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思觉得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事实证明,他有时候还真的是太天真了。
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覃思才平息了体内几乎无所不在的热流。这之后,就算是覃思的修为已经接近化珠境界,也觉得自己从肉身到神魂都十分疲惫,睡了一天一夜才算是恢复了净身。
等他起来去给父母请安的时候,却发现覃夫人房间里十分热闹,而被覃夫人搂在怀里爱惜不已的少女竟然是白童!
白童打扮得和天元贵族千金们没有什么区别,华服丽色,依偎在覃夫人怀里,笑容满面,看起来乖巧可爱极了。
而覃思也发现,看见白童的时候,自己心底竟然涌出一种无比亲近的情绪——以前他自然也是觉得白童很亲近的,但是现在这种亲近却又有所不同。
覃思觉得自己有点混乱,突然理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头都要大了:“白童,你怎么在这里?”
白童抬起头来笑容甜美:“夫人喜欢我,我陪她聊天啊。”
覃思可不觉得白童能和他娘聊到一起。他只感觉这一切好像都乱了……
覃夫人一看见覃思,连忙招手道:“你说你,一来就这么凶干什么?来来来。”
接下来虽然覃夫人没有明说,话里话外却对他和白童的事情很感兴趣。覃思这才听出来,白童竟然把他们两个在蜃华珠中举行了婚礼的事情都告诉了覃夫人!
覃夫人大概是觉得终于看到了儿子娶媳妇的希望,连白童是一个兽族都不计较了。更何况白童的外表如今甜美可爱乖巧听话,正是长辈们最喜欢的类型,所以不停地叮嘱覃思不要欺负白童。
覃思真是被他们打败了。甚至他瞪白童一眼,白童都会钻在覃夫人怀里告状,让覃夫人训他……
他试图委婉地告诉覃夫人,他和白童还是以前那种神魂契约的伙伴关系,覃夫人却不以为然。
覃思无奈,最后把雌雄同命丹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覃夫人的脸色略变,但却是因为担心这种来历不明的丹药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伤害。
覃夫人请了越家的神医来检查两人的身体,结论是这种丹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丹药,而是一种兽族强者用自己的修为凝成的宝物,作用只是让两个原本同性的人变成一雌一雄,并且从此之后同生共死,对身体健康没有任何负面影响,相反却会让两人以后可以通过双修飞速提高自己的修为。
对这样的结论,覃夫人十分满意。
既然对身体没有损害,而且还能提高修为,更重要的是给她找了一个儿媳妇,覃夫人就彻底放心了。
对覃夫人来说,已经将近三十岁的覃思只要能娶妻,她已经别无所求。兽族虽然有点超出预想,可是白童却是跟了覃思这么多年,知根知底,如今又是这么一个乖巧甜美的模样,覃夫人已经满足了。
覃夫人开始催促两人成亲,她从覃思还是一个毛毛头的时候就开始给他筹备婚礼了,一直等到现在,真是已经无法继续等待了。
覃思却觉得这一切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他真的没有和白童结为夫妇的打算。
他护着白童、宠着白童,是因为白童是陪伴了他二十年的伙伴,而不是想要将白童变成他的女人。
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一起闯过无数难关,能够互相托付性命。这样的关系,比绝大多数贵族夫妻更加可靠。想到将自己的伙伴变成妻子,覃思就觉得全身不舒服。
覃思背着覃夫人去找白童,问她到底是何打算。
白童这个家伙还是脑子简单地回答,没有什么打算啊,反正她是要跟着覃小思在一起一辈子的,至于是做覃思的妻子还是兽宠,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覃思简直要抓狂了。
白童却用她那双浅浅的眼眸看着他,十分诧异地问道,有什么区别呢?
覃思犹豫了半天,才跟白童说妻子是要给他生儿育女的,兽宠可不需要这么做。
白童继续盯着他看,语气十分单纯,说她自从知道了雌雄同命丹之后,就知道自己以后只能和覃思交配了——覃思的脸差点烧起来——如果覃思想和她交配,她就和覃思交配;如果覃思不想,那她也不会勉强。
覃思的眼睛都睁圆了。
原来白童早就想清楚了,而且十分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是真的没有把这一切当一回事。也是,兽族本来就不讲什么伦理道德,有些兽族一夫一妻,白头终老,有些兽族则只知其母不知其父,这都无法用人族的伦理评判,他们只是按照自己的种族本能和规则生活而已。
覃思心里很乱,不知道这一切到底该怎么办。
面对着已经开始印制喜帖的母亲,覃思终于下定决心和覃夫人摊牌。
覃夫人一听覃思说不成亲,眼泪就下来了。
人家和她同龄的老姐妹,重孙子都有了,她这个儿子却连成亲都不肯。
以前说是挑剔,找不到合适的,这会儿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乖乖甜甜的小白童,和儿子有这份机缘,服了雌雄同命丹,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同生共死的伴侣,那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怎么儿子还是不同意?
覃道年闻讯而来,却没有就此事责备覃思,只说覃思不愿就由他去吧,反正覃道年自己再活五六十年不成问题,也不急着催促覃思传宗接代。
覃夫人贤淑了几十年,这一次差点把覃道年的胡子给揪断了。
覃道年饶是一身修为,也被突然发作的夫人吓了一跳,可是又不敢闪开,生怕把扑上来的夫人给摔着,只能忍着痛劝覃夫人:“他这是自己心里有坎儿,让他自己过去就行了。”
雌雄同命丹是什么东西,他已经问过越家人了,服用了这个,覃思和白童之间的红线已经绑定,走到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倒是覃思说过的白景天的所作所为,让覃道年十分不悦。一个兽族竟然敢算计他儿子,不管白童是不是他们覃家未来的宗妇,白景天的账他都要算个清楚。
覃思已经跟父母摊牌,也不想再继续呆在家里,同样也不想去天玄山。想想上一次出去游历的感觉,便决定去大陆各地走一走。
白童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纠结,乖乖地变成小白鸟的样子蹲在他的肩膀上。
有时候她想驮着覃思飞行,覃思却更愿意自己步行。
没有了覃夫人的逼婚,覃思和白童之间的尴尬好像也慢慢消失了。或者说,是覃思自己单方面感觉的尴尬慢慢消失了,白童始终是那个样子,该玩玩该吃吃该睡睡,还是经常要跟覃思闹一闹。
即使是化作人形,白童还是毫不避讳地扑到覃思身上。覃思抱着她的时候,心中无法做到平静如水;可是想要抱紧她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不想成为被外物和欲-望控制的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覃思和白童一直在走。
又是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他们走到了大陆最边缘的一座山岭上。
吸引覃思的是半山灼灼的桃花,灿若云霞,美丽无比。
白童提起了裙子在覃思周围跑来跑去,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又跑回来:“覃小思,那边的桃花开得太漂亮了!你快一点啊!”
覃思嘴角挂着微笑,白童永远是这么朝气蓬勃,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够让她难过的事情。
他不急不慢地走在山路上,看着白童的身影在桃林中闪现。
突然听见了一声嗤笑。覃思抬头,看见了一身红衣的妖孽美男。
他认得这个男人,是齐云山血狐一族的少主夙凉。这一次覃思的反应十分平淡,他只是对着夙凉点头示意,没有说什么。
夙凉斜坐在一株桃树的枝丫上,翘着一条腿,姿势并不雅观。他手中捏着一朵桃花贴在脸颊上轻轻滑动,斜着眼睛看覃思:“你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看上我们兽族?”
覃思一愣,不解其意。
夙凉目光一闪,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喔,原来是这样。”他侧头看着覃思,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脸上的笑容让覃思很不舒服。
覃思的脸色沉了下来:“可是我有什么失礼之处?”他虽然很讨厌夙凉这种好像知道了他什么秘密一样的笑容,但是素来的教养却还是让他只是用这种语气表示不满。
夙凉笑嘻嘻地捏着那朵桃花跳下了桃树:“覃世子的遭遇也算是百年难遇,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一条白影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全身雪白的大鸟挥翅拍向夙凉。
夙凉闪身躲过攻击,挑了挑眉毛:“好了好了,不开你们夫妻玩笑了。”
白童显出人形落在了覃思身边,脸上满是不悦。她和覃思如今神魂联系紧密,能够感觉到覃思心中的不满,觉得这头血狐在欺负好脾气的覃思,所以虽然夙凉说是开玩笑,她还是瞪着夙凉,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个狐狸真讨厌!”
夙凉的桃花眼眯了起来:“我怎么就讨厌了?”
“你欺负覃小思!”白童毫不犹豫地回答。
夙凉的眼睛在覃思和白童之间来回转了几圈,突然笑了起来:“小鸟儿,你喜欢这个人族吗?想要和他做夫妻吗?”
白童回头看了看覃思,覃思冷着脸道:“与你何干?”他伸出手拉住了白童的手,“我们走吧。”
白童握着覃思的手跟他一起掉头就走,不过走了几步又转头对着夙凉喊道:“我当然喜欢覃小思啦!我们……”
覃思侧头看了她一眼,白童立刻改口叫道:“我们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臭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