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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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官贼联手

皓月清辉,如梦一场。

官贼相遇,一如七年之前,没有动手,没有争吵,有的只是深思。官深思官的,贼深思贼的,只在必要时配合演出,互为见证。

小燕子何等聪慧,自然知道铁无私言外之意。

事实上,在那夜白玉笙将偶遇铁无私之事告知她时,她便猜到铁无私会如何处置那袋金银。有时一个动作会影响人的一生,那袋金银无异于巨石,必将在铁无私的内心惊起滔天巨浪。

他是官,非一般的官。

官有百种,种种不同。有贪图荣华富贵,有迷恋权势地位,有沉湎酒色玩物,有寄望名垂千古……铁无私显然别具一格,是百官之中的另类。当非一般的贼遇到非一般的官,便会采取非一般的手段,从而产生非一般的效果。

官贼相遇,不是招式的比拼,而是智谋的较量。

七年前官贼联手,虽未全胜,到底令徐先生与灵犀阁的阴谋夭折。如今七年过去,非一般的贼与非一般的官重遇,定当擦出非一般的火花。

小燕子道:“你为何追我?”

铁无私道:“我是官,你是贼,追你不需要理由。”

小燕子道:“不再是同伙?”

铁无私道:“是。”

小燕子道:“你这位官爷当真奇怪,我实在琢磨不透,让你抓,你不抓;问你话,你不答;我要走,你不让。以前我认识一位怪老头,脾气已是怪极,没想到官爷你的脾气比他还要怪。”

铁无私道:“你说得是太白老怪?”

小燕子道:“嗯。”

铁无私道:“太白老怪有一柄剑。”

小燕子道:“剑名无影。”

铁无私道:“你曾以太白老怪的名义将无影剑传给你的那位傻哥哥。”

小燕子道:“不错。”

铁无私道:“无影剑如何会落入天元阁手中?”

小燕子道:“你真想知道?”

铁无私道:“想。”

小燕子道:“好吧,看在同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这七年里,我与傻哥哥退隐江湖,活得逍遥自在,却不知哪个白眼狼盗走秋霜与无影,并搞出夺剑大会这等没事找事的事。”

铁无私道:“白眼狼?”

小燕子道:“不错,一只美丽的白眼狼,喔……你应该见过她。”

铁无私道:“谁?”

小燕子道:“山神庙里的那个女娃。”

铁无私道:“原来是她!”

他当然记得那个女娃,虽只有一面之缘,但那女娃模样俊俏,气质非凡,任何人见到她只怕皆会印象深刻,过目不忘。何况她称徐先生为主人,显然与徐先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故而他不可谓不心惊,不可谓不畏惧。

他所畏惧的是:若果真如小燕子所言,盗走无影剑的是女娃,而无影剑复落入天元阁手中,则女娃显然与天元阁有着密切联系。更重要的是女娃出身灵犀阁,则天元阁与灵犀阁之间便会有潜在的联系。

灵犀阁,是他心上永远的痛!

七年之前,正是灵犀阁挑起江湖与朝廷的争端,致使他成为替罪羊,被发配至淮南厢军,永生不得入京!

小燕子道:“是她。”

铁无私道:“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能盗走两柄世上最好的剑。”

小燕子道:“你可别小瞧她,她已长成大姑娘,而她师承灵犀阁主,步伐诡异,就连我都未必能追上。如今她以怎样的手段盗走无影与秋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无影已落入天元阁手中。”

铁无私道:“不错,天元阁发起夺剑大会,一定有所图谋。”

小燕子道:“你或许已知道发起夺剑大会的是天元阁副阁主傅青山,可你知不知道傅青山是谁。”

铁无私道:“是谁?”

小燕子道:“傅青山就是傅青山喽,不过……”

铁无私道:“不过什么。”

小燕子道:“傅青山是傅青青的弟弟,你或许不知道傅青青是谁,但傅青青的义父你肯定听说过。”

铁无私道:“是谁?”

小燕子道:“昔日丐帮帮主穆青峰。”

铁无私道:“原来是他!”

穆青峰之名,铁无私自然印象深刻。当年他正是奉圣上之命,前往七里镇调查穆青峰死因,方被迫卷入灵犀阁的阴谋。他只知穆青峰被徐先生所杀,却不知傅青青被穆青峰所杀,故而他百思不得其解:何以灵犀阁的冷星落会将无影剑交给穆青峰的义子傅青山?

仇人相见,本该分外眼红。

虽说穆青峰与徐先生皆已离世多年,但江湖恩怨,总能代代相传,至死方休。

小燕子道:“徐先生是女娃主人,穆青峰是傅青山义父,你一定在疑惑那女娃为何要将无影交给傅青山,殊不知傅青青死于穆青峰之手,傅青山与穆青峰实有杀姐之仇,早已断掉义父义子名分。”

铁无私道:“原来如此。”

小燕子道:“傅青山不仅不会与灵犀阁为敌,还极有可能加入灵犀阁。”

铁无私道:“为何?”

小燕子道:“商仲永。”

铁无私道:“商仲永是谁?”

小燕子道:“商仲永喜欢傅青青,故而待傅青山极好,可商仲永是灵犀阁安插在丐帮的眼线。傅青青死后,商仲永回到灵犀阁,我猜他会把年幼的傅青山带回灵犀阁,只是……”

铁无私道:“只是什么?”

小燕子道:“商仲永就是山神庙里的那具尸体……”

话至此时,小燕子已说不下去,不觉想起七年前的往事。皓月清辉之下,有谁能注意到她脸上的哀愁?每每提到傅青青,她的内心总是受着煎熬,如刀割,似火烧,不可断绝。

她一直深深自责,自责于那个清瘦女孩的不幸。

铁无私一面理清傅青山与灵犀阁之间的关系,猜测灵犀阁与天元阁之间的种种潜在可能;一面感受着小燕子的忧伤,他能感觉到,只因小燕子在提到傅青青时,显然情绪异样,连身体都打着颤。

无风,自寒。

定是有着难以回首的往事,方勾起一向乐观女孩的愁绪,以致身体出卖内心,将煎熬与苦痛盛放。

铁无私道:“赵峻要以那些江湖人士对付你,你打算如何应对?”

小燕子道:“我已习惯。”

铁无私道:“需不需要帮忙?”

小燕子道:“需要。”

铁无私道:“请说。”

小燕子道:“秦中举曾以一个女囚假冒我,若抓不到我,便会拿那个女囚顶罪,我想你救她,救她等于救我。”

铁无私道:“我试试。”

小燕子道:“为报答你,给你一次捉我的机会。”

话音一落,她收起愁容,眼睛骨碌碌一转,竟是往前数步,双手交叉,伸到铁无私身前,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铁无私一愣,显然未曾想到小燕子会有如此举动。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小燕子却是脚尖轻点,自他身旁穿过,道一声“给过你机会,你偏不要”之后,便一路向东,杳然无踪。

一念之间,如风过无痕。

她是一只燕,融入皓月清辉的夜,融入那风起云涌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