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月站在破旧的院子里向着四周望去,神识也伸展开来。周围都是和这里差不多的房屋院落,一大半已经无人居住,偶尔几个院子里还有一些老人或者小孩活动。
这里分明是福寿里。
楚家如今的贫民窟。
血手当初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她难道是楚家的女儿?或者媳妇?
她又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血手”?
她这次被自己发现这样的秘密,是不小心还是有意安排?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楚离月脑海之中。
楚离月记下了这个地方,准备回头派人来调查这里原来的主人是什么人。
只是当她的神识扫过一个同样破旧不堪的小院时,却突然发现不对。在这个小院中,竟然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楚离月这边怎么安排?”
“她?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几个男人挤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四五的男人,他浓眉大眼,神色略有得意,五官和楚辕竟然有两分相似。
他冷冷笑道:“楚辕不过是我大哥的儿子,而我大哥生前却从未当上镇国公,只不过是一个世子罢了。可我却是镇国公唯一活着的儿子,有我在,哪里轮得到他楚辕来当镇国公?”
听了这番话,楚离月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老镇国公最小的庶子楚炜,死在楚辂手下的镇国公世子楚熿的庶弟。
当初楚辂只是将那些对他们一家下过手的人杀了个干净,像楚炜当时不到二十岁,又是最受宠爱的幼子,和楚熿关系不怎么好,所以并没有参与到帮助楚熿对付楚辂父母家人的事情中,却也因此保全了一条性命。
从此之后,楚炜就一直十分低调,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没想到,在背后他却一直没有死心,到现在还梦想着做镇国公呢。
楚离月心中冷笑:但不知他有什么凭仗呢?就不说自己,就是楚辕他也斗不过呀。
坐在下首的一个大汉笑道:“那是自然。说起来楚辂无非是仗着自己修为高强,强行夺走了镇国公爵位。也正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窃据本不应属于他的权柄,才会死于天雷之下。可见这上天终究是有安排的,如十爷这般,才是真正命中注定要当镇国公的。”
楚离月的脸色冷了下来,居然敢在背后如此非议楚辂。如今,她对于楚辂夫妻的感觉已经越来越亲近,当时就记住了这个大汉的气息。
这样的话,楚离月听了觉得完全都是对于楚炜的恭维,可是楚炜却全单照收,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正是,没有那个命,就算是抢了也没用。你看现在,楚辂夫妻意外横死,只剩下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留下,岂不是最好的例子?”
楚离月心中冷笑,等着他们继续说下去。
“天意如此,楚家的未来全在十爷的手上了,老公爷和楚家的列祖列宗一定在天上庇佑着十爷,等着十爷拨乱反正呢。”下首一个面相斯文的男子接口道,“所以,祭祖之时发动,正是合适的时机。”
楚炜还是有点犹豫:“那个时间不太好吧?”
祭祖毕竟是楚家的大事,如果那个时候发动,祭祖无法顺利进行,楚家得不到先祖庇佑,以后会不会出大乱子?
斯文男子向前倾了倾身子,和声提醒:“十爷,我觉得那才是最合适的时候。你想一想,还有什么时候,楚家所有重量级人物能够齐聚一堂?还有什么时候,所有族人都会在始祖峰上聚集,连守卫都会放松很多?”
“尤其是大年初一,祭祖之时,所有人的心中都不会有什么警惕。我们突然发动,加上援兵突然降临,毫无防备之下,不管是楚辕还是楚离月,还有那些糟老头子们,都会措不及防、处于下风。”
“胜利之后,十爷你带着大家祭祖,不同样能得到先祖的庇佑吗?也许先祖看到十爷继承家业,还会格外降下福运呢。”
另外一个男人也劝说道:“只要将这些人握在我们手中,邴先生写好的请封奏章当场就可以盖上印章,一等年后开衙启印,就可以送到陛下案头。接下来就只用等待陛下下旨册封十爷就行了。”
“否则,如果其他时候发动,那些糟老头们住得那么分散,我们人手不足,万一被他们逃掉了,就算是抓到了楚辕和楚离月,请封的奏章上都很难盖齐各位族老的印章了。”
这句话说到了楚炜的心坎里,如果无法请封镇国公,他又有什么名义来当楚家家主呢?
楚炜咬了咬牙,一拳砸在了身边的桌子上:“好!就这么干了!”
他转头对身后的一个男人吩咐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时间已经选定,到时候一定要按照计划行动!”
屋子里的几个人商议完毕,就一起起身。楚炜在身边的地面上踩了三下,旧屋墙角里无声地露出了一个黑魆魆的洞口,几个人先后消失在洞口之中。
楚离月感觉到那间院子周围有人监视,不过她却根本不怕,只是心念一动,就直接出现在了楚炜他们议事的旧屋里。屋外的监视者根本就不知道屋里多了一个人。
用神识检查了地洞之中并没有人把守洞口,楚离月按照脑海中记忆里楚炜的动作,用同样的节奏在同样的地方踩了三下,果然打开了地洞入口。
楚离月飘身而下,以她如今的修为和神识,基本上也不用担心什么被人埋伏的事情。她下来主要是想看看这条地道通向何方,同时也收拾一下那个嘴巴太贱,对楚辂的死幸灾乐祸的大汉。
神识散发出去,整条地道的走向已经被她轻松了然于胸。
楚炜走的方向是楚家比较热闹地段,估计是他自己家;那个楚离月盯上的大汉和出言鼓动楚炜在祭祖时候动手的斯文男子一道前行;还有一个男人似乎是要去楚家领地之外。
还有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则是向着楚辕家里的方向而去。楚离月立刻想起了白隽说过的,楚晓颜现在不怎么出门,倒是她最信任的侍卫经常出门传递消息——估计这个就是楚晓颜的侍卫,而且刚才楚炜最后吩咐的就是他。
看来到祭祖发动的时候,楚晓颜也有任务。
楚离月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两个同行者身后很远的地方,她的修为高出对方太多,根本不用靠近跟踪,远远地就能听见看见他们所做的一切,完全没有被发现的危险。
那两个人先是随便聊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走了老远之后,话题开始落到了楚炜身上。
“唉,这日子总算是要到头了,奶奶的,老子跟着这个蠢货都快十年了,真是快憋死老子了。”大汉骂骂咧咧地说着。
斯文男子笑了起来:“蠢归蠢,胜在听话,对不对?”
大汉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倒是,要是真的让他当上镇国公,倒真是个好事。”他伸出巴掌用力拍了斯文男子肩膀一下,“至少邴先生是水涨船高,整个楚家都要掌握在你手里了。这可是千年世家啊!”
邴先生十分矜持地微微抬起头来:“千年世家也不过如此。若不是咱们家主不想引起太多敌意,想要扶持一个傀儡的话,这楚家说不定就到此为止,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了。”
“可不是,真不明白楚家人都在想什么,原本的战神楚家,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大汉冷笑起来,“要是在咱们家,能有一个楚辂这样的高手,家主绝对不会把他害死的,那可是家族兴旺百年的依靠啊。可是楚家就能够这样任由我们把楚辂弄死,我真是不明白他们都在想什么。”
邴先生似乎对于他的粗鲁也不太满意,带着几分教训意味地说道:“你这就是想得太简单了,对于有些人来说,就算是家族拥有一万枚晶币,都比不上他自己手里能拿到一百枚。”
“楚辂再厉害,他得不到好处,他宁愿把这个依靠栋梁给砍了烧了。”
“更不要说,砍了烧了之后,他还能得到好处呢?”
邴先生感慨道:“人心就是这么险恶丑陋。”
大汉有点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了地道的尽头,正准备打开机关,就看见身边的空间如同水波一般闪烁,一个人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这两人也都算是十分警惕了,立刻就反应过来遇到了敌人,当场就召出了玄珠。大汉手中是一把吞金兽头斧,而邴先生则直接召出了一头黑熊,挡在了楚离月面前。
看见来人的模样,两人顿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楚离月!”方才还在他们嘴里出现的名字,现在却真身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个时候,邴先生首先反应过来:“恐怕是她听到了我们的议论,所以跟过来算账了。”
他看了大汉一眼,刚才他们两个都说了楚辂的坏话,难道楚离月就是因为这个来找他们两个的?怎么会这么巧?
为什么她不去抓楚炜?
难道她知道了他们两个的真实身份?
是不是有内奸?
邴先生一边想,一边指挥着自己的黑熊发出了一声巨吼,试图通知地道口外面负责监视的自己人。
楚离月露出了一个漫步经心的笑容,向前随便走了一步,明亮的金光从她的背后散发出来,将黑暗的地洞照得亮如白昼。
“别白费力气了,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她的领域还未彻底成型,隔绝这两个修为不高的修者和外界的联系,还是轻而易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