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讯一样。
这细微的声响,轻微而尖锐,但似乎却隐合着某种古怪的节律,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就仿佛是一种经过了加密,却表达着某种神奇意思的信息编码。
花错顿时精神大振。
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要期盼的,经已抵达。
他居然知道如何解密这轻微而尖锐的声音中的特殊含义。
他居然转瞬间便对着声音中的特殊含义了然于胸。
他悄然长身而起。
无声无息的在浓得似墨的夜色溜了出去。
但踏出房门之前,他仍不忘掏出自己素日里捣鼓的瓶瓶罐罐,诸般古怪玩意,释放出一个自身的幻象,置于床笫之间。
这幻象的呼息绵长而轻微,居然像极了他自身的气息。
临了,他感受着这一切,那张俊俏的少年的脸,已经在暗里露出了阳光一般璀璨的笑容。
花错轻微的拍了拍手,似乎已经对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十分满意。
他已在乌漆墨黑的夜色里潜行,迅捷如豹,轻巧如猫。
那古怪的细微声响,似是刻意导向,诱引着花错一路向着前方密林奔去。
花错居然也很默契的,一言不发的拔腿就追。
转瞬间,那古怪的声响与花错便已经没入了密林深处。
在某一瞬间,声响戛然而止,花错的步伐也旋即止停。
今夜居然无星无月。
密林之中墨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花错整个人似已融合了墨黑的夜色之中。
有锋锐无俦的罡风骤然席卷,蓦然袭向花错。
这股锋锐无俦的罡风居然数倍犹在当日的青木少候之上。
它的气势迅疾,似已能够粉碎空间,止停时间。
它似乎无处不在,惊涛骇浪一般向着花错涌过来。
祭出这道骇人的灵力罡风之人,似已在林中等待良久,当然早已对林间的一草一木以及地形地势了然于胸。
这里简直已是他的主场。
而花错甫入林间他便在电光火石间发动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攻击。
他当然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
若是寻常修士,便是有十个百个同时闯将入林,必也已被他一击即毙。
但花错显然不是寻常修士。
花错的身体突然在暗处诡异飘忽。
他的身段已经在转瞬间蓄势暴动,变得似乎比泥鳅还要滑溜,比绸子还要柔软,比细丝还要富含韧性。
所有的锋锐罡风到了他身体外面一寸的地方便被一股匪夷所思的力量所排斥,挤滑到一边去。
锋锐的罡风在林间不断滋生,不断恣肆,似乎无处不在。
但营造出这股犀利罡风的人又在哪里?
花错却似乎对这样的路数十分熟稔。
他尚且来不及思索便已经朝着林中某处冲将过去。
他手背的青筋突然条条暴起如愤怒的灵蛇。
他的双拳已经紧紧的攥起,并且骤然击出。
极其轻微的两声闷响,无声雷一样炸开。
是四拳相击的细微响声。
像轻轻一拍手那样细响。
但林间的草木已经在四拳交接的瞬间高低起伏如风暴中的海面。
低沉的闷响过后。
两道身影在林间乍分乍合,时而痴缠一起近身互搏,时而遥遥僵持,时而中距隔空比拼。
两人一时瑜亮,居然斗得难分难解,似乎谁也沾不了谁的便宜。
这躲在夜色里,以特殊音讯约战花错之人,一身修为居然与花错平分秋水。
时间无声无息消逝。
两人忽然同时消停。
他们一番较量过后,便立刻握手言和。
暗中人低低的笑道:“三年未见,花兄风采依旧…不,更胜往昔。”
花错也在笑:“你当然也不赖,非但修为丝毫不曾拉下,便连那当日无意间自我这里学去的小小把戏儿,都已经把玩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暗中人道:“那也多得花兄曾经的启蒙。”
花错的笑意更浓:“如今你果然来了,那你当然也一定还记得当年的约定。”
暗中人的声音还是那么的低沉:“有借有还,有来有往,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况且我本就说过,再见花兄之日,便是清算一身债务之日。”
花错又笑,笑得很诡秘:“你欠我的,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偿还?”
暗中人的声音笃定:“是。无论如何,欠债的感觉总不是个好滋味。”
花错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那你怎么还?”
暗中人的声音更低:“就在那件事情上。”
花错言语里已经洋溢出了惊喜:“你当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功夫,了解过这里的一切了?”
暗中人已经声若蚊蚋:“来,我们一一详谈,……”
后来,两人的声音渐渐淡薄了下去,再不可闻。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谁也不知道这个暗中人究竟是何身份,又为何与花错曾有约定,而他们俩后来究竟商谈了一些什么问题,又做了些什么决定。
翌日清晨。
当夜色散去,当艳阳再次普照大地,一行九人已经精神抖擞整理好行装,再次朝着遥远水域进发。
四下一片天光大亮,似乎昨夜的暗色里的种种,压根没有发生过。
花错等人当然也不会殚精竭虑去搜索所谓偷盗锦囊的神秘木修。
既然目标和方向明确,既然前进的牵引力彼此如一,这一路上,该来的事情总是会剧烈的来的,该遇见的人,当然也总要会遇见的。
或早或迟,总会有彼此直面对碰的那一个时刻。
有些事情当然是急不来的,只能水到渠成。
就像当初花错与应无物之间的挑衅。
既然你都不着急,那我再等等又何妨?
阳光既已到来,花错阳光璀璨的脸当然也是一如既往地绚烂,现在的他,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曾被失窃之事所困扰。
他的脸一片阳光灿烂。
与此相对的是,自然也有人的脸在隐约里灿若桃花,神秘妩媚,美艳得不可方物。
焰煠当然是找准了各种机会,走在他身畔,坐在他身畔,影子一样,与花错形影不离。
斯斯文文的小风信子,痴痴的看着眼前一对玉人儿,几乎已经泫然欲滴。
但如果可以是她,那自然也可以是我。
与其是她,倒不如是我。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
但有些事情总是要去做才能知道能否达成的,有些东西总是要去争取才能到手的。
于是,她小小的银牙贝齿狠狠一咬,居然也壮着胆儿,径直走到了花错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