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燃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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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春花繁错(4)

花错沉默了下来,冷冷的看着焰煠,好一会,才缓缓道:“我相信他们。”

焰煠居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延伸,她话锋一转,忽然问花错:“你听说过幕夜么?”

她的问题跳脱突兀,但花错居然一点都不意外,似乎她说什么他就会跟着说什么。

他口中淡淡的道:“幕夜是数百年前的一个极其神秘的暗黑组织,其中网罗的高手之多,势力分布范围之广,从事的暗黑事务之广泛,天下之大,几乎已无其他任何组织可以媲美。”

他当然知道。

那是修行界人人皆知的事情。

数百年前,幕夜崛起之日,就是大陆波谲云诡之时。

在师傅师娘的述说里面,那股神秘诡异的夜潮几乎席卷了大陆的每个角落,他们亦正亦邪,喜怒无常,声势浩荡,黑白通吃,令修行界的黑白两道同时闻风丧胆。

夜潮席卷大陆的那数百年,是修行界黑白两道最最团结的数百年,他们缔结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反夜联盟,企图抗衡夜潮,甚至歼灭夜潮,但作用惟微,根本抵抗不住夜潮席卷的步伐。

但后来夜潮内部似乎起了哄乱,忽又莫名其妙的自动销声匿迹了。

它的强横崛起和它的消散沉没,都仿佛史诗神话一样,充满了神奇的色彩。

迄今为止,各种街头小巷的饭店茶馆里,那些好事的食客,依然对这个神秘的组织津津乐道。

焰煠凝视着花错,她的目光暧昧而神秘,忽尔凑过来,低低的问他:“你可知道,幕夜的意思?”

花错的神色似乎还是自若的,但他的手心再次生出了细汗点点滴滴。

“是什么意思?”

他口中说着,他的一只手,似已不由自主的按到了自己腰部的某处。

焰煠一直看着他,看得很认真很细腻,似乎把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色的变化都已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更暧昧而神秘,她的声音更低沉。

“隐弦黑击,幕天席地。”

花错的双拳捏得更紧,手心的汗滴更多更浓,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肉与神经都已经绷紧。

他竭力维持着镇定自如的状态,和优雅的身姿,优雅的神情。

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他决不能让她察觉自己内心的波澜。

所以,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淡然自如:“你指的是那柄神出鬼没的夜弓?”

焰煠的目光如电,似已看透了他的所有伪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居然还是不动神色:“是的。”

花错:“哦?”

他既然继续装傻,焰煠只好继续解释道:“因为隐弦夜弓,一旦拉开,夜潮就会随之来临,淹没一切,吞噬一切。”

花错的脸上已出现了一种违背常理的斑驳复杂神色,这份神色过于诡异,似乎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他的话语里已有了微微的颤音:“而我听说,隐弦夜弓发射出来的,不是箭矢,而是一切事物之中的暗黑元素,所以夜潮又叫幕夜效应。”

焰煠隐约的脸上,蓦然焕发大光芒,她静默着,又过了很久,才用一种既冷酷又骄傲的声音,一字字道:“其实幕夜效应不过是不明所以的人们的说法,它的真正名字应该叫幕夜飞篷,但这种飞篷,是以立体球状一般朝向,全方位释放的,太过细密,太过全面,似乎无微不至,无所不及,所以就有了幕天席地的效果。”

花错的脸上再次显出了笑意:“但我又听说,不管叫幕夜效应还是幕夜飞篷,这种暗黑元素虽然无可规避,但却不含杀意,是人畜无害的。它不过起着迷惑人心的作用。”

焰煠也笑了:“它的威力,绝不在幕夜上。”

“哦?”

“幕夜飞篷其实也有杀伤力,但它的持有者却绝不会用飞篷杀敌。”

“哦?”

“因为隐弦夜弓是素时极致,是死亡的代名词,它虽是一柄弓,却是一柄已经有了它自己尊严的弓。”

焰煠脸上的光芒更盛,她一字字的补充道:“因为它有更高级的杀敌法子,它绝不容许自己低俗。”

花错已在沉默,不再接话,他的眼神里已有叹息的意思。

焰煠忍不住问道:“无缘无故的,你叹息什么?”

花错眼中的叹息之意更浓:“我叹息你的好手段。”

焰煠的眼中已露出了讶然的神色:“我的好手段?”

花错的目光已在窗外,外面本来已经微微光亮的夜色,忽然又变浓了。

浓得化都化不开的黑暗,在大地上氤氲又氤氲,就连原本闪烁的星月,也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花错望着深邃的夜空,他的整个人似已融入了黑暗之中。

他忽然一字字的问道:“现在究竟是白天是黑夜?”

焰煠看着他,眼中的讶然之色更深:“你说什么?”

花错盯着她,冷冷的重复道:“我问你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焰煠甜甜的笑了,笑得很欢快:“你何不直接问我,隐弦夜弓是不是就在我身上?”

花错的话语更加森然,他不假思索的道:“当然就在你身上。”

焰煠神色不变:“为什么?”

花错:“我沉醉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按夜宴的时间推算,现在如何能不是白天?”

焰煠冷笑:“你沉睡如死猪,也还能知道时间?”

花错也冷冷的回了回去:“这世上总有一些人特殊,不管处于什么状态,都还是有时间观念的。在下不才,却恰好是其中之一。”

焰煠忽然沉默,静静的看着他,半晌终于开口:“是的,如今是白天,但隐弦夜弓并不完全在我身上。”

花错的眼中已有狐疑之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何为不完全?”

焰煠叹了一口气,才道:“严格意义上讲,我身上只有半支弓。”

她说完这句话,外面无穷无尽的黑暗忽然散去,天地一片光亮。

花错冷冷道:“我说你好手段,绝不是仅限于此。”

焰煠又叹了一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王城五卫也是我杀的。”

花错:“难道不是?”

这一次焰煠回答得很干脆:“是的,确实是我杀的。”

花错已在追问:“为什么?”

焰煠目光闪烁,眼中现出了异彩:“为了向你证明我身上只有半支弓。”

花错愕然:“哦?”

焰煠反问花错:“难道你没听说过,真正的隐弦夜弓杀人于无声无息之中,非但到了发必达,达必死的境地,更在死者身上完全看不出痕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