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宋武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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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受阻衢州

几天之后,离忧村变成一座空村的消息不胫而走,并迅速传遍了整个崇安城,自然也传进了驻扎在城北的豹卫先锋大营之中。

谭少卿有些意外,不太相信如今龙师和豹卫大兵压境之际,山匪还敢下山抢掠,而且还跑去了离山数十里之外的偏僻山村。直到北境数个银矿被洗劫一空、守军被屠戮一尽的消息紧接着传入他耳中之时,他终于被惊呆了!

雷扬疯了,整个武夷山的山匪都疯了!

极度震惊之余,谭少卿做出了这么一个论断。

接着,他一面派出侦骑四处详细打探,离忧村村民消失的具体原因和山匪绕过县城劫掠北境银矿的路线,一面加紧操练兵马,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山地作战,准备等李仲飞的中军抵达之后再作定夺。

仅此而已!他所做的也只是仅此而已!

朝廷给的期限已过,李仲飞却迟迟未至,开始他还多少有些担心。他想派人去催,又怕李仲飞不悦,毕竟圣上虽未下旨,但李仲飞晋升正三品节度使却是不争的事实,将来他要想在军中混出点名堂,还要仰仗李仲飞的鼻息,为了延误几天这等小事,他何必拂其虎须?

“区区一伙山贼而已,李将军的大军一至,还不是手到擒来?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关系?我连刘阳明谎报军情,始终占据县城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何必在乎县城之外的微末小事呢?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喝两杯呢。”

每每有手下对他的反应发出质疑,他总会这么安慰大家,以及安慰自己。自从他被调入豹卫,尤其马参授首之后,他给人最多的感觉便是热衷于独善其身,那些被他从殿卫带来的旧部早已司空见惯,安心等着李仲飞率大军赶来。

然而他们都想不到的是,为了尽快进抵崇安,李仲飞每天都在衢州知州金栾的公堂之上大发雷霆,拍碎的公案几乎堆满了后院柴房。若是让李仲飞知道自己的先锋军竟然如此消极无为,恐怕到崇安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谭少卿开刀!

原来,豹卫年初一便由谭少卿领一千先锋连夜南下,李仲飞则于第二日亲率中军主力五千随后开拔。二人皆为骑军,奉旨火速驰援龙师,以解崇安之围,而程涛却要等兵部将粮草、物资配备齐全后,再带剩余的一千精骑和三千步军押运着辎重动身。

按计划,谭少卿初八必须兵临崇安城下,并且负责传令沿途各州府,临时征调粮草供应主力,李仲飞依靠这些粮草最迟不过上元节前也必可赶到。但事实是,上元节的满月都挂上树梢了,主力大军却滞留在衢州城中动弹不得,这怎能不令李仲飞暴跳如雷?

“金知州,金大人!本将要的粮草,你究竟何时才能征齐?”李仲飞双手撑在公案上,身子向前探出少许,像一只刚刚入场的斗鸡,怒视着对面躬身而立的金栾。

金栾则是满脸苦涩,一个劲地拱手作揖道:“将军明鉴,下官确实已经尽力了,如今大军的吃喝,都是下官从百姓嘴里抠出来的呀!”

“你每天不是十石便是十五石的敷衍了事,将士们充饥尚且不易,叫本将如何动身南下?”李仲飞暴喝一声挥起铁掌,咬了咬牙才强忍怒火,没有将这张新换的公案化为碎片。

金栾脸颊抖动了几下,长叹一声道:“本地连年灾荒、非旱即涝,仅有的三座义仓均已告罄。而圣上登基以来,又两次下诏减免赋税钱粮,下官不敢私自征粮,实在没有办法啊!”

“本将来衢州的第一天便已明确告知于你,也在四门张贴了告示,这次只是暂借一时,不日即还。”李仲飞沉声道,“莫非你觉得本将骗你不成?”

金栾摊手道:“下官当然相信将军,可百姓不信,下官又能如何?不然,将军派人再回严州试试?”

“别给本将提严州,本将想起范思充那个老滑头便来气!”李仲飞怒道,“姓范的鼻涕眼泪流得不少,军粮却只交出了一百石。金大人,你也是带兵之人,应该知道粮草耗费,他分明是算准了,让本将刚到衢州城便断粮!”

“或许范大人也和下官一样,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金栾眼中冷笑隐现,但由于半躬着身子,李仲飞根本无从觉察。

李仲飞叹口气,坐回太师椅道:“本将不管,没有粮草本将就无法南下,不能如期抵达崇安便是抗旨,圣上若怪罪下来,本将定要你们跟着倒霉!”

“将军,我的李大将军,你这不是摆明了要害下官吗?”金栾眼中冷笑更盛,身子却躬得更低了。

“那你让本将如何?”李仲飞气极,抬脚将公案踹了个底朝天,令箭、官印顿时滚落一地。

就在这时,彭老六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凑到李仲飞身边耳语了几句。

看着二人窃窃私语,金栾心头不由地泛起一丝不妙。

果然,李仲飞的脸色渐渐由阴转晴,冲他笑道:“金大人,你瞒得本将好苦啊!想不到你老人家还在陪安溪畔的龙游城下藏着一座义仓,那里可是有足足五万石稻米啊!本将不贪,只要一千石即可。”

金栾大惊失色,胡乱摆着手道:“将军使不得啊!那座富龙义仓乃寿皇在位之时亲设,非大灾之年不可擅动。将军此举,是将下官往死路上逼啊!”

“本将都自身难保了,还顾得上你的死活?”李仲飞冷哼道,“子夜时分,本将再看不到充足的粮草进营,你我可真的不好相与了。”

他稍作停顿,缓和了下语气道:“其实大人无需担心,程将军押运的万石辎重不日即至,到时候再补回去嘛。”

金栾拭着额头上急出的冷汗,强颜欢笑道:“既然程将军随后便到,不如将军多等几日?下官……下官……”

“金栾!”李仲飞勃然大怒,起身咬牙切齿道,“你再敢搪塞本将,信不信本将现在就放炮升帐,拿你人头祭旗?”

金栾冷汗如雨、拭之不及,哆嗦着作揖道:“不敢不敢,下官不敢,下官这便去安排。请将军稍候,稍候。”

李仲飞挥手道:“本将再信你一回!”

“多谢将军!”金栾长揖到地,诺诺而退。

等他走后,彭老六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老匹夫,不给他点颜色,还真以为咱们好欺负。”

“多亏六哥心思周密,知道再耽搁下去也无结果,这几日带人摸清了衢州的老底。”李仲飞勉强笑笑,跌坐在太师椅中呼呼喘着粗气。

彭老六刚想客气几句,却见李仲飞面如金纸、嘴唇发青,脸上布满了一层细汗,忙俯下身子道:“难道将军的病又犯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咱们回去。”李仲飞想支撑起身子,试了几次非但未能如愿,反而疼的丝丝直吸凉气。

彭老六见状,半蹲在李仲飞身前道:“卑职背你。”

“不可,府衙人多眼杂,万一被有心人瞧出端倪,恐怕后患无穷。”李仲飞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内息,像先前数次一样,将真气缓缓引向背后的四处命门。

片刻过后,疼痛渐渐消失,酸麻的感觉随即席卷全身,但此时已不影响他走动,于是让彭老六虚扶着慢慢朝大堂外走去。

谨慎期间,他没有去金栾为他安排的单独小院,而是径直打马出城,回了驻扎在城东的豹卫中军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