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爷爷,一个南逃到台湾的国民党“老兵”与他留守在大陆的原配和他逃到台湾之后所娶老婆之间的真实的故事。就像台湾宝岛被人为的从大陆所割裂一样,他们的爱、他们的情,他们的爱恨情仇也就被割裂的地理环境所割裂。因此,这也是我的爷爷、我的奶奶和我的新奶奶,甚至我们一家人伴随着时代大剧演绎的一曲爱情和亲情悲歌;这既是国之殇,也是情之痛。我之所以不惜自曝“家丑”,将它公诸于众,就像我的爷爷“回家探亲”之时被他的两个老婆“礼让”得“无处安身”之时所感叹的那样:“老天呀,你为什么如此的抓弄人?我的祖国啊,你何时能够实现一统?”实际上,我的内心深处也时常在呐喊着同样的呐喊!
谜一样的人家
自打我记事起直到奶奶去世,我经常会听到父亲偷偷的反复低声哼哼着一首歌,歌名不知道,但是“我站在海岸上,把祖国的台湾省遥望。”这两句却是刻骨铭心的,小时候的我,除了觉得歌儿好听之外,就是觉得好奇,可当我问起父亲的时候,他老人家却总是含含糊糊的,反正他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会如此钟情于一首似乎并不怎么流行的歌,正是父亲的含糊其辞,这首歌反而成为我长久以来的一个谜:也许家居深山,老爸太向往大海和那个在大海深处的台湾岛了吧?直到我稍微懂点事之后,我似乎隐隐约约的知道了这首歌在父亲心中的那么一点点内涵,不过,却是同学们提醒的我:“你爷爷他真的在台湾?”就这问题,岂不废话?可当我在父亲面前进一步求证这件事,并问他“是不是想爷爷了”的时候,父亲却忧愁着脸对我说:“在又能怎么样?想又能怎么样?”这是我小时候父亲留给我的又一个谜团。
同样的,自打我记事起直到奶奶去世,我经常也听到奶奶偷偷的反复低声哼哼着一首歌。不过,却是脍炙人口的《阿里山姑娘》这首歌,也许这首歌太流行太好听了,也许奶奶唱这首歌时太过专一而传神,反正我从来就没把奶奶的唱这首歌与台湾岛往一起联系过,相反,我也很喜欢这首歌,跟着奶奶唱着唱着,不仅没有去探究奶奶偷偷的反复低声哼哼着这首歌时的内心世界,反而对那个美丽的阿里山姑娘莫名的仰慕了起来,阿里山姑娘也就在我稚嫩的心里留下了另外一个谜,直到我真正明白了台湾岛上还有一个我的爷爷这件事的真正含义,并在父亲面前求证过之后,我似乎隐隐约约、含含糊糊的晓得了《阿里山姑娘》这首歌在奶奶心目中的大概内涵,但当我向奶奶提出了“是不是想爷爷了”这一同样的问题之后,奶奶居然给了我与父亲同样的的答复:“雪儿呀,我的傻孙子,想又能怎么样?”就这样,我这个家就像迷宫一样使我越发的糊涂了起来:在同学们眼里那么荣耀的一件事情,为什么父亲和奶奶表现得却是那么的平淡?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令人难于捉摸的忧伤?与父亲不同的是,奶奶紧接着还劝勉我道:“傻孙子,你要永远念着爷爷和新奶奶对你的好,还是好好的去念书吧,念好了书,你什么也就懂了。”奶奶这话一点都不假,稍微懂点事之后,对于父亲偷偷的反复低声哼哼着那首《我站在海岸上》的举动,我还是多多少少能够揣摩出那么一点点门道的,因为,我从我的那些单亲同学跟前多少还是知道了一点没有父亲的不堪,哪怕我父亲的父亲在回家探亲的时候还给家里撇下了好多好多的钱。不过,就奶奶偷偷的反复低声哼哼着那首《高山青》的举动,我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因为,不要说我了,就连我的父亲,也只是见过我的那个所谓的爷爷和新奶奶一面,准确的说是一次或者一回。对于我的奶奶来说,何以如此的钟情于歌词中的那个“阿里山姑娘”,对我来说就越发像谜一样费解,真不知道奶奶她,她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然我无法完全探究父亲和奶奶谜一般的内心世界,我也就慢慢的不去追究,甚至会淡忘了这件事,可是,妈妈时不时的在乡亲们面前卖弄她那令人羡慕的“海外关系”的行为,还是会时不时地激发出我的“求知欲”来,奶奶也会断断续续的讲一些她和爷爷年轻时,甚至还有新奶奶的故事给我听,可我还是依然弄不明白父亲和奶奶的内心世界。直到爷爷去世的那天,我终于明白了,彻底的明白父亲和奶奶偷偷的反复低声哼哼他们各自最爱的那首歌时的内心世界了。用父亲的话说,他的父亲,就是我的爷爷,终于可以落叶归根了,哪怕是一盒爷爷的被他的两个妻子无奈的分割为两半的其中一半的骨灰;用奶奶的话说,她可以和她的老伴儿,准确的说只是奶奶名义上的丈夫,同样也是我的爷爷,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哪怕是与我爷爷的,像遗产一样被我爷爷的两个妻子分别继承了的那份不完全的骨灰长眠于地下。就这,奶奶还是由衷的感谢了起来,她竟然感谢起了我父亲的“新娘”,也就是我的新奶奶,那个据说与奶奶有过一面之缘的“阿里山”姑娘。嗷,对了,对于我父亲的“新娘”,尽管在我记事起,父亲和母亲一直就那么叫着,我还得解释一下:此新娘可绝非那新娘,绝对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新嫁娘的意思。怎么说呢?就算,就算是我的家乡,子女对父亲在原配之外另娶的老婆的昵称吧,有点类似于过去大户人家的姨娘。
直到这时,我也才真正的弄明白奶奶和新奶奶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是说,一直以来,我爷爷是名正言顺的拥有两个老婆的,一个就是一直在我的老家等候着我的爷爷归来的我父亲的娘,另一个就是爷爷到了台湾之后给我的父亲弄来的那个所谓的“新娘”,至此,我似乎有点明白奶奶的内心世界了,可令我依然不解的是,奶奶和父亲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知道我父亲的这个“新娘”的存在的。因为,别说我是否有个新奶奶的问题了,就连我的爷爷是否活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对我们家都是一个谜一样的问题。如此说来,奶奶对那个美丽的“阿里山”姑娘的情有独钟就越发的令人费解了。不怕您笑话,就别说“阿里山姑娘”与“阿里山少年”与奶奶有啥子关系了,说得实在点,哪怕就是爷爷,那个常常挂在奶奶嘴边的所谓的老伴儿,不就是一个撇下了发妻和他尚未出生的儿子,三十多年杳无音信,突然之间回家探过一次亲之后,又过了廿十余年,才慷慨的将他的一半骨灰留给了她的那个人吗,竟然还非得要我的父亲在迎来爷爷的骨灰之后,把她和我那从未谋过面的爷爷在想当年没来得及办完的婚礼给补办齐全了,而且,在婚礼上还一定要播放父亲和奶奶不厌其烦的反复低声哼哼着的那两首歌,就是《我站在海岸上》和《高山青》这两首歌。就这事,别说我的父母了,就连我这个思想还算开放的八零后来说,起初的时候我都是难于想得通的,直到我解开了家中所有的谜团,并将它们一一理顺了之后。
一场未完成的婚礼
我想通想不通的没得关系,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只要奶奶能够想得通就行。不过,我可以肯定的说,奶奶是想得通的。因为,每当奶奶回忆起她和爷爷的那场未完成的婚礼的时候,她老人家那溢于言表的幸福感就是明证。
据奶奶说,那是一场寒酸得令她老人家终身难忘的婚礼。说寒酸吧,还确实寒酸了点:就甭提现代人那种奢华的婚礼仪式场面了,就连当地最最传统的订婚、请媒人、纳采、纳徵、请期、亲迎这些最为基本的环节都没有,就别说什么看屋、吃订婚宴了,你说寒酸不寒酸?
据奶奶说,那也是一场幸福得令她老人家终身难忘的婚礼。再寒酸毕竟是婚礼不是?那可是爷爷和奶奶几乎豁出命来才争取到的婚礼。所以,奶奶依然觉得很幸福,无以复加的幸福!何况,爷爷还倾其所有,举全家之力,也就是爷爷多年的积蓄,为奶奶扯了衣服,请了执事(主持婚礼仪式的人),还请了礼笔,当然了,爷爷和奶奶当时是无需收礼先生来记录礼金的,但是,礼笔先生还是在婚礼前一天书写了很多的喜联,有大门的也有洞房门的,还有奶奶剪的几个大红双喜窗花,贴在太爷爷唯一留给爷爷的破旧的,既是主房,又是新房的那间瓦房窗户上,就甭提多喜庆了。当然了,婚礼那天是不需要所谓的礼金先生记录什么礼品单子的。因为,都是些日用之物,乡亲们早已在婚礼前就拿来了,还有,那执事和礼笔实际上就是一个人。奶奶说,爷爷还请了宾相、请了厨师、请了乡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还请了龟子(乐队),据奶奶说,龟子吹奏起来的那个欢实吆,与现在的安塞腰鼓比起来,不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起码是毫不逊色的!更加令奶奶没想到的是,爷爷居然还弄来了一顶大花轿,用爷爷的话说,“不管咱爸(‘咱爸’,此处指爷爷的岳父或老丈人)认不认我这个女婿,我可得认了他老人家呀。”所以,在龟子的鼓乐声中,爷爷还是用花轿抬着奶奶,在当时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庄子上转了一圈,用爷爷对奶奶的话说,“我这也是抬着你认了亲了,也算是迎了亲了。”要我看,爷爷这就是在向太外公示威嘛,因为,太外公家当时是大门紧闭的。
不管怎么说,婚礼还是如期的热热闹闹的举行了,因为爷爷举家就他一个人,干脆就省却了许多的繁文缛节,在执事的主持下,经过几个简简单单的仪式,就算是拜了堂了,奶奶也就正儿八经的成了爷爷的人了,就在爷爷准备将奶奶牵入所谓的“洞房”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嚣声,先是爷爷的一个朋友在执事耳边嘀咕了几声,之后,又是执事在爷爷耳边嘀咕了几声,随后,爷爷也在奶奶的耳边嘀咕了几声,据奶奶后来回忆,大概是爷爷对奶奶说,“门外来了几个特殊客人,需要出去招呼一下,我马上就来。”如此等等,至于客人特殊在什么地方,爷爷没说,奶奶也没在意,就让爷爷招呼所谓的特殊客人去了,屋内也就只剩下奶奶一个人了,奶奶干脆就主动的坐在了爷爷所谓的“洞房”内的炕沿上遐想了起来。
用奶奶的话说,她当时就像王宝钏下嫁给了薛平贵一样,对未来的生活既充满着无尽的憧憬,又有那么一点点惴惴不安。同样用奶奶的话说,后来的一切证明,奶奶和爷爷的经历简直就与那戏传传里说的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尽管奶奶的身世是没法与王宝钏显赫的家世相提并论的,可在那个当时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何况太外公还只有奶奶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据说,就奶奶这个女儿,还是太外公在年过半百之后才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来的,特别令人称奇的是,太外奶奶在生奶奶之前,还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美丽而奇特的梦,说她梦见家里的桌子上一只金钗在闪闪发光,哪怕家里一直就没有过什么金钗。所以,奶奶肯定是个有命的,原本想取名就叫王宝钏的,可当地人给女孩子取名多喜欢用霞字,也许是为了表示对祖上姑奶奶的尊重吧,所以,没敢直接取名叫王宝钏,干脆就叫王宝霞了。王宝霞也好,王宝钏也罢,反正奶奶认为自己就是王宝钏了。爷爷呢?居然就叫薛平贵,哪怕是小名。爷爷大号薛平国,据奶奶说,太爷爷也是老年得子,同样令人称奇的是,在爷爷出生的那天晚上,太奶奶也同样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美丽而奇特的梦,梦见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将一杆金光闪闪的长枪(类似于红缨枪)放在了太奶奶的怀里,醒来后就生下了爷爷,可她老人家也就去了,太爷爷认为爷爷是太奶奶用命换来的,还有太奶奶的梦佐证,所以,爷爷肯定也是个贵人,最不济将来起码也是个将军,本意是要取名薛平贵的,又怕村子上的人笑话,就变相的取名叫薛平国了,反正,“国”在当地与“贵”发音差不多,所以,就那么取名了。依我看,平国就比平贵不知牛到那里去了,因为,古人有云,“格物、致知、修身、齐家、平国、治天下”嘛,平国之后就马上可以治天下了,还不够牛的呀?只是,爷爷就没有奶奶那么的幸运了,在爷爷十多岁的时候,太爷爷竟然也就撇下爷爷去了。所以,爷爷的青少年时期,几乎就与孤儿差不了多少。而且,太爷爷并没给爷爷留下多少祖业,除了跻身在村子后山旮旯里的几亩薄田,几间破瓦屋之外,几乎家徒四壁。好在爷爷倒也勤快,时不时的会帮着太外公家干些农活,一来二去的,竟然就不知不觉的和奶奶给好上了。
正当奶奶在新房内一个人回忆着往事,憧憬着无以复加的幸福的时候,安静了那么一阵的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令人担心的扭打声,尽管奶奶一直为爷爷的安危在揪心,可做为新娘子,奶奶不好意思,也是不敢出去看个究竟的,令奶奶后悔得都有点不想活了的是,奶奶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爷爷的面,直到三十多年之后的某一天。
一段没有祝福的爱情
尽管奶奶很是不安和担心,可还是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才有一个女宾相进屋告诉了奶奶缘由,大概意思是说:来人,也就是爷爷嘴里所谓的特殊客人是国民党抓壮丁的,好在村子里的年轻后生眼尖,大老早的就全都给跑了,也不知爷爷是为了奶奶着想,舍不得撇下了奶奶一个人独自出逃,还是他有点托大,想着自己在举办婚礼,不会有事,所以,没跑,可能是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了云云。奶奶闻言,当时就昏死了过去,等到她被那个女宾相大嫂掐着人中弄醒了之后,看着满屋子忧愁着脸的女人们,奶奶反倒镇定了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况,婚礼上的一幕,不正好应了奶奶心目中薛平贵和王宝钏的那个故事吗?奶奶劝散了众人之后,直到这时,太外公和太外奶奶的担心也就随之涌上了奶奶的心头。因为,当时的她,已经怀上了我的父亲,用太外公的话说,“孩子,你以后可怎么做人呀!”是呀,这样的事情,在乡亲们面前确实是不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哪怕你已经举行过了婚礼,可毕竟还没有圆过房呀,那个婚礼也就不能算是完整的婚礼了,可你却有了孩子,如果有人深究了起来,还确实是不怎么好听的。
嗨,就这事,假如要是搁到现在呀,还真的不是什么难心的事儿,关中八大怪不是有言:“姑娘不对外,抱着孩子谈恋爱吗?”可奶奶当时是不好过这一关的。因为,就是奶奶将自己怀孕了的事情告诉了她的父母之后,太外公对女儿的选择倒也没怎么反对,只是希望爷爷做个上门的女婿,一来嘛,上门女婿上门女婿,上得门来也就完事了,至于婚礼嘛,办不办的都无所谓,乡亲们也就无从考究孩子是何时受孕这个严肃的课题了;二来嘛,太外公本来就想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的,正好。可爷爷却不那么看,不管怎么着,也要给奶奶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是其一,其二嘛,就是不肯做那个所谓的上门的女婿,哪怕将来的孩子全部都姓了王都无所谓。所以,翁婿俩就结下梁子了。为此,太外公不知是为了考验爷爷的诚意,还是故意的刁难爷爷,反正他老人家对爷爷是这样说的:“只要你在我们老王家的大门外跪上个三天三夜,也许,也许我会将女儿嫁给你的。”也许,这只是太外公一句气话,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之下的一句气话。因为,奶奶说,太外公在私下的时候,还是很喜欢爷爷这个准女婿的。嗨,爷爷还真的就按照太外公的要求那么做了,也许,这也是爷爷最为打动奶奶的地方吧,用奶奶的话说,“为了我,你爷爷什么事情他都敢干,甚至连命都能豁得出去。”就奶奶对爷爷的这一认知,哪怕爷爷他以后还是给我弄了个新奶奶,甚至在他和奶奶婚礼后一去不返,却在三十多年之后,还将奶奶结结实实的给放在了小三的位置,奶奶的这个认识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用奶奶的话说:“这事它怪不得你爷爷,他那是身不由己呀。”唉,我那可怜而忠贞的奶奶!
尽管爷爷按照太外公的要求那么做了,足足的在太外公的大门外跪了个三天三夜,可太外公还是食言了,除了爷爷来家当个上门女婿之外,似乎别无它法。因为,太外公对奶奶说了:“不是我不近人情,也不是我不喜欢平国这后生,我只是怕呀,怕你这样下嫁给了他,以后你可怎么做人啦!”唉,原来,太外公只是担心,担心爷爷和奶奶未婚先孕的事情败露之后,奶奶就太难做人了,还是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呀,可爷爷就是不从,果不其然,爷爷和奶奶的婚礼是照常举行了,爷爷是让奶奶风光了,可他却撇下了奶奶,尽管他老人家不是主动的,可他还是撇下了奶奶,将两人偷食禁果的苦楚,这个千斤重担独自的压在了奶奶一个弱女子的身上之后,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去了,从此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特别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就这,也成了奶奶最为记挂爷爷的理由之一,用奶奶的话说,“就你爷爷,那么激灵的一个人,如果你爷爷他想跑,谁能逮得住他?他为什么不跑?还不是为了我呀!唉,我们俩,也许就这命吧!”机灵?笑话!如果爷爷他老人家真够机灵,如果爷爷他老人家真的心里有奶奶,我就不信了,他就没有机会跑回家?最后还给莫名其妙的跑到台湾去了。既然奶奶她那么认为,我也不好伤了奶奶他老人家的心,爷爷他机灵就机灵吧。不过,让我一直有点想不通的是,做个上门女婿又有什么不好?如果那样,以奶奶认为的爷爷的机灵劲,再假如爷爷不非得办那个啥子婚礼,最不济,爷爷他总能免却了被抓壮丁的结局吧?唉,也许就像奶奶所说,这就是他们两的命吧。
一连串的苦果
也许太外公老早的就知道了女婿被抓壮丁的消息,但当奶奶在爷爷所谓的新房终于熬过了三天,并独自的回到了娘家(俗称回门),并就爷爷被抓壮丁之事亲自告诉了太外公之后,我那可怜的太外公呀,一口鲜血还是从口中狂奔了出来。从此,老两口一病不起,请医看病,照顾两个卧床不起的老人,就当时那条件,哪怕是一大家子人都是难于担承的事情,奶奶就只有一个人独自承担了起来,可是,最为要命的是,奶奶的肚子却一天天的高挺了起来,哪怕奶奶内心依然是很幸福的,肚子中的孩子起码是个将来的依靠和指望,可太外公老两口却整天价的看着奶奶的肚子唉声叹气,此时的奶奶就不那么想了,即使她和爷爷没圆过房,可她毕竟是爷爷名正言顺的结发妻子了,有孩子就有孩子了,有什么好怕的?碍着别人什么事了?最最最为关键的是,爷爷被抓壮丁,生死难料,不管怎么说,她为爷爷留下了那么一点骨血,这结发妻子的名分也就坐实了,这么想着,反倒心安理得了起来。可是,看着太外公老两口气息奄奄、日薄西山,还为了自己而忧愁忧思着的样子,也就只有忍住了一切的胡思乱想,只是一门心思的照顾晚年的父母了,就这样,也就是半年多的光景,也就是在我的父亲快要降临人世的时候,我的太外公老两口就撇下形单影只的独生女和那还未出世的外孙子就那么凄凄惶惶的先后去了。就太外公老两口的丧事,虽然说太外公尚有那么一点点微薄的积蓄,但对于奶奶一个,一个既没有人脉资源,还又挺着个大肚子的弱女子来说,就甭提有多么的难了。特别是太外公,尽管不是十分的守财奴,可人却过于的古板,在庄子上几乎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就别提什么朋友了,好在爷爷倒是有那么几个过命的朋友,帮助奶奶办理了太外公老两口的后事之后不久,我的父亲就不是那么太合适宜的来到了人世。
俗话说,死人不吃饭,家产去一半,太外公老两口的相继离世,也就基本上带走了他们两辛辛苦苦一辈子累积的那点可怜巴巴的财富。好在庄子上的人们对父亲的到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十分的在意,也许是乡亲们看着奶奶过于可怜的缘故吧,反正没人在奶奶面前提起过这事,奶奶也就慢慢的淡忘了自己未婚先孕之事。不过,对于一个从未拉扯过孩子的女人,确切的说,对于一个从未拉扯过孩子,甚至自己还都是个孩子的女人来说,没有大人的帮助,甚至几乎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要拉扯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其困难之大,连我这个大学毕业之后还被父亲舍不得下地干活的人都能想象得出来。不过,奶奶依然是幸福的,因为,爷爷的一个哥们的媳妇还是对奶奶伸出了援手,也就让奶奶平安的度过了月子。用奶奶给我的话说,“你爷爷还是很会识人的。”也许,这也许是爷爷又一个很能打动奶奶的地方吧,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可是,奶奶面临的困难还不止这些,自从婚礼以来,也许是奶奶太过担心和牵挂了爷爷,也许是奶奶因为太外公和太外奶奶的事情太过的伤心,也许是奶奶在怀着父亲的时候营养不良,具体原因不一而足,反正父亲出生以后,体质是非常非常的差,用奶奶的话说,“从他出生,一直到三岁,就从来没有消停过。”为了拉扯父亲,致使爷爷和太外公家的田地几乎都荒芜了起来。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