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晃荡,但只一霎,又天朗气清。
腾龙火凤之影已被莫名打散,轰鸣的钟鼎之音也忽然消弭。
花错与昆明对峙而立,双手如梭,淡淡的打着印结,嘴里轻喝道:“雾锁连江!木鸡呆立!定!定!定!”
三十尊金刚怒佛一样的巨汉,忽然石化了似的,保持着各种各样奇特的姿态,雕像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个玄妙的法阵已经形同虚设。
丧失了三十尊巨汉力量的加持,昆明手中可以激发的龙凤影像也弱了几分,他不禁骇极而吼:“你,你,你这是什么妖术?!”
花错无视他的咆哮,长身而立,玉树临风,矫身而动,缓步踏行,既歌且吟:“我有荡寇诀,今日扫金刚!”
他从容不迫,闲庭信步,浑身焕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力,每踏出一步,就有一名金刚怒佛似的巨汉飞絮似的飘起,忽然没入那不足拳头大的杯中,踪影杳然,不知散落何方。
三十步走完,三十位巨汉,无一例外,全然没入杯中,凭空消失!
“你绝不可能是侯府公子!何方妖人?给我死来!”
昆明怒火攻心,咆哮着,双手一振,小焚天鼎蓦然飞出,他双手持双鼎,灵力潮水般注入,烈焰焚天,无数气息炽盛的暴戾禽禽兽兽化形而出,声势浩荡,毁天斥地,下一刻,整个大殿便被沸腾的火海淹没。
昆明狞笑着,愤怒令得他秀美的脸扭曲,变形,酱紫一团,再也分不出五官,他嘴里愤怨狠毒的诅咒着:
“一入烈火断魂洋,形只影单永无乡,千回百转愁断肠!噬魂烈焰,愤怒吧!沸腾吧!淹没一切!吞噬一切!”
哧咔!哧咔!
整个大殿里,顿时充斥着高温高压沸腾暴戾的火灵精气,三十精玉圆桌,二百七十精致藤椅,瞬间化为乌有。
只有那些玄奇的雕梁画柱,不知是何材质,竟无视烈焰的暴戾,还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默默支撑着整个宫殿,让其不至于轰然坍塌。
有几位拜火教徒躲闪不及,如坠入阿鼻地狱,瞬间下了火海,炸了油锅,湮灭在熊熊烈火之中。
“昆明!你疯了吗?你想烧死侯府公子和我们所有人?你担待得起吗?”
众人骇极色变,竭力护住自己的同时,纷纷叱喝。
文恭皱了皱眉,手疾眼快祭出气壮山河图,将己方所有人一把抄起,退回內殿。
昆凌也赶紧指挥着己方众弟子退回偏殿安全处。
火海滔天,众人想看清楚但已经看不清楚火海之中的状况。
清水在內殿门口遥遥的观望着在火海里沉浮的两人,喃喃的道:
“果然是某妖孽的风格啊,一出手,群殴便变为单挑!他不带上我,不是因为盲目自大,而是因为自信与不屑!对自己自信,即便是那样的诡异古怪的对手,他也不屑以二对一!”
偏殿门口处,昆凌苍白的脸却忽然血色稍缓,他拭去额角冷汗,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又摸了摸手里捏得紧紧的五道木符,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到的软低音,自言自语的道:
“是不是这样的结果,反而是件好事?这样而后,应该就用不上这五枚凝神隐魂木符了吧?”
高温高压沸腾而暴烈的火海之中。
昆明此时面目狰狞,狂暴如荒兽,森然欲扑人,对着花错怒目而视。
“你以为你仗着奇门异术,来个釜底抽薪,偷梁换柱,将我拜火教三十弟子挪移,以一对一,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花错嗤之以鼻,哂笑着,冷冷的道:
“昆明,给你留点颜面,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真的是以一对一吗?”
昆明脸色再变,瞬间又狂笑不止,只不过,他笑起来,脸上五官挪位,宛若一条条毒蛇在蠕动,阴骛,狠辣,比哭还难看可怖:
“小子,给你讲个精简的恐怖故事!”
“哦?”
“从前有个自命不凡爱管闲事的愣头青,有一天他说错了话,后来死了!”
花错大笑,道:“昆明,我也给你讲个精简版的小故事吧!”
“哦?”
“从前有个专做伤天害理有违天和的勾当的滚蛋,后来他自取灭亡了!”
昆明也大笑,笑得火海滔天,无数炽热的火焰如惊涛骇浪一般,朝花错压迫而去,汹涌着,似要将他挤压,蹂躏,烧为虚无。
他击掌叫好道:“好小子,好骨气,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看你灵气毫无,眼睛倒是毒辣!你知道的太多了,可真留你不得了啊!”
花错神色不变,淡淡的道:“月黑好杀人,风高易放火,这大殿里,月不黑风不高的,你这把火下来,是真打算杀人灭口啊,只怕很难如愿以偿吧?”
昆明狞笑着,傲然道:“这里已是我的火之领域,我就是这里的主宰!在这里我可以念出法随,切断一切外界的探知与骚扰,你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在劫难逃。”
说完,他忽然张口,啖的一口吐出一道黑烟,双手一挥,黑烟无声无息融入火海之中。
火海里,登时骚动不休,阴煞与火浪并重,无数牛头马面魑魅魍魉旱魃奇鬼恶灵妖魔,影影幢幢,鬼祟隐没。
它们尖脸猴腮,奇丑无比,无惮于烈火与高温,反而以火中幻兽为骑,操着金戈铁马,浑身缭绕着碗口般粗大的电芒,操纵着庚金雷锥,口发叱咤雷音,搅动风云,电闪雷鸣,从四面八方攻伐而来。
花错身畔似有无形结界,将炽热暴戾的火焰迫离己身一尺之外。
见雷暴袭来,他又揉身游走,身似游鱼,矫捷无比,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过雷电攻击。
“哼!骨肉血气不错!居然支撑了那么久!就把你炼成一枚气血金丹吧,让你物尽其用,也不枉来这世间活上一遭了。”
昆明见他从容自如,犹胜闲庭信步,不禁愈加忿怒,他右臂陡然暴涨,大鼎如龙有嘴,一口将花错吞了进去。
“双鼎合一!烹海焚天!淬神炼体,提灵凝神,融而化丹!”
他一声暴喝,再次吐云吐雾,无穷无尽的森然黑烟注入大焚天鼎之中,左手一翻,小鼎化作一片古朴的玄纹鼎盖,生生将大鼎密密实实的盖住,不留一星半点的缝隙。
花错极力挣扎,不断冲击鼎身与鼎盖,焚天鼎一阵阵震荡,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嗡鸣,响彻了整个火海领域。
昆明祭出无数晶莹剔透的隐界石,隔绝一切外界影响,在火海里盘膝而坐,双手一挥,无数道丙火神符从纳戒里飞出,将焚天鼎细细密密的包裹,竟真的妄图将花错当即炼为一枚极品气血金丹。
鼎身倏地赤亮一片,无数古老而沧桑,深沉而浩瀚的玄奥阵纹浮现,上下各一,鼎身有八,形成十幅神秘而古老的火能敛灵阵图。
鼎身火海里再次暴动,火能如潮,疯狂的从鼎身注入。
灵兽窟小世界本就是火能炽盛之地,众人暂住宫殿,更是在那条神秘浩瀚的沸腾火河旁边,在火灵阵图的牵引下,无穷无尽精纯骇人的火灵火精,忽然从天地间汹涌聚拢而来,不断汇聚到焚天鼎之内。
大殿内,沛然的火灵力如雨倾泻,鼎身方圆十丈之内,赫然已是一片名副其实的液态火灵海洋。
鼎身周遭,火灵高凝,赤红一片,厚逾三尺,全是高纯度高浓缩的高聚火灵晶石,俨如一个偌大的晶石火茧,将整个焚天鼎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