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离开,焰煠已经倦极。
她竟趴在崖上的凸片上,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次日清晨。
天朗气清。
这一天自然也是个灿烂的日子。
焰煠摸下崖底来,就开始四处游走,企图寻找出路。
嗖嗖嗖!
一阵带着极其难闻的古怪陈腐之味的凌厉箭雨,忽然从身后袭来。
这股气味让焰煠感觉十分恶心,就赶紧沉身后跃,避过这些飞矢。
她自然认得这些飞矢。
这是火域附近的鬼谷山民,常用来对付修士的高级蚀魂箭,噬魂蚀骨,极为可怖。
焰煠一般也是个行事谨慎之人,既然认出了这样的飞矢,就自然不敢沾染上一丝半许。
一想到到这些箭矢的腐蚀特性,焰煠哪里还敢怠慢。
她当即纵身而走,游弋于岩石之间,细看敌情。
箭矢的来处,人声吵杂,不断迫近。
“兀那妖女,休走!快快纳命来!”
“冲啊!兄弟们,目标就在眼前,斩杀妖女夺得宝贝者,二公子必有大赏!”
“冲啊!杀啊!杀妖女,夺宝贝!杀妖女,夺宝贝!”
焰煠眼利,远远的就瞥见了五十多个人族少年。
有男有女,
大多和自己一般年纪,身手十分了得,正骑在高大的俊猊之上。
他们口中呐喊着,疯狂的冲击过来。
来的果然便是那些专打游击战,时常祸害平民的鬼谷山民,应该算这附近的人族土著了。
他们的队伍已经展开,呈翼状包抄过来。
一马当先的是个阴鹜暴戾的锦衣少年。
修为似乎已经远在绝大多数人之上。
正是众人口中的二公子那突。
他哈哈大笑道:“特等雇佣兵火衣,果然名不虚传,到这里才一会就寻踪觅迹找到了妖女下落,兄弟们,放箭!”
他一双鹰隼一般的厉眸,已在死死的盯着焰煠。
他每一挥手,两翼的少年弯弓搭箭,锋锐的箭矢就瞄准焰煠刷刷的激射过来。
焰煠在这里还是首次遇到同类。
她本对人类怀着十分亲近之心,可这些人发现了她,却不容分说就要射杀她。
嘴上还不断叫嚣着想要从她身上夺取劳什子的宝贝,真是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人,怎么一言不发就弯弓搭箭,把人往死里撵?
虽然自己家族与附近这些鬼谷山民时有冲突,但他们也不至于一见面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非但射杀自己,更要从自己身上褫夺劳什子的宝贝。
焰煠有点费思。
难道这股子的山民,居然也和侯府沆瀣一气,所以早早便已在此处候着自己?
还是说,他们常与家族打游击战,可以轻而易举辨认出自己的气息和容貌来?
但自己明明时常蛰居,深居简出,这一说法显然站不住脚。
但无论如此,自己已成为丧家之犬,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焰煠迅速定位好自己,并且迅速认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的恶劣。
但生物界的生存,本就这样残酷,弱势强势,强者为尊。
但这群少年当中居然也有人袖手旁观的。
一个红发少年,端坐在一头奔驰的火狼,体型壮硕健美,星眉剑目,嘴角勾勒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弧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焰煠。
这是一个巫族少年。
但不知道为什么,焰煠总觉得他眼熟。
她心里似乎更起了直觉,觉得此人似乎身上蕴含着火族体质,甚至功法。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后来与她一起去往风域,后来又转战水域的怪异少年应无物。
但三年前,她与他,还是在年岁里长成以后的初初相遇。
应无物背负着一个神秘的黑长匣子。
也不知道怎么会与人族少年组合到一起的。
他的星眸澄澈,宛若淸泓,容貌刚毅冷酷,端的是冷峻。
但不知道怎地,焰煠总觉得他外貌与身体轮廓似乎极为熟稔,像极了一个久别重逢却又唤不起来名字往日好友!
但曾几何时自己认识什么如此好看的巫族少年来着了?
此时她的眼光与他轻轻一触,居然有点莫名的心悸。
心里禁不住轻轻一荡,苦着的脸居然莫名其妙的舒展开来,嘴角不由自主的也牵起了一个迷人的弧度。
一个淡淡的笑,就此在萧杀的对峙里,蓦然绽放。
应无物第一眼看到对面的小妖女,眼里也有几分震撼。
他的心里已在暗暗嘀咕。
这次出来,和以前一样,化名墨衣,随意接几个雇佣兵任务,以此为名,深入各地调查诡异事宜。
可没成想,这一趟任务,这黎人族雇佣自己来跟踪的,居然是一只这么妩媚动人的小女孩。
眼前的她,冰肌雪肤,眉目含愁。
真不知道这些土著少年是不是冷血的,居然下得了手去。
额,这趟似乎有点罪过了!
但当他看到小妖女清浅而笑,眉目传情,直透人心时,他矍然而惊!
这笑这眼神这动人心魄的风情,何其熟悉!
应无物一双深邃的星眸,精光闪烁,冷冽,锐利,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山民口口声声的妖女。
仿佛要直接看透她身体的所有秘密,洞察她身体里那个造成自己这种心悸之意的原因。
这一看,当即打破了他足足维持了数载的淡定心境!
这哪里是什么妖女。
她明明就是当年在白石岩紫竹苑时常周济自己,并和自己做了半年好朋友的焰煠妹子。
她的笑她的美她的温柔与善良,多年来自己刻心铭记,可不曾片刻遗忘!
只因她昔日与今时这盈盈笑脸,此生他便逃也再无处可逃!
飞矢如雨。
已在身后形成了一张穷追不舍的大网。
焰煠一时分心之下,竟然被一支破空而来的蚀魂箭击中。
她的莹白玉臂,在蚀魂箭的侵蚀下,忽的一下,消失了一大块。
亏得她身体特殊,身为王系嫡女,她这辈子可没少使用上佳奇药,这才迅速愈合过来。
她也开始明白过来,这帮突如其来的鬼谷山民们,身手了得,确实与她势不两立,难以共存于这方天地间。
她当即心中大恨,但飞矢了得,她又苦无近身之道,只能遥遥遁行。
她虽然在逃窜,但水一般的明眸里,已经发出骇人的寒芒。
火来火报,血来血还,她知道,只要自己侥幸逃脱,终有一天,这些家伙是要栽在自己的手里的。
经受了这番噩梦一般的境况,她早已心境大变,再不是当初的纯真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