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宋武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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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家国大事

朱熹按捺不住心头激动,突然一个箭步窜上了台阶,这把年纪,这等身手,让不知他武功底细的彭府家丁们齐齐吓了一跳。

他身形方稳,就听府门内有人朗声笑道:“一别经年,想不到元晦兄的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啊!”

紧接着,又有人在旁附和道:“上马提枪除寇,落座教书育人,元晦兄文武全才,我等所不能及也!”

朱熹哈哈大笑,上前一边一个,执了二人的手,反倒声音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李仲飞跟过去,躬身施礼道:“在下见过赵相,见过彭大人。”

彭龟年这才认出李仲飞,先是一愣,旋即大喜过望,抱拳揖道:“李将军也来了?将军能来,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李仲飞口称不敢,问道:“大人的伤可否痊愈?”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彭龟年故意用力抡了几下手臂,笑道,“彭某虽知将军暂居元晦兄府上,但自认位卑颜薄,不敢擅邀,想不到李将军肯赏光莅临,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口气说了四五遍“太好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李仲飞挠挠头道:“在下不请自来,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小友说的哪里话。”赵汝愚也十分高兴,紧紧攥着朱熹的手,又伸手来拉李仲飞,嘿然道,“有的人想请小友还请不去呢,看来赵某和子寿兄这两张老脸还值几分面子。”

李仲飞愣道:“大人知道?”

“京城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谁能瞒得过谁?”赵汝愚握住李仲飞的手使劲晃了晃,大声道,“走!茶已上,正待贵客品评!”

夜幕深沉,月挂枝头。

四人分宾主落座,赵汝愚亲自抢过茶壶,展颜道:“小友乃江湖一等一的侠士,今又承蒙圣恩位列殿臣,子寿兄,你俩今晚可得要好好亲近亲近啊!”

“子直兄所言极是。”彭龟年抢不到茶壶,便抢着将茶杯摆好,笑道,“早就见识过李将军的风采,上次因故未能与之结交,今日绝不轻易放过!将军此来,必须不醉不归!”

“二位大人如此抬举,在下受宠若惊,实在汗颜啊!”李仲飞被二人夸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熹这时已从起初的激动中渐渐平复下来,见状抚掌道:“新友旧谊,人生得几知己,夫复何求?老夫忽然觉得终日操心忧虑,竟似那水中捞月,空添烦恼罢了。”

彭龟年似有感触,轻咳道:“元晦兄身为帝师却发出此等慨叹,莫非圣上真如传闻的那般……”

不等他说完,朱熹已大摇其头,叹道:“老夫这侍讲学士有名无实啊!若非圣上看在子直面子,恐怕早已停了课业。”

赵汝愚为朱、彭二人斟满茶,又走到李仲飞身边道:“元晦兄休要多心,圣上初登大宝,政务繁忙,有时心力不及也在所难免。这授课一途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见效,一切慢慢来嘛。你说是吧,小友?”

“对,对。”李仲飞哪敢让当朝宰相为他倒茶,忙起身抢过茶壶道,“在下也拜了先生为师,这呆的时间长了,愈发感觉理学奥妙博大精深。以在下才智,终其一生也难窥门径啊!”

赵汝愚喜道:“小友拜入朱门了?”

朱熹笑道:“仲飞不嫌老夫才疏学浅,愿意以身侍学,老夫怎敢拂其美意?”

“太好了,太好了!”赵汝愚大喜过望,一连说了五六个“太好了”,而李仲飞听来,却与彭龟年先前感慨,多了些许不寻常之处。

果然,只听赵汝愚接着道:“小友本来便于玉笏门同心同德,今日更是成为一家人,实乃可喜可贺啊。子寿兄,咱们是否该合计一下,为小友在玉笏门谋差事?”

彭龟年颔首道:“自是应该,不过依李将军大才,怕是要让子直兄让出长老之位,方能实至名归啊。”

李仲飞听了,忙红着脸道:“二位大人,怎么说着说着圣上,却开起在下的玩笑来了?”

赵汝愚哈哈大笑,忽又正色道:“长老、堂主都是虚名,如今倒是真有个差事正想派人办理,若能交给小友,自是最好,可就怕……”

朱熹奇道:“何事如此重要,连子直你这位当当宰相也举棋不定?”

彭龟年苦笑道:“并非子直兄犹豫,怕只怕圣上偏听谗言,无意我玉笏门人啊!想那韩侂胄一关,便是难过……”

话刚至此,便见丫鬟端菜进来,他只得闭口不语。

赵汝愚趁机道:“今日咱们只谈风月,不提政事可好?元晦兄每日授课讲习,咱们可是来为他散心的啊!”说着,冲彭龟年眨了眨眼。

彭龟年深吸口气,举杯道:“好吧,莫辜负了明月美酒,我等满饮此杯,来吟诗作对如何?”

“此意甚妙!”朱熹点点头,仰首饮尽杯中酒,大声道,“请子直先来一首。”

赵汝愚也不客气,端着酒杯,起身在房中度了几步,沉声道:

金溪有梅花矗矗,平生爱之看不足。故人爱我如爱梅,来共寒窗伴幽独。

纷纷俗子何足云,眼看桃李醉红裙。酒狂耳热仰天笑,不待恶我仍憎君。

但令梅花绕僧屋,梅里扶疏万竿竹。相逢岁晚两依依,故人冰清我如玉。

一诗作罢,赵汝愚这才将酒喝干,长吁了口气。

朱熹击节道:“呵呵,子直还是那般狂放不羁,不似当朝宰相的格调啊?”

“献丑了,献丑了。”赵汝愚做回位子,冲彭龟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彭龟年笑道:“我也来一首,不过不似子直兄的诗句中听罢了。”

他清清嗓子,以指叩桌道:

人情畏所见,假善以自欺。不畏或未死,心伪谁能医。

念起物自形,矢决犹可追。而乃如琴张,堂堂亦何为。

君子非恶文,文胜质乃衰。试看堂前草,安得青如兹。

字字力透苍穹,句句正气浩然,就算李仲飞这般粗通诗律之人也听得心潮澎湃,大呼好诗!而朱熹却皱眉道:“子寿,你这是……”

彭龟年自斟自饮连干三杯,长叹道:“唉,近日朝中有些情况,你也许有所不知。”

“子寿兄!”赵汝愚听出话头不对,忙笑着打岔道,“我这当宰相的也没有子寿兄这般多愁善感哪,不愧是词曲名家,深谙儿女情长啊!”

“你莫要帮我圆场!”彭龟年显然不愿借台阶转移话题,拉长了脸道,“子直兄,这段时间圣上屡屡内批中旨,不经中书、门下二省便直接快马发往各地,你身为宰辅,难道真的无动于衷?”

赵汝愚被问得一愣,强颜笑道:“圣上刚刚治政,满腔抱负一朝得以施展,稍有越矩的地方,咱们做臣子的可以慢慢劝谏啊,何必如此义愤填膺?”

闻言,彭龟年突然长身而起,拍着桌子道:“你个赵子直啊!竟然如此粗糙,早晚有一天会害了自己,害了大宋!”

赵汝愚脸一沉就要反驳,朱熹怕他二人闹僵,忙在旁道:“好了好了,子寿,我们讲好了私宴不谈国事,你怎么张口闭口又扯上了。”

李仲飞也跟着劝道:“是啊,诸位难得相聚,何必因政事扫了兴致?在下敬诸位一杯!”

赵汝愚早无意再论,一手一个端着他与彭龟年的酒杯道:“来来来,子寿兄,喝了!”

“你们……唉!”彭龟年见三人如此,只好长叹口气,接过了酒杯。

恰在此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入,急声道:“不好了,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