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盯着路面的展慕华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酸涩发痒。
“不管是谁，伤害了萧箫，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展慕华恨恨地说。
“哪怕是……”
“无论是谁！”展慕华不等她说完，就截住了她的话头。
信心如潮一般，涌过他的身和心，让萧冷月在刹那之间呆住。
“她……其实爱你的吧？”萧冷月低喃，“所以，才会为了得到你而不择手段。”
展慕华露出了整齐的白牙：“你难道忘了吗？我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主儿！”
萧冷月芜杂的心，一下子沉淀了下来。
也许是他强烈的自信和杀意，反倒让她相信，萧箫不会有事。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里，他们都没有说话。
天亮的时候，展风的电话才打进来。
展慕华示意萧冷月接听。
可是，看站屏幕上那个闪闪烁烁的“展风”两个字，萧冷月还是接下了接听键，却把手机挪到了他的耳边。
她可没有胆子接听展风的电话。
如果在这时候，再挑起展风和她的矛盾，对营救萧箫，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是的，我现在赶去尼斯，抢在萧箫到达之前，也许可以掌握一点事情的主动权。”展慕华没有隐瞒。
“真是胡闹！”展风在电话那头，一定是大发雷霆，因为萧冷月隔着一肘的距离，还是听得十分清晰，“你们两个赶去顶什么用？我们应该等他们提出条件来，能用金钱解决的事，不会是什么大事。”
展慕华平静地说：“爸爸，这一次，恐怕人家要的，并不是我们交出赎金。”
“他们早晚会联系我们的！”
“我没有这样的耐心。”展慕华把手机挪开，直接关机。
“你爸爸不同意我们去？”
“嗯，他怕我们会遇到危险。”
仅仅是这样吗？
萧冷月觉得展风的语气里，分明有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他们父子间的相处，一直存在着问题。
“是不是他对刘晴觉得有所亏欠？这一次，你的手段太狠了，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安承集团。”
“你不知道安承集团在同行间的评语吗？吃肉不吐骨头，就是形容刘承业的。”展慕华冷笑，“别把他们当成善男信女，刘承业当年起家的时候，难保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也看到他们展氏建的楼，说它是豆腐渣工程，还是抬举了呢！”
看来，展慕华对刘承业的恶感很深。
“我觉得，你爸爸一直很喜欢刘晴的。”
“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刘氏对我们展氏有帮助，和刘氏联姻，对展氏的发展，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展慕华不耐烦地说，“他鼠目寸光，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如果真和刘氏这样牵扯下去，我敢说，将来不是被刘氏吞掉，就是在商场上，展氏的名声被刘氏带得一样的糟糕。”
“你爸爸……知道是刘晴下的手吗？”萧冷月忽然觉得有点古怪。
“当然不知道，这些事都是我自己查的。”
“我听起来……他似乎不想你去和那些绑匪碰面似的。”
“我爸想息事宁人，拿钱消灾。”展慕华叹了口气，“如果能消得了灾，我当然没有意见。但是刘晴要的，肯定不会是金钱。”
萧冷月点头称是。
就算刘氏已经穷途末路，他们的身家也不至于要靠绑票来维持生活。
刘承业或许会惹上官司，但刘晴一样可以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她就不信，刘承业这样的人，会不预先安排后路。
“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呢？”萧冷月想不通。
“如果有要求，早就提出来了，我怕她只是想拿萧箫……”
萧冷月立刻变了脸色：“泄愤？”
“谁知道这女人能干得出什么事来！”展慕华没好气地紧接着骂了一句粗话。
“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萧冷月在心里说了一句。
“冷月，你一夜都没合上眼了，现在小睡一会儿。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应该就可以进入尼斯了。”
“嗯。”萧冷月下定了那样的决心以后，觉得疲倦排山倒海地涌上来。
把头靠在椅背，她闭上了眼睛。
然而，哪怕身体已经想要立刻陷入沉睡，思想却还在活跃地延伸着。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刘晴的目的，或者会是自己。
从刘晴和自己碰面时候的态度来看，她对自己，说是恨之入骨，一点都不为过。
只要萧箫平安就好。
她想着，咬了咬牙齿。
连续五个小时的开车，让展慕华也觉得有了倦意。
他侧脸瞟了一眼萧冷月，她的脸上，变得更加苍白。
半亮的晨曦，更衬得她肤白似雪。
生活总是喜欢开这样恶劣的玩笑，在让人感到最大幸福的时候，却一下子把他们扯下了深渊。
在昨天之前，他还以为握住了幸福的尾巴。
刘晴、盛玉环！
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恨意滔天之后，却有一种无力感，深深地从脚底心卷上来。
天色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东边的天际，隐隐抹上了一层轻红。
月落日升，又是新一天。
曦光微微抚过萧冷月细腻的脸庞，白皙的肌－肤里，透出了一抹不正常的银红。
展慕华吃了一惊，忍不住叫：“冷月！”
“嗯？”萧冷月立刻睁开眼睛。
“你发烧了吗？”展慕华伸出一只手。
萧冷月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想东想西而已。”
“萧箫会回到我们身边的，毫发无伤。”展慕华严肃地说。
“我相信。”萧冷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如果在A市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能查出萧箫的下落了。”展慕华无奈地叹了口气。
尽管展氏在欧洲有分公司，但是离某些势力还太遥远。
事到临头，他竟然觉得力不从心。
人生地不熟，就是有这样的无奈。
也许，他也该抓紧时间，开拓欧洲市场了。
看着城市隐约的轮廓，他的心开始膨胀。
而萧冷月的一颗心，再大也只装得下萧箫的安危。
在进入尼斯的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害怕。
仿佛有些什么事，会在这里发生。
“到了尼斯，你先在宾馆好好地睡一觉。再这样下去，萧箫还没有找到，你就先病倒了。那时候，我恐怕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我不会的。”萧冷月坚定地说。
“你你生的病还少吗？”展慕华嗤之以鼻。
萧冷月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关心，鼻子一酸，竟忍不住泪盈于睫。
他们……
原本应该好好过下去的。
可是现在，萧冷月觉得天塌下了一个角，总觉得她和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到了两侧。
和巴黎不同，蓝岸大区的冬季，并不显得灰蒙蒙，还一样是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街边鲜花盛开，鲜亮的红色，装点在马路边，很能让人精神一振。
“这种叫做三角梅的花，在冬季也开得如火如荼。”展慕华告诉她。
“哦。”萧冷月并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路边的野花。
她的心情，却仍然沉重得像装了一个铅块。
“我们先找一间住的地方。”展慕华神情疲惫，“刘晴还没有到，我们还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好。”萧冷月觉得，真正应该休息的，还是他。
经过了这样长距离不眠不休地驾驶，就算是铁打的人，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们随意找了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旅舍，独幢的花园别墅，错落有致。
房间不算大，百叶窗、床头灯和一尘不染的床单，仍然有一种简洁的奢华。
所有的布置很干净简省，但所有的公共空间，都有艺术的点缀。
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尼斯城的英国大道和美国大道，以及无数条呈放射状的南北小街。
在这些街道的南部，是一望无垠的海岸。
即使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都仿佛能嗅到海的气息。
“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展慕华把窗帘拉上，漫天的阳光被遮挡在玻璃外面。
“嗯。”陡然间暗沉下来的光线，让萧冷月有点不习惯。
她没有反对，长时间处于焦虑的状态，她也觉得有点支持不住。
两个人甚至连简单的澡都没有洗，就这样把自己塞进了被窝。
头枕在展慕华的胸侧，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呼吸在凝滞了一个刹那之后，萧冷月很快就睡着了。
尽管思感无所不在，梦里也挣扎着萧箫灿烂的笑容。
小睡了四个小时之后，展慕华和萧冷月先后醒来。
“刘晴的航班还没有到，就算我们要去接机，还早着呢！”展慕华咧嘴一笑，新生的胡茬，在下巴处留下一处青色的印记。
“嗯。”萧冷月再度闭上眼睛，这一次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睡眠状态。
身侧的展慕华，虽然没有动弹，但萧冷月知道他也不可能再度入睡。
刘晴的脸，再一次闯进萧冷月的脑海。
对这位艳丽的美女，萧冷月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没有过任何的好感。
“我找人去打听一些情况，你再闭着眼睛养一养神。”展慕华忽然开口，大约知道她也不可能再度沉入睡眠。
“打听什么？”
“虽然外来人口多，但也许我们的运气足够好，可以找到萧箫的下落呢！”展慕华不抱什么希望地咧了咧嘴。
虽然咧出了一个笑的形状，但并没有什么笑的意味。
“我也去？”
“你的脸色不很好。”展慕华皱了皱眉，“还是在房间里休息吧。”
“在房间里也免不了胡思乱想，还是出去吧。”萧冷月一脸的希冀，让展慕华无法拒绝。
两人先后冲了个澡，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餐的时候。
酒店的餐厅也不算很大，但胜在雅洁可喜。
萧冷月以为自己会没有胃口，但可心的服务还是让她勉强在胃部塞满了食物。
虽然再好的餐点，也只是味同嚼蜡。
PS：很郁闷地发现，编辑休假了。居然从三十号就开始休假，难怪一直没人理呢……郁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