人眼睛看，见到漂亮女生会脸红等等。此时，面前这位佳人外表清纯甜美，声音柔骨入髓，一开口就把他这个村里人给融化了，又自卑又想看，斜着眼打量，心道恐怕连黄媛在她面前都要逊色几分。只见佳人媚眼一抛，玉手一递：“您好，我叫方瑶。是总经理秘书。经理早晨吩咐了，说今天有新人来。”
面前这个女子样貌可柔，款款有礼，真真的让孔笙心动，他定定神上前一握，入手温暖滑腻，心跳的更烈了，说：“您好，我..我叫孔笙。以后请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