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燃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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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残影幻象

如果一只蹁跹蝴蝶的翔舞,都可以无形中引起无穷远处的无尽汪洋上的飓风,或如海啸风暴。

那么你说,你与我之间的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此盛大而恣肆,究竟是你的缘故,还是应该归咎我的自身?

抑或者,正如有神论者口中叨叨着的,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看不到的细线在牵引一切。

如同丝绳控制风筝一样,我们不过是木偶戏上的牵线制具。

我们的一切言行举止,看似随意自主,实则却是被一只看不到的,神奥的主宰之手在操控着?

当两人进入了庭院之内,并且静默窥视。

外面的风敏铃铛忽然哑了一般,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震颤和响声。

就仿佛此地已经变得死沉一片,寂寂的,毫无生气的,完全剥离人的听觉的。

如果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就只会存在着两种可能。

要么,我是聋子,我捕捉不到任何的有灵众生的声音。

反之,或许这里根本就不存在着任何活人、生物,或者波动,所以也就不会有任何的声音。

花错与篮子面面相觑,心中似乎都隐隐有些焦虑不安的预感,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已经停顿。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们忽然感觉自己似已处身一个死寂墓地一般,除了他们自己,居然已经感应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

他们当然都不是聋子。

非但不是聋子,而且他们都不是一般修士,耳目听闻,以及灵力神识感应能力,莫不已经渐臻佳境。

那是不是因为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人,没有活物了呢?

那嚷嚷吵吵的三女子,莫非竟已察觉到了他们的窥伺,所以已经无声无息从这里遁走?

花错与篮子对视了一眼,才惊疑不定的道:“难道她们居然察觉了我们的窥伺,闻风而遁了?”

篮子瞟了他一样,叹气道:“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类的存在,不会祸乱人间,人家犯得上这样躲避我们么?”

她说得不无道理,花错不禁哑然。

擅闯他人居所,就算了真的被察觉了,按道理来说,应该闻风而逃的应该是自己师兄妹才对呵。

两人惊疑未定,又静静的聆听了一会,居然还是毫无动静。

花错已忍不住从藏匿之处,冲将出去,直接冲到那个巨大的竹状石柱之后。

当看清楚了石柱后面的光景,他不禁失声叫了起来:“咦?”

篮子跟在他的后面,并没有那么急切的扑出,所以就很讶然的问道:“怎么了?”

花错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就像个木头人似的,静静的杵在那里。

篮子很吃惊的走到石柱后。

花错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前方。

他目光聚焦之处,有三个玲珑窈窕的身影,正轻歌曼舞,卖弄浮华。

她们的舞姿婀娜多姿,柔如水,软如丝,灵如蛇。

宛若三只翩跹蝴蝶在花间翔舞,婉转动人之处,堪比谪姑仙子临世。

没有人,有的只是三个稀薄淡雅的影子。

三道岁月残影,不知因何而滞留难消岁月残影。

仿佛是三个渐舞渐淡的舞灵。

她们的身影由淡薄,转化为更加淡薄。

然后,一点一点,不可逆转的,在花错与篮子的面前,消弭于无形。

因为是影,是并无定形的影,所以她们就根本没法散发出任何的气息和气机。

难怪之前二人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

又或许,她们看起来虽然是在他们面前起舞,看起来虽然是只在咫尺之间,但咫尺也天涯,或许她们的真身却在一个无穷远处的隐秘之处。

不过是扭曲了空间,在这里呈现了说说唱唱,轻歌曼舞,甚至主仆对话的幻象。

篮子讶异得几乎合不拢嘴,她定定的看着那三个影子,当即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是影子,又是不可逆转的消失。

为什么总是影子和不可逆转的消失?

此情此情,何其熟稔。

至此,花错注目过至少三次这样的过程。

第一次自然是在深渊地宫。

黄裳由他亲自送入烈烈燃烧的大火中,渐渐焚灭,甚至连灰与渣都不曾剩余。

第二次是栖梧小镇。

那株巨大的梧桐树之下。

有一个鸠衣老婆婆,披头散发,向那朵羞涩的风信子索要一枚铜板。

后来她很诡异的蜕变为一位绝色女子。

却又在那只破旧盘子蓦然焕发大光芒时,陈旧破败的纸鸢一般,渐渐风化,灰飞烟灭。

事事类同,而又事事似乎都有点不一样。

那么你说,生活究竟算不算是一种极为拙劣的,对前尘往事的粗浅复制?

如果世事琐碎繁复,并且类同不鲜,罕有新奇之处,那或许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直到那三个影子完全在二人面前消失,篮子还是定定的盯着眼前那个位置,似乎居然难以将目光收回来。

但花错却在影子消失的那一刹那,迅速回过神来。

他有点奇怪的看了看篮子,忽然伸手轻轻一拍她的玉肩,道:“还在发什么楞呢,莫非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篮子这才如梦方醒一般,收回视线,淡淡的道:“我能看出些什么来呢,我不过是在想,小师兄你过来得早一步,或许可能已经在这三个女影淡化消失之前,看清楚了她们的容貌。”

花错耸耸肩,道:“没有,压根看不分明。”

一番奔波,居然又是徒劳。

他的话语之中,已有了无力感,有了麻木疲惫之意。

篮子凝视着他,缓缓道:“但我们却绝非完全没有收获。”

花错忍不住问道:“一切不过捕风捉影,我们算得上有什么收获?”

篮子嫣然一笑,道:“至少我们已经知道,火师无炎无明,其实并不是因为寻求特殊火种而离开此地,或许是因为一个善舞会唱的女子,而与火候生了嫌弃。”

花错叹息道:“不过是一个模糊影子的话,也能信么?”

篮子的嘴角带着种奇特而淡然的笑容,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信。”

花错道:“为什么?”

篮子吃吃的笑了起来,讳莫如深的道:“因为我信我的直觉,我直觉她的话可信,所以我信了。”

花错愕然的看着她,突然感觉无话可说。

于是,他忽然转身,微微一声唿哨,一道灰影倏地自暗处蹿出。

这道灰影自然就是渐蛇。

渐蛇驮着他,瞬间就已经隐入院落之间的暗处,消失了踪影。

一阵微风拂过,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也信我的直觉,我忽然感觉另外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让我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