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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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神秘贵客

汴京城里建隆观,建隆观里一静室。

白玉笙与王怀隐重逢之初,互为观察,皆小心谨慎,不敢轻易相信对方。无疑,京城远较任何一处江湖复杂。江湖大不过天下,而京城作为天下之首,时刻决定着天下乃至江湖的命运。

置身京城,如置身重重阴谋,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观言行而知品性,由品性而定信任。时值京城处于巨大阴谋之中,朝臣惴惴不安,百姓人心惶惶,更需信任一切可信任之力量。取得王怀隐信任之后,白玉笙开始请求王怀隐解惑。

白玉笙道:“晚辈有惑,前辈可解?”

王怀隐道:“解惑譬如治病,需诊脉,确诊,对症下药,方可药到病除。那些病入膏肓或无药可医之疑难杂症,纵我有心救治,亦难回春。你且说与我听,能解则解,不能解则需另请高明,以免病情恶化。”

白玉笙道:“敢问前辈,可是此间静室主人?”

王怀隐道:“曾经是,如今不是。”

白玉笙道:“怎讲?”

王怀隐道:“我入京已逾一载,初至建隆观时,因此间静室最是僻静,故而辟为居所。但一个月前,玉清道长称有贵客来访,贵客喜静,不愿遭人打扰,遂请我移居别处,腾出此间静室,供贵客居住。”

白玉笙道:“贵客?”

王怀隐道:“一名很贵很贵的贵客。”

白玉笙道:“前辈已是受邀入观,难道那位贵客能贵过前辈?”

王怀隐道:“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贵客入观已逾一月,却从未走出房门。除玉清道长外,没有人见过贵客的模样,或许非人,或许非物,或许形同鬼魅,故而见不得人。”

言语之间,颇为不满。

使王怀隐不满的既是那位素未谋面的贵客夺走自己的静室,更是玉清道长对自己的轻视。贵客喜静,他亦喜静;贵客不愿遭人打扰,他亦不愿遭人打扰。无疑,在他与贵客之间,玉清道长已选择后者。

数十年前,他初入建隆观,便与身为小道士的玉清道长相识。后来他虽经历受诏入宫、奉命编书、辞官归隐等事,却常与玉清道长保持书信往来,可谓交情匪浅,已逾数十载。

人生如梦,能得几回数十载?

王怀隐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往。几乎不与铁府之外的任何人往来,却唯独与玉清道长相交多年,不为别的,只为初入道门便同处建隆观的缘分。玉清道长取贵客而舍他,无疑使他耿耿于怀。

当然,修道数十载,不应执着一念。如今他已释怀,只剩对贵客的好奇。于是他自丹炉房出,不知不觉行至这间最为僻静的静室,正犹豫是否敲门时,白玉笙自房内打开房门。

他曾怀疑白玉笙便是玉清道长口中的贵客,直至白玉笙称自己昨夜初入京,方知建隆观里另有一名贵客。世人皆会好奇,修道之士亦无例外,如好奇贵客一般,王怀隐好奇白玉笙为何会现身贵客的静室。

王怀隐道:“你因何来建隆观?”

白玉笙道:“寻人。”

王怀隐道:“所寻何人?”

白玉笙道:“暂居此间静室的贵客。”

王怀隐道:“你认识他?”

白玉笙道:“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实不相瞒,早前京城曾发生连环命案,铁兄邀晚辈入京协助破案,未曾想晚辈与铁兄已沦为反贼。晚辈离开荀府后遇到凶手,一路追踪至此。”

王怀隐道:“凶手在建隆观?”

白玉笙道:“之前在,如今不在。晚辈亲眼看着凶手入观,复看着凶手出观,中间凶手曾在建隆观待过一个时辰。”

王怀隐道:“一个时辰?”

白玉笙道:“不错,前辈可曾见过?”

王怀隐道:“或许见过,或许未见。只因凶手不会将‘我是凶手’四字写在脸上,更不会逢人便嚷‘我是凶手’,你若不形容出凶手的模样,我如何辨识?纵是见过,亦不知凶手即是凶手。”

白玉笙道:“凶手与晚辈一般年纪,书生模样。”

王怀隐道:“未曾见过,整座建隆观都是道士,书生没有,道士却满观都是。来道观不找道士却找书生,当真稀奇……”言语之间,他似想到别的,遂问:“凶手既已离开,缘何不去追踪。”

白玉笙道:“已有人去追。”

王怀隐道:“谁?”

白玉笙道:“前辈认识。”

王怀隐捋须,些微一想,恍然道:“一定是那只叽叽喳喳的燕子,燕子虽吵,她倒是一只惹人疼的燕子。只是……”言语之间,他已打量起整间静室,复生疑惑,问道:“建隆观丹房、静室众多,你何以偏偏留意此间静室?难道贵客即是凶手?”

白玉笙道:“晚辈不知。”

王怀隐道:“喔?”

白玉笙道:“晚辈寻故人而来。”

王怀隐道:“可你方才说你是追踪凶手至此,难道……”

白玉笙道:“或许是,或许不是。是与不是,寻到此间静室主人便可真相大白,只因此间静室与晚辈一位故人的房间一模一样……”

言至于此,白玉笙已是打量起整间静室。他最终没有坦诚与师父有关的任何信息,而以故人代指。他没有说谎,清风道长于他而言既是师父,亦为故人。他与清风道长已七年未见,算是久别的故人。

他虽没有说谎,却在选择性忽略一些人与事。但忽略并非真的忽略,只是不愿提及。一旦提及,往事便如潮水涌来,大浪滔天,会瞬间将他吞没……

床褥、桌椅,一如当初。

他缓缓行至那幅画前,赏画,发呆。王怀隐眼里普通的一幅画,在他看来却是别具意味。确切说他看的不是画,而是画中山水,山名齐云,水名齐云,一山一水皆相当逼真,分毫不差。

他看到的是画中山水,想到的却是与山水有关的往事。画本身不惊奇,惊奇的是画已现身不该现身之地。同样一幅画,同样分毫不差的一山一水,实在不该现身京城,玷污画的本意。

王怀隐道:“解惑譬如治病,需诊脉,确诊,对症下药,方可药到病除。你的病症在暂居此间静室的贵客,恕我无能为力,需另请高明。”

白玉笙道:“请谁?”

王怀隐道:“玉清道长。”

白玉笙道:“玉清道长?”

王怀隐道:“贵客由玉清道长恭请入观,自然需由玉清道长本人解惑。”

话音一落,他已大步走出静室,果真去寻玉清道长。作为一观之主,玉清道长身旁难免会有弟子侍奉,而白玉笙的身份是反贼,显然不能教任何一名弟子知晓。只有将玉清道长请至此间静室密谈,方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王怀隐走后,独留白玉笙一人。

浓浓药香,扑鼻而来。药香一直都在,只是他太过在意师父,在意暂居此间静室的贵客,反倒忽略药香。他不知道贵客何时回来,却只能等,既是等贵客,亦是等王怀隐请来玉清道长。

医者治病,智者解惑。

王怀隐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医者,玉清道长则是一名大隐于观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