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错的银枪当然也已经挥出。
寒光一闪,如同破晓的曙光,又似突破阴雨乌云的一轮白日,带着无以伦比的气势,闪电一般闯进了枪、剑、箭、棍交织出来的风暴之中。
那几个神出鬼没的暗卫当然仍在暗处潜伏,无时不刻不在找寻最佳的猝然一击时机。
但花错当然也知道,若不以身犯险,欲擒故纵,他们是一定不会轻易现身的。
若无绝对的把握,他们绝不轻易出手。
但他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就如同那可恨的闻道腥味的苍蝇,只会一直一直暗暗跟随着你,却耐心极好,绝不轻举妄动,直到他们找到那最佳一击的时机为止。
若是直接对抗,他们绝不可怕。
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总在暗处。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出手。
因为他们出手的时候就是他们窥伺着的对象最最懈怠麻痹的时候。
据说木族有个修士界富贾贾长青,是个堪比钱百万的存在。
人们称他为锦里绵针,指的是他修为极高,和针尖一样锋锐,他的心思极细,和刺入锦里的针尖一样灵活。
他的传奇色彩,绝不在钱百万之下。
但五年前那一次的各域冬季商展,恰好在风之陌举行。
他贾长青胡作非为的宝贝儿子贾放,欺凌了风玄胞妹的掌上明珠。
据说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事后畏罪潜逃,企图偷偷离开风之陌。
那一次风之神殿迅速反应,也发出了黑色风讯,十三道令牌发布出去,王城五卫同时出动,由枪、剑、箭、棍四卫围堵,由风绝率领暗卫一路细细跟踪,随时伏击。
宠儿如命的贾长青,自是不动声息的站在自家宝贝的一方。
号称锦里绵针的他,当然不是浪得虚名。
他心思缜密,手段百出,将宝贝儿子藏于跨域的耐力长途灵兽车上,从风之陌到木森林,长达数万公里的历程,百密无一疏,暗卫居然完全找不到他的破绽。
因为长期以来的跨域商贸,大家都是利益均沾的共同体中的一员,风玄的派出的五卫自然不好意思强行搜索合作伙伴的灵兽车。
大家都有皮里春秋,彼此对对方的企图都心知肚明而心照不宣。
四卫有意无意的阻挠锦里绵针的行程,一直延误他们的归期。
而暗卫则不动声色的跟随窥伺,终于在距离木森林五百公里的寒水宫附近,侦察出车队上贾放确凿无疑的行踪,风绝成功将其带回。
花错记得自己听到师傅师娘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忍不住就问:“既然贾长青心思缜密,做事无疏漏,暗卫找不到他的破绽,又怎么能侦察出他儿子的行踪,将其成功带回?”
花错记得师傅当初朗声的笑道:“看不到破绽,和找出破绽,这两者之间,在那次的暗卫行动中,却完全构不成矛盾。”
花错就疑惑的问师傅:“看不出破绽还能找出破绽,难不成他还自动自投罗网么?”
师傅的笑声更大:“当然不是。你要知道一个人如果神经绷紧,全副身心都投入在同一件事情上面,这需要耗费莫大的心力。”
师傅这么一提示,花错就懂了。
当然是因为长途跋涉,又一直提心吊胆的提防暗卫的窥伺,终于将这位有着如此丰盛的神奇色彩的木修大贾累到趴下了。
但既然这些暗卫若是直接对抗,他们绝不可怕,为什么一旦陷入暗处,他们的耐心居然变得如此可怕?
当猎物累瘫,难道作为猎狗的他们,就能够例外了?
当初花错心里是这样想的,口中自然也是这样问的。
于是,师傅再次笑了。
“他们绝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个团体,一个训练有素,灵活自如的团体,他们有良好的循环机制和互换替补规律,能够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潜伏暗处,以最好的警惕性觉察事情的任意诡异。他们的隐忍与耐心,是团队内部优化的必然结果,他们不过是恰好把握了最好的时间,做最充分的准备,在最合适的机会出手。”
花错这才明白,当暗卫实行轮值监控的时候,贾长青却一直在高度警戒,但任他如何英雄了得,如何威名远震,如何心思缜密,当他在途中,在数万公里的跋涉途中,当他站在光明之下,如何能敌得过一群如此奇诡的暗卫?
这样的比喻,就好像是说,一群嗡嗡嘤嘤的苍蝇,居然骚扰死了一头牛,看似荒谬,但细想来,其中却绝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实之处。
花错既然听过这样的故事,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自然就明白暗卫的可怕之处。
他当然不是贾长青,当然也就没有他那样冠绝天下的心计妙算,短时间之内更是没有任何办法直接找出暗处的伏击者。
更何况眼下二人面对着的这些家伙,他们的恐怖之处,远远超过了明面上的那些家伙。
但恃胜失备,他们的习性一旦被人所知晓,所思索过,他们就无法完全的隐在暗处。
花错已经以身犯险。
他们酿造的风暴骤雨乌云还在肆虐,花错化身的一轮暖阳倏尔之间就深入了他们的伏击圈。
风暴骤雨乌云翻滚沸腾,瞬间淹没了过来。
箭已在弦上,人已在彀中,机会已是最佳。
再没有任何时间和机会比眼下更为恰当了。
所以暗卫们已无需再隐忍和潜伏。
所以,冲进伏击圈的那一刻,花错已经看到了他们。
刀光剑影已经亮起,空间和时间里激荡着的灵力已在沸腾。
四道淡蓝色的水系灵力,带着一种超越了视觉与听觉极限的声势和速度,已经沸反盈天,惊涛骇浪一般,朝花错席卷了过来。
三道青色罡气,也在同一时间袭击上焰煠全身。
触目惊心的,惊鸿一般的火色红芒,带着炎焱气息,倏然间就到了焰煠周围。
除此之外,若隐若现的两道隐晦气息,仍在暗处潜伏,似乎随时会冒出来,切断二人的退路。
他们脸上居然涂着清一色的大花脸,在复杂斑驳的色彩之下,他们的面容显得莫名的诡异和格外的滑稽和冷酷。