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零怔住,他看了看血影狂刀手中捏着的两人,神色有点古怪而惊异,他侧过头来,看了看无名,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这,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无名正帮焰煠包扎,闻声耸肩,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你问我我问谁?”
多伦却在一旁冷笑,讥诮的道:“好你个狂人,你把你自己瞧得忒也高了一点吧?一个气息全无行将就木的人,再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官婢,与你相比,孰轻孰重,傻子都看得出来!”
花错作为父侯的私生子,对他颇有威胁,而眼前那个女子,他居然也认得,似乎正是致使他的大哥七度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三四年前早已被侯府作为替罪羊推了出去,卖为血契官婢,对于这两者,他都恨之入骨,自然毫不客气的斥责了出来!
“滚!”血影狂刀鄙夷不屑的喝道,“我血影狂刀与畜生没什么好说的!这里还轮不到你做决定!”
多伦气得七窍冒烟,转身望着金零,道:“金零兄,这个——”
金零摆摆手,道:“多伦兄,不急,这里这么多人,总会有决断的。”
焰煠一脸煞白,身上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她在无名的搀扶之下,一瘸一瘸的走了过来,对着多伦冷哼道:“哼!这两个人,一个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是与你侯府狼狈为奸的叛徒,现在他们沦为人质,你非但不设法施救,还落井下石,居然巴不得他们立刻死去!你还算是个人么?还是说,你是基于某些极度肮脏目的,想趁机借刀杀人?我坚决反对,偏不让你得偿所愿!”
多伦冷冷的道:“圣女,你多想了!我可是就事论事,从大局出发,一个生机寂然,一个卑贱官婢,群目雪亮,自然都看得出来!你我两家虽然素来不和,可你也犯不着这样迫不及待的趁机诋毁我!谁目的肮脏,也自有公论!”
金零笑道:“大家何必意气用事呢,此事简单,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各方表个态度,统计一下不就完事了?”
多伦面色阴沉,瞬间变得有点难看,暗暗给昆吾使了个眼色。
昆吾会意,不动声色的从手腕处释放了几道灵符!
无名与胜雪当即力挺焰煠,而昆吾当然就对多伦马首是瞻,三比二,多伦不由得期期艾艾的望着金零。
金零笑道:“我是中立派!弃权不投。”
多伦咬牙切齿,悻悻然道:“我还有三票!”
焰煠怒道:“何来三票?”
多伦冷笑:“我还有两位妹妹,一位弟弟,正在纳戒之中!我这便让他们出来表态!”
“他们的投票无效!”金零笑着宣布,解释道:“我刚才说了,是各方表态,不是各人表态!”
多伦再次看着金零,很是纳闷的道:“金零兄,舍妹的天罗网可是出了大力——”
焰煠再次冷笑,讥讽道:“天罗网是出了大力,可你多伦,却出了乌龙,别忘了,因为你的倒行逆施,致使金十三丧命,白无忌化身粒子逸走一部分!”
多伦不禁语窒,但还是希望不死,看着金零。
金零淡淡的道:“不用看我,这三位都是抗击白无忌的主力,就算我站在你那一边,也无改最后结局的!”
多伦怔住,又急急的道:“三比三与三比二能是一样的最后结局?”
金零叹息道:“试想,他们三位若是一定要救下人质,就与血影狂刀达成了一致,我们便是全力施为,可有留住他的胜算?”
多伦叹息,沉默了下来,却又一次暗暗的朝昆吾发了个眼色。
昆吾再次会意,负手于背,再一次暗暗自袖口里祭出几道隐晦的灵符,在微不可察的在能量愈加沸腾恣意的黑色大洋之上释放了出去。
早已在第一次灵符祭出时,就开始在有意无意间,且败且退,不断向血影狂刀位置靠拢的噬魂黑烟,忽然向正对着多伦嗤笑不已的血影狂刀袭卷而去。
它的后面,索魂金云与摄魂白云如影随形,当即附骨之蛆一般追逐过去,幻化做两张血盆大嘴,张口就咬!
哪知,噬魂黑烟不过是虚晃一下,藉借着几道隐晦的灵符道光,很怪异明灭变幻,瞬间绕到血影狂刀的身后。
变化骤起,这一连串的事情,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血影狂刀一时疏虞,猝不及防,被金云白云正碰正着,不由闷哼一声,一口浓烈的鲜血喷出,手中一松,花错与小玥脱手而下,急急的往下方的浩渺雷洋坠落!
焰煠不由得呲牙欲裂,连忙纵身过去,也亏得她手疾眼快,一式海底捞月,一手抄住花错的腰身。
绕是如此,因为焰煠自身重创之上,新添重创,终究还是慢了半拍,一个滔天巨浪卷来,花错的双腿当即被沸腾的雷液所腐蚀,化为灰烬,而落在不远处的小玥,更直接被巨浪彻底淹没,踪影杳然。
焰煠看着自己怨恨了数载的表姐,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被黑色的雷洋所吞噬,心中百感夹杂,不知是悲是喜。
儿时情同姐妹的时光在这一刻,一一浮光掠影似的重回心脏,焰煠与月影,两个人亲密无间,快乐无忧,是多么真切宝贵的美好时光啊,原来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对那些时光记忆犹新,从不曾忘怀——
但断魂崖之上的惊悚悲剧,也同样历历在目依然是能让她每每午夜惊坐起的噩梦!
啪啪啪!
只要一闭目,那一轮又一轮又狠又刁的响亮耳光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三四年前的耳刮子,从不随时光逝去而折旧,每次回忆起来,双颊依然是火辣辣一般的感觉!
时光幽幽流旋,那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也同样是焰煠心底永远无法抹去的痛,焰煠永远忘不了那一幕:一个充满轻蔑意味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还不快快将她抛下断魂崖去,免得夜长梦多!”
焰煠没有办法不恨表姐月影,但在她眼前忽然消失了的这个女子,她的名字已是小玥,亦并且,似乎确实完全失去了身为她的表姐月影的记忆,丧失了那种匪夷所思的能力,让焰煠的恨与所有讨还的公道,在没有了承受的载体。
但她终究记得的,她并不如外人耳目听闻,是一域的域主千金,她卷入这样的恩怨情仇,不过是因为需要,历练与任务的需要。
入戏很难,她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那个人所说的,戏子的最高境界:“以假乱真,亦真亦假,真真假假,戏里戏外莫不如是!”
但她终究还是做到了。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何其虚幻!
出戏入戏,入戏又出戏,出出入入,她都几乎完全忘记了本我为何,真我为何。
一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双手正紧紧的环着的,只剩下半截身子的花错,就连他,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