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宋武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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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时近年关

正如李仲飞所感慨的那般,经此一役,彭龟年贬官江陵府,十余位身居要职的玉笏门人被罢官落祠,玉笏门在朝廷之上,将再无一人可与韩侂胄争锋。

数日之后,经韩侂胄大力保举,余端礼升任知枢密院事,京镗任参知政事,郑侨为同知枢密院事,韩门党羽派往各地出任外官者,更是不计其数。

赵汝愚心灰意冷,屡次请辞归乡,但均被赵扩好言挽留,虽然仍居相位,不但其声势已与上任之初天壤之别,在玉笏门中的威望更是一落千丈。

星移斗转,日月更迭,转眼已近年关。

这一日,李仲飞结束了当天的紧张操练,正与侬语艳围炉闲坐,谈论着他手中的信札。

信是韩侂胄派专人送来,称马参前日上表朝廷,说飞虎军各种项目均已日渐娴熟,再有月余便可结束所有训练,无需继续驻扎山野。韩侂胄认为李仲飞有功于社稷,想举荐李仲飞出任无为军节度使,总领江北淮西军政。

侬语艳靠在李仲飞肩头,将信的内容反复读了数遍,激动地小脸通红:“李大哥又要升官了,这次可要好好庆祝一番,应该把豹卫将领全部召齐,一同喝他个天昏地暗。”

李仲飞哑然失笑,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小官迷呀,比我都兴奋。”

“当然高兴啦,你升官我也跟着脸上有光啊!”侬语艳揉揉鼻子,倩笑道,“如此一来,你比大姐那个黑龙大将军还要大啦,等回去以后,看她还敢不敢取笑我。”

李仲飞摇头苦笑道:“这只是韩大人有意,圣上准不准还说不定呢。”

“圣上对韩大人言听计从,又与你亲如兄弟,没有不准的道理。”侬语艳勾了勾炉火,火红的炉火映得她小脸更加娇艳欲滴。

李仲飞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捏侬语艳的小脸蛋,笑道:“小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呀。你冒冒失失把大伙请来,万一最后空欢喜,看你如何收场。”

“放心啦,不可能。”侬语艳躲闪着,眨眨眼道,“你看不出来吗?因上次之事,你默许了崔磊冒你之名打击玉笏门,韩大人这是在答谢你呢。”

李仲飞略作沉思,缓缓点头道:“我倒觉得圣上北伐大计已迫在眉睫,不然不会让我去江北。”

“那不更好吗?总呆在这荒山野岭里,我都快闷死了。对了,程大哥前些日子弄了坛梅子酒,我去找他要来。”侬语艳趁机摆脱了李仲飞的魔爪,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看着侬语艳欢快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仲飞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不知何时,他开始慢慢习惯了有侬语艳陪伴的日子。

对他而言,侬语艳不只是红颜知己,更是得力臂助,有侬语艳在身边,他几乎无需过问军务,可以安心当一个甩手将军。这一点,连程涛和谭少卿也赞不绝口,大呼羡慕。

盏茶功夫不到,堂外响起悉索的脚步声,李仲飞起身迎出,却见值守士兵带着耿达匆匆而来,不由奇道:“耿将军怎么有空来此?”

耿达面色阴沉,也不答话,径直从李仲飞身边闯进帅堂,李仲飞情知有事,摆手打发走士兵,关紧了房门。

果然,不等他再次开口,耿达突然扑通跪倒,伏地嚎啕道:“李将军,请你为我们做主啊!”

李仲飞大惊失色,忙上前想将耿达扶起,耿达却纹丝不动,痛哭不止。

李仲飞被他哭得心烦意乱,急声道:“耿将军,耿大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呀!这么哭下去,在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正着急间,侬语艳抱着酒坛回来了,也被耿达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李仲飞摊手道,“他来后就成这样了,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侬语艳点点头将酒坛放在一旁,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耿达,粗声粗气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哭,哭有什么用?有用的话还用得着打仗?找一群能哭的去哭死敌人不就得了?

“将军有所不知,飞虎军的弟兄们心里苦啊……啊?”耿达抹着眼泪抬起头,却发现刚刚训斥他的竟然是一位美得令人窒息的戎装少女,惊诧之下,不由连哭声也收了回去。

侬语艳大大方方地将他扶起来,替他拍着身上的尘土道:“这就对了嘛,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丢不丢人?说吧,我和李将军都等着呢。”

“你……”耿达瞅瞅侬语艳,又看看李仲飞,有些发懵。

李仲飞苦笑道:“这位便是侬姑娘,一直帮咱们操练士兵。”

“啊?原来是将军夫人,卑职失礼,见过夫人!”耿达恍然大悟,忙不迭地又是抱拳,又是作揖。

一声将军夫人喊的侬语艳心花怒放,拉着耿达坐在炉旁,笑道:“我与将军正打算饮酒,要不咱们边喝便聊?”

“不怕夫人见笑,一想到那帮弟兄衣食无着,卑职哪还有心思喝酒?”耿达眼泪说来便来,一句话没说完又已泪如雨下,断了线的珠子落在碳火上,发出嗞嗞声响。

李仲飞二人又是好一番劝慰,总算令耿达止住了哭泣,耿达吸吸鼻子,哽咽道:“将军,但凡卑职有一点点办法,也不敢来打扰将军。”

“论私交,你我已是朋友,论公事,我更是豹卫主将,你不找我还能找谁?”李仲飞肃容道,“飞虎军弟兄有何难处,你尽管道来。难道是嫌终日操练辛苦,弟兄们有所怨言?”

耿达一怔,忙连连摆手,叹道:“将军想到哪里去了?我飞虎军上下为报将军知遇之恩,死都不会眨一下眼,何况只是日常操练?可……可……”

见他又在欲言又止,李仲飞气极,一拍大腿道:“你是故意给我添堵不成?耿达,本将命令你,速速将原由说出,否则军法从事!”

一声怒喝,惊得耿达从凳子上蹦起,慌慌张张道:“卑职知罪,是卑职矫情了。启禀李将军,自打进了这天目山大营,飞虎军上下便连一文饷银也没有领到,因此卑职才……”

不等他说完,李仲飞大吃一惊道:“什么!算起来飞虎军进山已三个月有余,你们为何不早说?”

“卑职曾多次问过马参,都被他……都被他以朝廷拖欠为由推脱。”耿达脸色凄苦,却不敢再掉眼泪。

“我是说,你为何不提早报于我知?你……”李仲飞皱紧了还待斥责,侬语艳忙抢言道:“李大哥稍安勿躁,咱们听耿将军把话说完再行定夺好吗?”

耿达感激地冲侬语艳一拱手,接着道:“这次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兄弟们想着就算无法回乡探亲,也该向家中寄些银两,于是便让卑职出面求马参设法向朝廷讨要一些,谁知那马参竟说饷银虽未发放,却都已花在了平时的吃穿用度上了。”

他深吸口气,恨恨道:“天可怜见,我们平时吃的、穿的都是些什么啊!一日两餐只够勉强维持,身上衣甲还是当初来时自带的,之后只分发过一次棉衣,却也薄如蝉翼,根本抵御不了山中苦寒,不少弟兄饥寒交迫,已经病倒了。”

“按说朝廷不该厚此薄彼啊?”李仲飞眉头紧锁,问侬语艳道,“咱们营中每个月饷银多少?有无拖欠的先例?”

侬语艳摇头道:“我倒觉得不是朝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